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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們造不出的橋!我們是不可戰勝的!” 謝宇明明快四十的人了, 大聲喊出這句話,較勁認真得像小孩子。 律風安靜的跟在隊伍里,和同事們一起笑出聲來。 他們誰都知道,死而無憾,靈魂安息背后的意思。 卻沒有一個人敢在隊伍里說一句:吳華同志生前記掛的大橋終于建好了,也算是告慰他的在天之靈。 考察的隊伍透著春節延續下來的熱鬧喜氣。 每一個人都能從建好的橋身上,講出設計的細節和攻克的難題。 雖然他們的本行是跟線條結構打交道,但是談到橋梁用材、實驗過程一點兒也不比做工程的差。 然而,當他們攀上頂峰,烏雀山大橋的宏偉橋塔近在咫尺,所有人都只能發出相同的聲音—— 哇! “哇!這橋真的好大好壯觀!” “哇塞我算是理解為什么網上好多視頻背景音都是啊啊啊哇哇哇了!” “我也想哇!我還想過去喊:喂,你好嗎!” 歡聲笑語在隊伍里擴散。 剛剛還身嬌體弱回憶起慘烈烏雀山爬上之旅的鐘珂,帶著小姐妹就后方超車,沖到烏雀山大橋旁邊的觀景臺,張開雙臂擁抱觸手可及的云霧。 沒人還能認真客觀地做橋梁分析,就連吳院都扯著律風說:“走,你是最了解大橋的人,你給我選個最好的角度,我要照相?!?/br> 嚴肅正經的吳院都這么不正經了,其他平時跳脫慣了的同事,一發不可收拾。 他們滿腔激動克制不住,紛紛用行動表明公事靠后,先拍照再考察。 沒有什么事情,比宣告親朋好友自己正在烏雀山大橋上更重要。 律風完全理解他們的心情。 他和殷以喬驅車駛上大橋的時候,連他一貫處變不驚的師兄,都無法掩飾自己對橋的驚訝。 他一直為烏雀山大橋感到自豪,當他帶著殷以喬來到這里的瞬間,這座橋又成為了他們共同的驕傲。 律風想起殷以喬那時候的贊美,嘴角微微上揚。 他幫吳院和同事們合影,神情柔和得簡直不像平時那個無情的加班狂魔。 大家沉浸在見到烏雀山大橋的喜悅之中,美滋滋的想:害,就算是親自設計大橋、親眼看到大橋建起來的律工,也無法逃脫登橋的魅力! 橋梁院的隊伍,從觀景臺走到橋下。 烏雀山大橋腹部供于檢修的通道,容納了所有人仔細地學習觀摩。 那些畫在圖紙上的線條,變為了支撐大橋的鋼筋鐵骨。 他們說話交流的時候,頭頂車輛通過帶起的震動,漸漸與回聲融為一體,形成了奇妙的合奏。 等到大家現場考察結束回到大巴車,律風卻跟吳院申請單獨回去,明天開會再集合。 吳院探頭看了看律風來時乘坐的越野,問道:“在車上等你的是不是殷建筑師???” “啊?!甭娠L愣了愣,不好意思的笑道,“對,他春節陪我過來,不放心,一直就沒回去?!?/br> 他話一出,全車的耳朵都豎了起來,眼神好奇又詫異地投向??吭诎褪扛浇哪吧揭?。 在烏雀山大橋地震那天,律風趕赴現場的視頻、照片鋪天蓋地。 身邊的殷以喬自然也被他們記在了心上。 這位名聲在外,年少有為的建筑師,居然一點兒也沒有傳說中的冷漠傲慢不近人情。 還會站在烏雀山大橋的篝火前,端起酒帶著隊伍一起唱我和我的祖國。 國院都看過那段視頻,低沉醇厚的聲音,唱出的頌歌仿佛是英國華僑對祖國最深的熱愛,立刻就拉滿了所有人的好感度。 英俊優雅,愛國友善,換到非誠勿擾舞臺上,他就算來一張小紅帽搬磚圖,也絕對能夠虜獲全部嘉賓芳心,不會再現0/24的人間慘劇。 現在,殷以喬更讓人肅然起敬了。 律風跟吳院聊著師兄陪他來檢查烏雀山大橋,還說了高總工帶隊檢測的時候,他幫忙守車看工具。 聽得一車的同事落下熱淚。 什么叫社會主義師兄弟啊,這么一位隨隨便便設計項目過億的大建筑師,竟然屈尊紆貴冰天雪地給師弟保駕護航,甘愿留守原地,不去窺探大橋秘密。 簡直感天動地! 律風得了吳院的同意正要走,馮主任趕緊喊道:“律風你待會帶你師兄一起來吃飯??!” 馮主任一言,激起一群人的附和。 “對對對!我們請師兄吃飯!” “一定要叫上師兄啊,我們去吃火鍋!” 律風的師兄,頓時成為了所有人的師兄。 一個個熱情的樣子,恨不得奔下車去現場請客。 律風被他們的熱鬧感染,回到越野車副駕駛,都還沉浸在同事們的熱情里。 他系上安全帶,“我同事說,今晚聚餐想請你一起……你要是不想去,我就陪你去吃火鍋?!?/br> “晚上你同事吃什么?”殷以喬啟動車子忽然問。 “火鍋?!?/br> 他笑了笑,“那就一起吃吧?!?/br> 橋梁院一行來了近三十人,吃火鍋都能把丹拉縣小小的火鍋店給包場。 燈光昏暗、墻面灰黑的火鍋店,也擋不住他們激動的情緒。 殷以喬和律風剛進來,這群不怕生的人,根本沒有保持幾分鐘矜持,就師兄師兄的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