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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屋主人小榮哥也沒能坐下,正站在屋角散亂了頭發卷著襯衫袖口,像是剛剛使過勁干了力氣活的樣子,手腕和衣角前擺處有腥紅黑紫色的斑點。 眼見門口的新進來的兩個人,他便順了順亂糟糟的頭發走到沙發一邊站定,畢恭畢敬的向端坐在正中間身穿青灰色Polo衫手腕戴著名表的中年人,低頭說了什么, “三兒、皮猴,過來?!?/br> 三兒剛想往前,卻被皮猴這個喜歡背后罵娘當面舔的二五仔一步當先甩在后頭。 只見他笑得一臉蕩漾的向著小榮哥快步走過去,卻完全沒注意小榮哥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酒瓶子。三兒心下一驚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拽住皮猴往后一拉,再沖上前把腦袋迎向小榮哥揚起來的酒瓶子。 砰啷!一聲,頭頂嗡嗡一陣響,被砸到的地方暫時沒疼起來,卻麻得難受,瞬間便有一大片腥紅黏膩糊住了自己的眼睛,眼前一黑,三兒就勢一彎膝蓋跪倒在小榮哥身前。 “榮哥,讓德彪開車去撞那警察的是我,您順順氣,收拾我一個就行?!?/br> 榮哥都被氣笑了。抬腳照著三兒的肩膀狠狠一踹,將人踢翻在地,再上前一步連跺帶踢邊打邊罵: “就你講義氣是吧?就你能耐是吧?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那70萬美金是你們這群小雜碎能動的嗎?要是那些沒人帶著的毒鬼干出這蠢事也就算了,為什么是你?嗯!三兒!為什么是你?” 三兒滾趴在地上,一手捂腦袋一手抱肚子,瞪起眼睛看著地板上震起了一層薄灰,任由小榮哥精致卻堅硬的皮鞋底往自己身上印花紋,沒一會兒便汗流浹背,渾身疼得直哆嗦。 轉著圈的圍著三兒拳打腳踢了一陣。小榮哥氣喘吁吁的直起腰暫停一會兒,又沖吧臺邊的保鏢揚揚下巴,兩人立即走過來,伸手把三兒撈起來在一邊架一邊箍,使勁按住他的胳膊。 拿起吧臺的毛巾擦了擦額間的汗,再從桌上的煙匣內掏出一支煙,叼進嘴里,又從褲兜拿出一只精致的打火機,小榮哥低頭點煙,吞吐一口,又慢悠悠的走到三兒面前,把嘴里已經亮起一點火星的香煙塞給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臉。 “對不住啊三兒!你闖大禍了,今兒你要不給我個交待,我小榮也沒法在源州混了?!?/br> 緊接著,小榮哥又拿起打火機,攥著一點火苗從三兒鼻尖前到臉頰兩側來回晃了兩下,又伸手緊緊的捏住他的三根手指。 其實剛剛被一點火星撩高了臉頰溫度的時候,三兒就呆愣住了。 他怕火,小時候腿上被火把燒爛過一個大洞,才沒養好多久,他家房子又著火了,他咬著牙用瘦小的身軀背著阿尾逃出屋外,卻被倒下的柜子燙到了胳膊。亮黃的大水泡兒和腐rou爛皮見骨,是鉆心蝕骨永難忘卻的痛,直到現在他還時不時老覺得自己身上有股皮rou燒焦的柴火味兒。 特別是每年的火把節,臨潭縣城大街小巷里燃起的火把和到處飄散的火星松香面,總讓他縮在屋子里動彈不得。多可笑,原本是他們山里人最熱鬧最幸福的節日,卻成了他的夢魘。 眼見捏在小榮哥手里的打火機正靠近三兒的手指,已經嚇蒙了的皮猴忽然咬著牙掙命向前躥了一步,一把抱住小榮哥的胳膊。 “榮哥!我們三個都有份,都想去掙那錢,德彪他沒人攛掇是他自己開車撞上去的。榮哥,看在這些年我們也幫你散了不少貨的份上,您就饒了我們一條狗命吧?!?/br> “你也有份?”榮哥冷哼一聲,都快被他們幾個的哥們義氣感動哭了。他表情陰鷙的踢開皮猴,邊啐了他一口唾沫邊抬眼偷瞥沙發那邊。干!那老狗屁股就跟粘在沙發上一樣,望都懶得往這邊多望兩眼,不禁心底一沉。 這姓付的臭老倌兒真他媽穩得住,老子已經把姿態放得這么低,難道他還真打算在我的地盤上收拾我的人。 這么想著,心內陳雜的看看屋內的三小團雜碎,小榮哥定了一會,還是按奈不住壓下調門向著沙發那邊恭敬道: “付爺,讓您見笑了,您也聽見了,我這幾個手下都有份,他們跟著我混飯吃也不少日子了,我怕他們再這么哭哭啼啼的讓您鬧心,要不,您把他們都帶回源鶴去,要殺要剮悉聽尊便?!?/br> 地頭蛇呲呲吐信,鉆山鼠明明動了動耳根卻仍裝聾作啞。 空氣凝滯了一會,沙發當間才有了動靜。那位付爺終于放下茶杯抬頭轉向小榮這邊,卻眉頭一皺一拍腿,嗔怪起來 “小榮,不應該啊……源州底下16個縣市,就你的地盤規矩最多也最讓人省心,沒想到查到最后,竟還真是你的人犯了糊涂,既然是你的手下,那實在沒道理讓我們來插手替你管教,還是你自己看著辦吧……” 你他媽不想插手你大老遠跑來我這兒興師問罪逗我玩嗎?小榮心里惡狠狠的罵著,面上卻謙和的笑著, “要不……請虎哥進來看看,到底該怎么處置他們?” “別!”中年人眼底閃過一絲恐懼,卻笑起來擺擺手,“虎哥正在興頭上,咱別擾了他的興致。其實嘛,在我看來,你手底下的想搏一把撈他一筆快錢,也情有可原。只是他們冒冒失失的搞出大庭廣眾之下開車撞人這種昏招,讓那警察起了戒心,萬一他往后一直縮在源州公安局里再也不肯出來,對咱們來說,可就不好辦了啊,畢竟,咱們也只有一個月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