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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覺得,我必須走,我如果不走,我就要想辦法殺人了??晌易詈笠唤z理智告訴自己,我不能這么干,這是毀了我一輩子。 所以那次挨了揍之后,我沒反抗著不要醫治,而是很快的讓自己恢復好上學去了。隨后我繞開了司機,自己跑掉了。 其實那會兒我對北京一點都不了解,畢竟韓克新害怕我亂說,所以從小到大上學放學都有人接送,我能去的地方都是他允許的,我進了北京的大街,就迷了路,然后就橫沖直撞的走著。 幸好當時監控并沒有如今這么普及,韓克新沒能找到我。而我終于走累了,在一個臺球館門口坐下了,于是姜曉輝就飛了過來?!?/br> 譚淼對這個詞有點驚訝,“飛了過來?!” 這顯然對韓鈞來說,是難得美好的記憶,他說的時候都帶上了笑意,“對,一個大胖子從面前嗖的一聲飛了過來,啪的一聲給我磕了個頭。我嚇了一跳,以為他得惱羞成怒了,可姜曉輝先抬起了頭,對我來了句,老子今天可吃大虧了。我就覺得這人挺好?!?/br> “姜曉輝很快就爬了起來,跟后面沖出來的幾個少年打在了一起,他們這一伙一共三個人,胖子姜曉輝,瘦子丁密,還有小屁孩賀翊。那邊則是七八個男生,各個都人高馬大,按理說姜曉輝他們不可能贏,但這三人打架不要命,居然真贏了?!?/br> “不過很慘,每個人都頭破血流壓根動不了了。我看完了后就想走,結果姜曉輝沖我喊了一聲,‘爸爸,頭都磕了,幫幫忙吧?!揖瓦^去了?!?/br> 譚淼知道姜曉輝向來能開玩笑,可真沒想到,他們的遇見是這樣的。但想想,也是他能干出來的事兒,他就笑了,“你們就這么湊一起了?!?/br> 韓鈞點點頭,“我幫他們送到了旁邊的小診所,結果這群人一個有錢的都沒有,我身上帶著現金就給他們付了錢。他們沒錢還我,正好姜曉輝自己住,我就住他家了,就當他還我錢?!?/br> “那會兒我才知道,姜曉輝、丁密、賀翊家里都不怎么幸福,姜曉輝他媽去世了,他爸出門打工掙錢,沒人管他。丁密的父母各自離婚都有家庭,誰也不要他。至于賀翊,則是跟我一樣,天天被家暴的孩子,只是我是我爸單打,他是父母雙打。家里待不住他就跑了出來,姜曉輝和丁密幫過他一次,他就賴上了,也住在姜曉輝家里?!?/br> “他們都是沒人管的孩子,所以成績特別差,高中都考不上那種,天天混臺球館靠打球掙錢,不過因為歲數小,有時候掙了錢也有人賴,于是打架就成了家常便飯,我碰見他們打架就是因為這個。我不想回家,自然也就跟著他們過起了這樣的生活?!?/br> “打臺球、吃飯、睡覺、打架!你知道嗎?”韓鈞說,“人最過不去的時候,其實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不過了,將這些全都忘了,就慢慢好了。起碼我是這樣的,我跟著他們混了半個月,發現自己真的又活過來了。 同時,我們還相互學習。我告訴了他們出人頭地是多么的重要,他們告訴我遇到暴力只能以暴制暴,如果打不過,那就再等等,打得過再打?!?/br> 他的聲音說到這里,終于從對年少時光的熱切回憶,變得冷冰冰起來。 譚淼頓時就知道,后面韓鈞肯定回家了,果不其然,韓鈞說,“韓克新終究是有本事的,不過半個月就找到了我。我沒什么好抵抗的,畢竟他那么強大,我有什么。所以我就乖乖回來了。而他們三個,接受了我的贊助,丁密和賀翊成績好,就去接著上了學,一個學了醫,一個讀了商,姜曉輝成績不行,就去當兵了?!?/br> “而我,”他看著譚淼,“選擇老實下來,再也不跟韓克新作對。然后好好學習,順便想辦法進入貝海學習,掌握公司。這樣又過了七年,我二十二歲,從美國留學回來?!?/br> 譚淼對韓家現在是太熟悉了,他立刻就反應過來,這是韓克新辭職帶著老婆環游世界的那一年。 即便譚淼并不關心這些豪門八卦,但畢竟他也見過對這件事的描寫。 他們說韓克新和所有的豪門大佬不一樣,他和妻子在工廠里一見鐘情,隨后攜手共創貝海,隨后妻子因為養育孩子而退回家中,成為了韓克新內心的痛,他總覺得他的妻子為了家庭放棄了事業,也放棄了自由。所以,等著兒子一畢業,他就毫不留戀的將公司交給了韓鈞,然后帶著妻子去追尋自由,補過失去的浪漫世界了。 曾經譚淼以為是真的,畢竟就連白梅都感嘆過,“這世上的男人如果都是韓克新就好了?!?/br> 可現在聽了那么多前奏,他知道那都是假的。 他猜得到,那恐怕根本不是什么主動交權,也不是什么追尋浪漫,掩蓋在大家羨慕的一生一世一雙人背后,是最慘烈的爭奪戰。 大眾知道的,永遠只是表象。 韓鈞說,“他對我并不防備。這么多年了,他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你看,我媽被他打成那個樣子,也不曾反抗過,我姥爺姥姥還把他當作親兒子一樣,提起來就說女兒命好。我弟弟,被他教訓的就跟個鵪鶉似的,從來不敢多說一句,他只要咳嗽一聲,就撲騰跪在地上等著挨打。而我,是讓他最得意的,因為我反抗過,卻抵不過他,最終妥協了。 他自大的覺得他是這個家的主宰,所以壓根沒防備我。他不知道,姜曉輝退役后混進了保鏢公司,直接負責了我家的安保。更不知道,那位跟在家庭醫生后面的實習醫生是丁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