噩夢或是不那么美妙的夢貌似是會有連鎖反應的。

    雯嶠感覺自己才做過一次噩夢，這回便又在夢里險象叢生。

    不過這次夢又長又奇怪，她夢到相熟的一大群人去野外游泳，需要從長滿野草的滑坡沖下去跳進河里。雯嶠正要褪去泳褲外的長褲時，轉頭一看，遲北突然來到了邊上，竟是年少時的模樣。

    然后畫面里的她不知為何心緒驟然就焦躁了起來，她急急沖下坡跳入湖中，可是在跳下去的瞬間才發現抻到了腿，一入水就抽筋了。

    奇怪的是，雖然她痛極了，但好像沒怎么害怕，因為沒多久她耳邊就響起“砰”的一聲，然后有一只手抱住了她……

    醒后發覺又是半夜，眼皮與心情一樣沉重的當頭，她突然想起了有次邵漣問她：“雯嶠，你為什么會嫁給遲北徵？以你的條件分明可以找一個比遲北徵家境更優渥、更疼你愛你的好男人?！?/br>
    可能是因為對自己和遲北徵之間的感情看得太透徹，雯嶠也對邵漣主觀的認定遲北徵對她不夠疼愛這件事看得很開。

    她說：“我嫁給遲北可能不是因為他有多好，而是因為他對我好?！?/br>
    無關她是否為他的妻子，是否愛他，是否會像他對她那樣對他好，他是她的“無條件先生”。

    除了遲北徵，這世界再沒有別人能給予荀雯嶠這樣的安心了。

    這樣，就夠了。

    雯嶠坐起，感覺身上有點粘答答的，下床去洗澡，洗到一半正關了水要去拿沐浴乳，浴室的門突然被人打開。

    只見那個半瞇著眸子，身形在夜里迷蒙得像只狗熊的男人夢游般走到馬桶前，扒低內褲就開始他的“浩大”工程。

    深夜里的水聲顯得格外刺耳，因為開了門而霧氣逃逸的浴室氤氳立馬散去，雯嶠沒敢發聲，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某個變態聽到清醒過來。

    終于，折磨人的水聲停了，雯嶠看到那只狗熊抖了抖自個兒的水龍頭，然后突然轉過頭，眼睛瞬時半開了，緊接著一聲響亮的哨聲在浴室里回蕩。

    “身材真不錯?！薄肮沸堋闭f完又瞇著眼睛轉身走了，把門關上前，荀雯嶠清楚地聽到了他的嘀咕聲：“得虧這是我老婆！”

    荀雯嶠咬牙切齒地站在浴缸里干跺腳，發泄般打開水龍頭，索性連頭發也淋濕一起洗了。

    啊啊??！

    辣雞小二??！

    瑪德智障?。?！

    周叁平安夜，是今年雯嶠吃的最后一頓外婆準備的安逸早餐了。外婆被遲母接去家里住了，遲北徵要是起不來，每天早上做早飯的又是雯嶠了。

    因為雯嶠要保養什么的打理自己，出門會比較久，所以早上的碗一定得遲北徵來刷。

    平安夜前幾天遲北徵就陸陸續續從集團拿回來一個又一個包裝精美的蘋果禮盒。大多數是粉粉的蛇果，倆都不愛吃，全給外婆裝走帶去遲北爹媽家了。

    晚上雯嶠和念歡加完班一起吃的晚飯，遲北徵沒出去浪，自個兒在家里用外婆煮的高湯和排骨做了面條。

    等老婆回家百無聊賴，他發現桌上還有兩個外婆強行給二人剩下的平安果，臨時起意削了皮給雯嶠搭了個“平安”拼桌上。

    念歡送雯嶠回來得也不晚，才八點半，路上還堵了會兒。

    遲北徵卻是魔方拼了解解了拼，玩到不要玩了。

    雯嶠一進客廳就看到了餐桌上鮮紅的果皮拼湊而成的“平安”二字，不動聲色拍了照后，跟遲北徵說了一聲就上樓洗漱去了。

    遲北徵擱那兒裝深沉沒注意雯嶠的小動作，難得覺得心跳加速地等著雯嶠下來看到他的“大作”時的反應。

    雯嶠收拾好來陪他看電視，坐沙發上等半天的遲北徵有點納悶，“你沒看到桌上的字兒嗎？”

    雯嶠聳肩，“看到啦！”

    遲北徵有點興奮：“開心嗎？感覺浪漫嗎？”

    雯嶠撇了下嘴，不理他的發問，淡定地問：“那么蘋果呢？你一個人吃了嗎？”

    “那可不?！边t北被雯嶠平淡的表情弄得不爽，氣她。

    “那你拼什么字??！平安果都你一個人吃了！就給我看字！”雯嶠氣呼呼地打他。

    遲北徵要的就是荀雯嶠這反應，他避開她的攻擊，去冰箱里拿零食，以及他用鹽水浸泡過、切成塊的平安果。把牙簽都給他小祖宗插好后，遞到人面前，“喏?！?/br>
    雯嶠一看到他弄好的水果就很開心，接過來捧懷里一個人大快朵頤，邊吃還邊嫌棄：“你這蘋果都是誰給的??？都是蛇果！幸好我不挑?！?/br>
    遲北徵邪魅一笑：“公司的各種妙齡女子??！我在我們公司那可是很吃香的喲！姑娘們一個勁兒叫老金塞給我的！”

    “嗬！”雯嶠才不信有人眼瞎喜歡遲北徵呢，“我看是有人塞給老金老金嫌多才給你的吧？”

    遲北徵一愣，雯嶠見他那臉就知道自己說中了，樂得蘋果都差點撒地毯上了。

    遲北徵狡辯：“這是已婚男的悲哀??！”

    雯嶠“嘖嘖”著搖頭：“這是大齡未婚男的優越??！”

    遲北徵把電視機打開，倆并肩坐在沙發上拆果凍邊看綜藝節目，所有零食里面，雯嶠最喜歡果凍，尤其里面摻了小圓珠的果凍。

    遲北就算被節目吸引了，吃到小圓珠也沒忘了他老婆喜歡這件事。

    他視線依舊沒從電視屏幕上挪開，下巴轉了角度上揚音調“嗯”地叫雯嶠。雯嶠聞聲一偏頭就看到遲北吐著一截舌頭，上邊粘著兩顆她最喜歡的小圓珠。

    雯嶠捻起兩指就要把小圓珠從遲北舌上摳下來，遲北瞥到她動作直接把她手給捏住傾身扣住她下巴，把舌頭伸進她嘴里，一翻一攪就把小圓珠給移交了。

    小圓珠瞬間在雯嶠的口腔爆漿，雯嶠心滿意足地拍拍注意力都在電視上的遲北，“你舌頭怎么這么厲害？我都挑不出來，只能和著果凍一起咬碎噠！”

    遲北跟著節目里的段子笑起來，然后不甚在意的回她：“這不舌尖打結櫻桃梗練出來的么?！?/br>
    雯嶠想起這個不由思維發散，她家遲北好像確實“特異功能”不少啊。

    有段時間網上流行用舌尖把櫻桃梗打結，她帶了盒車厘子去學校分給大家，遲北徵叼了根梗，搶了華寬賴以生存的鏡子在那兒琢磨怎么讓它打結。

    這么無聊事情的他能玩一整節自修課。

    還有他的臉皮也很好玩，他自己拉自己的臉皮給大家看，真的能拉好長好長。

    雯嶠和仁亮看著新奇，相互拉了半下午也沒遲北那種效果，最后以遲北的一句“你倆臉皮厚”告終。

    想到這兒，雯嶠又手癢癢想拉遲北的臉皮了，她避開遲北看屏幕的視線，手直直從側面伸過去，扯了下他那又薄又好玩的臉。

    遲北毫不在意地邊笑邊指著屏幕轉過頭和雯嶠說：“你說那是不是個傻子？”

    雯嶠看著他的笑臉猛地想到，怪不得他笑起來臉頰顴骨附近有道褶子，估計就是臉皮又松又薄導致的吧？

    “完了完了遲北！”雯嶠杞人憂天，“你的臉以后可不能再拉了！越拉越松以后就滿臉褶子了！”

    遲北對她突如其來的話有點沒摸著頭緒，以為她想玩還沒盡興，他還把她手抓過來往他臉上扯，“跟你說了你盡管用力點，我又不疼！”

    雯嶠用力脫開他控著她的手差點和他急眼：“不行！你以后不準再玩你的臉皮了！”

    “你抽什么風？”

    “你本來就不帥，要是再早衰，那我可不得苦死？！”

    “嗤！”遲北總算理清了她前后說的話里的思路，“我這么一大帥比給你做老公你還嫌棄？得得得，以后我要是風干了絕不把你是我老婆這件事帶地底下去行么？”

    雯嶠嫌他說這話不吉利，使勁拍了他一掌，但又被他那“風干”的比喻逗樂，蜷進他懷里笑得不行。

    遲北徵摸著他腿上那張嫩滑的臉蛋，心安處皆為柔軟。

    他這老婆啊，心真是太軟太善了。

    就算她對他的臉皮好奇，這么多年他總是主動給她扯著玩，她也從來不舍得用力。明明前一秒還在嫌棄他，下一秒卻連他開自己玩笑的不吉利話都不肯聽到、不許他說。

    可她又不單單只對他這樣，對旁的任何人她亦是細心周到、良善軟和。

    她以為這是家風，是教養。

    殊不知，那是讓他開始漸漸“有所謂”、有了分別心的源泉。

    是激起他所有占有欲的原罪。

    盡管他的占有欲，一點兒也不多，只有想讓她待在自己身邊一輩子這么丁點。

    節目間隙有個汽車廣告，遲北徵又犯渾開黃腔了。

    遲北：“你要是這車就好了?！?/br>
    雯嶠：“？？？？？”

    遲北：“那我就可以‘進無止境’了嘛！”

    雯嶠不甘示弱地白眼他“那首先你得有‘無止盡’的資本啊”

    本輪，荀雯嶠勝！

    電視看到后來，兩人都不說話了，雯嶠工作強度有點高，累得直接在遲北徵腿上睡著了。

    困得睜不開眼的荀雯嶠迷迷糊糊地感覺到遲北徵輕拍她肩膀，她心想，這男人真的太無語了，就不能像小說或者電視劇里似的把她抱起來嗎？

    正當她要撐開眼皮自己坐起來時，一雙大手從她后頸與腿彎溫柔穿過，雯嶠感受到一個熱源向自己靠近，那是遲北徵的心窩。

    她下意識貼上去，遲北徵強有力的心跳一下下伴著鼓膜振動傳入腦海，和記憶中四年前那些她失眠無助的每個深夜一樣，帶著令她心安的暖意。

    洛桑走的那段日子，雯嶠的眼淚多到她自己都厭倦，分明她都哭累了，可是一聽到悲樂與哀嚎，她就情不自禁地鼻酸。

    哭得成日都暈乎乎的艱難時光里，是遲北徵給予她胸膛倚靠。

    是站在她身旁的精神支柱。

    洛桑被火葬前，雯嶠想要去看，可是遲北徵卻在她動身前一刻用小拇指勾住了她的。他什么也沒說，只是對她搖了搖頭。

    雯嶠在他鎮靜堅毅的注視下，癱軟窩縮回他寬厚溫暖的擁抱。

    所以對他習慣性的依賴，大概就是那個沉重又灰敗的時期被動養成的吧？

    熄燈前，遲北徵對雯嶠突如其來的矯情與低落似有感應般，傾身在她額頭印上一個吻，含糊不清地說了句什么快樂。

    雯嶠仔細辨別了半天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她側著身子像是半夢半醒地問遲北：“徵，你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圣誕老人嗎？”

    遲北徵小指熟練地勾上雯嶠放置在他手臂外側的小指，他翻身和她面對面，凝望她寧靜姣好的睡顏，“沒有?！?/br>
    雯嶠抿了下唇，“我也這么覺得?！?/br>
    因為如果真的有圣誕老人，為什么如今每年都只剩我一個人孤單許愿？

    來自SnailKelp的留言：

    坐等遲家夫婦突破瓶頸感情升溫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