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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火燒到詹姆斯身上。 約馬爾皺著眉看過去,卻發現美國的橋梁工程師努力瞇著眼睛,費勁的想看清黑板上的設計。 年紀大了,眼神不好。 約馬爾等了他五六分鐘,詹姆斯依然伸長脖子,虛起眼睛,沒有給身邊的雇主一點回應。 “詹姆斯先生——” 然而,約馬爾的質問還沒成形,瞇起眼的詹姆斯抬手搖晃,阻止了他的聲音。 “讓我再聽聽,再看看?!?/br> 即使詹姆斯認為魚平絕不可能建成大橋,也無法否認,這是一項值得實踐的設計,就算菲律賓人不懂得里面的技術含量,他這個橋梁工程師不可能不懂。 于是,約馬爾懷著期待,耐著性子等詹姆斯瞇著眼豎著耳觀摩律風的設計。 那塊小小的黑板很快被圖形、標注占滿。 律風稍稍讓開一些,提醒著抄筆記的建筑師道:“我要擦掉上面的設計,再詳細說一說密閉結構的問題?!?/br> “我來!”岡薩自告奮勇,拿起了前面的黑板擦。 他不能親自繪制出這樣的板書,但他可以親自擦掉它們幫助律風騰出一片嶄新空白。 面前的中國人和菲律賓人一唱一和,準備換版。 約馬爾終于忍不住了,厲聲道:“詹姆斯先生,您看出什么了!” 詹姆斯總算能夠休息一下勞累過度的老眼,他抬手捂了捂,說道:“雖然設計還需要實驗論證,但是從魚平現狀來說,他設計的橋梁應該值得一試?!?/br> 值得一試? 約馬爾聽完,臉都黑了,“我是問,設計有什么問題!” “問題?”詹姆斯瞪大眼睛看他,“問題當然是實驗論證的時候才能看出來。他僅僅憑著一堆數據,能夠設計出這么詳盡的橋梁,已經是奇跡了!” “去特么的奇跡! 你們連中國人隨手畫出的設計圖都找不出問題,還有什么臉面說自己來自美國!” 他的怒吼壓抑不住聲音。 坐在黑板對面,專心致志抄作業的桑托斯,瞬間難以忍受自己竟然和約馬爾競爭多年。 “安靜,先生?!鄙M兴钩料侣曇?,難得沒有給政客留面子。 “您如果不想聽,可以出去?!?/br> 約馬爾:…… 約馬爾最終還是沒走。 他滿腔怒火坐在現場,成為全場交流會里最不快樂的那個人。 這可能是菲律賓記者們采訪過最漫長的交流會。 也絕對是菲律賓建筑師們經歷過最震撼的課堂。 一座魚平地區的跨海大橋,經過律風骨節分明的手,一部分一部分拆解在了黑板上。 似乎只要依照他的設計,做好關鍵實驗測試,就能在菲律賓千年淤積的爛泥灣里,拔地而起。 早上十點開始的建筑交流會,直到晚上十點才結束。 所有參會成員,經歷了短暫的兩次休息,填飽了饑餓的胃,又聚精會神地坐在現場,填飽了空虛的頭腦。 當天晚上,菲律賓的新聞網絡就推送出了難以置信的消息。 魚平地區可以建成一座跨海大橋。 而這座橋,已經在交流會現場,被中國的設計師設計了出來! 圖文并茂的報道,帶著記者們疲憊的亢奮。 對中國橋梁設計的驚嘆,和對菲律賓魚平未來的暢想,戰勝了他們的一切怠惰。 “奇跡!現場論證如何在魚平淤泥帶建成大橋!” “持續十二小時的會議,中方代表多面討論了菲律賓的基建難題,并且繪制了一座可行的魚平大橋?!?/br> 菲律賓人對魚平熟悉無比。 爛泥灣,臺風區。 遭起災難來整片地區都是骯臟的淤泥,嚴重的時候連救援隊的車輪都會深陷進泥坑中。 那個地方的居民,要么死于災難,要么紛紛逃跑。 只剩下海產養殖場和農場主的植物園。 “為什么要在哪里建橋?”成為了大多數菲律賓人的困惑。 他們多數見過中國人的援建隊伍。 繁華的市中心、必備的交通要道都有中國援建的標志,還有動輒幾十億美金的油氣場、工業園,建設在遠離城市的地方。 可是,魚平地區就像一片死地。 除了淤泥和淤泥里的海產品,那里什么都沒有。 人民的困惑與聲勢浩大的中菲建筑交流會形成鮮明對比。 大部分人都不懂得魚平建橋的必要性。 導致他們格外關注這些奇怪的新聞,試圖從報道里找出政府的意圖。 然而,他們打開新聞詳情,見到的不止是單純的文字,還有記者帶回的照片、視頻。 陌生的中國設計師,筆尖落在白色黑板,幾筆畫出了魚平熟悉的爛泥灣,畫出了一座簡略的鋼管橋。 他在闡述了完整的設計思路,畫出了無數復雜的結構圖后,用英語流暢無比的說道:“我相信菲律賓可以做到?!?/br> 也許是他說得真誠。 也許是視頻、照片上的橋梁足夠真實。 哪怕不懂得“為什么要建魚平橋”的菲律賓人,都覺得心里升起絲絲感慨,豁然開朗的覺得—— 啊,好像有點兒意思。 殷以喬遠在中國,時不時就能收到手機軟件推送的國際消息。 中菲建筑交流會的動靜比他想象的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