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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為終于抬起頭來,深邃的眼神似要透過□□望進這個他恨不得揉進自己血rou里的年輕人靈魂深處。 那目光太具侵略性,像是死海中心驟然卷起的漩渦,饒是薛寒沒有深??謶职Y也不禁有些不自在,一時驚覺自己像一葉小舟,不可自控得被拖了進去。 他抿了抿唇,心說這兒要不是審訊室,他就湊上去啃陸警官一口了。 陸為不知他的小腦袋里都裝了些什么黃色廢料,自顧自地權衡一番,才收斂了目光,低聲道:“你的父母早在兩年前就移居國外這件事,你清楚嗎?” 陸為余光瞥見薛寒懶散晃蕩的長腿一僵,驟然有些不忍。 其實他很早以前就想和薛寒聊一聊他的父母,希望薛寒能夠自己主動和他提起父輩的情況,而不是像當下一樣,坐在審訊室的兩端,由不得他哪怕一點點的酌情處理。 薛寒沉默了兩秒鐘,才將雙腿規規矩矩的擺好,淡聲道:“知道,他們國籍也換了?!?/br> 他微微一停頓,才輕描淡寫道:“所以你們警察才沒有辦法追究他們兩個的刑事責任不是嗎?” 薛寒的語氣冷淡得頗有些薄情寡義,似乎只是在談論兩個和他毫無關聯的陌生人。 那一整支研發團隊早已被人遺忘,就這樣在多年后真相大白,卻沒有人能讓罪魁禍首為他們的死付出代價。 可陸為明白,這才是讓薛寒最無法接受和放下的部分。 他望著年輕人愈發成熟堅韌的面容,忽然不合時宜地想起他第一次見到薛寒時的情形——那時他眉眼間的少年氣還很強烈,微微一笑時卻又有些雌雄莫辨,渾身上下舉手投足之間散發著令人驚艷的清俊雋美。 可短短幾個月時間,他仿佛一下子長成了一個男人,五官線條冷峻,氣質凜冽,即使神情懶散繾綣時也透著一抹刀鋒的危險和銳利,那是無法比擬的驚心動魄。 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讓他著迷。 陸為目光黯了黯,薛寒說的沒錯,自己確實不適合來審訊他。 “你的父母有和你透露過關于壁畫的含義嗎?” 薛寒身上還穿著那已然沒一處干凈的雨披,里面的衣服也不可避免的染上了五顏六色的噴漆,連同他的眼神一起斑駁起來。 “沒有?!彼唤浶牡卮鸬?,“我猜測鄒國翔是了解的,魏冉應該也知道的,你們或許可以問問她?!?/br> 陸為思量了一番,面無表情地問道:“薛彬呢?” 薛寒意味不明地掀開眼簾撩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審訊室內昏暗的頂燈似乎閃了兩閃,陸為線條分明的側臉沉著而冷靜,眼眸隱沒在鴉羽一般的睫毛陰影處。 陸為沉默著站起身來,路過薛寒時動作隱晦地用筆記本輕輕一敲他柔軟的發頂,離開了審訊室。 留下薛寒沒骨頭似地癱在椅子里,望著頂燈發呆。 審訊室的門打開又關上,張舜正靠在墻邊。 見陸為出來,張舜扶了扶眼鏡問道:“一樣?” “嗯?!标憺槲⑽⒁活h首,神色平淡道:“基本和許錦媔的話對得上,薛寒和薛彬兩個人的成長環境大相徑庭,大多數有關薛葉夫婦的事情他都是后來得知的?!?/br> 張舜沒說話,只是又多看了他一眼。 陸為坦然地直視著張舜的眼睛,淺淺一勾唇角,“我對他說的謊太熟悉了,這次他說的確實都是實話?!?/br> 聞言,張舜尷尬地抹了抹鼻子,生硬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目光停在陸為額頭一圈紗布上,忽然板起臉嚴肅道:“這次事情結束以后,你必須給我老老實實休息一個星期?!?/br> 張舜伸出手指點了點陸為的胸口,目光意有所指地一瞟審訊室的門,壓低聲音道:“不是因為這屁大點兒的傷,而是要你冷卻下來,把該解開的都解開,生活還要繼續,明白了嗎?” 陸為低低地“嗯”了一聲。 生活還要繼續,不論是他的,還是他的,或是他們的。 張舜想了想,還是咬牙切齒道:“以后把這個大魔頭看看好,少讓他出來惹事……他一出馬,保準鬧到人仰馬翻才肯收手,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也就你這強心臟受得住了?!?/br> 陸為眼底掠過一抹無奈的笑意,他能說他其實也受不住嗎? “哦對了?!睆埶春鋈幌肫鹗裁?,一拍自個兒腦袋,快速道:“餅子在審那個高姓的高管,你先看看這個,他說你要的?!?/br> 手機被遞到了陸為面前,陸為無言地翻看了好一會兒,張舜看著他漸漸皺起的眉頭,疑惑道:“怎么了這個人?他不是經濟犯嗎?和這件事有關系?” 陸為若有所思道:“我想,我們離真相不遠了?!?/br> ——為什么蜜語如此熱衷于給罪孽打上紅叉的真相。 第九十八章 不自知 不出眾人所料,薛寒薛彬以及延陵奕的照片一個多小時內就被扒了出來作了對比。 網友們一邊震驚一邊又覺得理所當然,有錢人們有些見不得光的癖好或嗜好是司空見慣的。大把大把怒罵企業無良管理者內心陰暗中,還夾雜著一小撮理智分析內幕存在與否,和零星幾個哀嚎惋惜人設崩塌的小jiejie。 延陵奕被簡單問了幾句話就放出來了,他顯然不是這場鬧劇的主謀,張舜他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