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頁
幸好這次的小臺風,已經登陸過了南邊國家的里可島,到達立安港削弱了風力,否則他們位于海邊的工程,不知道會延遲多久。 殷以喬在雨后如洗的干凈海風里,前往工地。 綜合旅游區的設施沒有受到任何損害,檢查完畢就能繼續施工。 然而,對面的工程作業船,還靠在港口。 實在是不像工程繼續的樣子。 于是,殷以喬稍稍幾步路,就能到達南海隧道工地門口。 他一個電話,打過去問道:“你們今天不開工?” 律風淺淺嘆息傳來,“不開。遇上麻煩了?!?/br> 陸地上的旅游區建設順利。 海里卻遍布暗礁巖石,沒有那么容易突破大自然的防線。 律風跟著副總工做完例行檢查,便背著電腦,上了殷以喬的車。 總工不在,跨海橋梁不開工,律風應當是休息的。 可他坐上副駕駛,重新打開電腦屏幕,上面整齊交疊著數篇論文,等待他仔細詳讀。 殷以喬專心開車,好奇問道:“你在查什么?” 律風頭也沒轉回答:“巖石?!?/br> 跨海大橋身下堅硬的巖石,阻礙了迅速的工程進度。 南海海峽海床上,分布著大量花崗巖層,他們一路從淺層進入較厚區域,無可避免地發現再往深處,鉆孔不成問題,但是橋基座的鋼結構也許無法承受海底壓強。 海洋的深邃莫測,創造了一道無法攻克的難題。 在強壓與巖石雙重作用下,他們想要樹立的樁子,將會面臨比16級臺風、八級地震更為嚴峻的挑戰。 橋基是一切的根本。 跨海大橋必須穩穩地立在海面上,就必須穿透腳下的一灘花崗巖。 “南海海峽的地質情況很特殊,我們遇到了一點小麻煩,所以想找找國際上研究洋底巖石的資料……” 律風心情低落又煩惱,“但是,沒什么幫助?!?/br> 南海地質研究,連國內的專家都還在探索階段,國際更不會有什么幫助。 花崗巖、玄武巖、安山巖的國際結論,都可以被合金鉆頭擊破。 可偏偏跨海大橋下面的花崗巖,遠遠沒有國際論斷那么容易。 “國外對巖層的研究,更多停留在追溯成因方面。鉆孔、立樁、建基,完全在他們的研究里是一片空白。幾十年過去了,最先進的研究理論,竟然還是當初挖掘英法隧道時,穿透石灰巖的論文?!?/br> 律風的手指敲在電腦鍵盤上,絕不相信國際研究如此落后,“看起來外國優秀的橋梁工程師都把優秀的技術藏了起來,一點兒也不像我們似的大方?!?/br> 中國建成曲水灣大橋、烏雀山大橋,都熱衷與國際分享經驗,討論交流。 等他遇到麻煩了,去求助國際研究,才發現國外這群攻堅克難科學家,還沒國內建設集團懂打樁。 律風撇撇嘴,關掉那些落后中國十年的海底鉆孔技術,長嘆一聲,“他們太小氣了,我們還去做過不少講座,論文都是公開共享的呢!” 殷以喬聽完他的小抱怨,忍不住笑出聲。 “小風,因為你們給的論文、傳授的技術,在外國人眼里跟神話沒區別了。你就算手把手的教,他們都學不會。你就不一樣了,給你一篇論文,你能把人家奮斗了幾十年的研究,瞬間學得透徹?!?/br> 超長跨江輕型鋼結構大橋,地震帶盤山而立大橋。 給外國人三十年,他們也只會嚴謹考察得出結論:此處不宜建橋。 殷以喬不敢保證,會不會有國際橋梁工程師藏私。 但他十分肯定—— 就算有藏私的技術,只要敢亮出來,就會被勤勞勇敢的律風同志,扒著論文,吃得干干凈凈。 律風哼哼地關上電腦,“我哪有這么快的學習能力?!?/br> 他還得做實驗、還要搞測試,最重要的是分析材質與地形匹配程度,一篇論文怎么夠? 律風無奈地撐著車窗,感受臺風過后清新的空氣。 “我還是等翁總和瞿工吧。希望他們能從工程研究所帶回來好消息?!?/br> 中國的橋梁,還是得靠中國的研究。 可惜,內幕八卦傳播者瞿飛,整整兩天沒有回音,仿佛被抓了起來丟進了信號隔離區,律風發消息沒有回答,打電話也一直占線。 倒是翁承先打電話回來,詢問了臺風過后的情況。 “沒什么問題,這場臺風登陸立安港,風速還不到6級,應該是被里可島削弱了?!?/br> “那就好?!蔽坛邢葷M意道,“我和瞿飛還要進研究所實驗室幾天,他們拿到了之前分析花崗巖的數據,正在做實驗模擬,我們晚點回來?!?/br> 一句晚點回來,大約是一周時間都沒有回來的跡象。 翁承先時不時跟副總工、律風了解工作,而瞿飛就像人間蒸發,投入了實驗室的海洋,一去不復返。 微信消息沒有回復,律風便不發了。 不用想也知道,行事散漫的瞿飛,被親師父壓著干活,絕對沒有玩手機的空閑。 沒空閑就是好消息。 律風之前的焦慮、煩惱,都在安靜之中,逐漸消散。 國內豐富的造隧、穿山、架橋經驗,已經足夠國內建設集團與眾多橋梁專家,形成一套完整的橋隧體系。 一定有不少人對海底裂層、巖石進行了廣泛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