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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遇到的每個善良的人,徐麗,蘇春桃,包括給他介紹工作的餐館老板,都告訴裴冀丁他沒見過的世界有多好。 裴冀丁嘗試著努力,嘗試著改變,但天不遂人愿,他好像總是走錯一步,總是把自己跌回那個幾丈深的洞里。 昨晚那股子難受勁又上來了,但腦子清醒了,也不會扛不住,畢竟他也不是多無辜。 酒吧的工作他自己選的,去接觸蘇春桃也不是沒有私心,明知道陸朗是個定時炸彈卻還句號呆著,哪一步都是他走出來的。 不怪秦尚對他失望。如果把他這個人的事跡掛在墻上,那必定是滿篇的污點,什么人見了都要避而遠之。 裴冀丁很感謝秦尚。秦尚這個人,活成了裴冀丁心目中模板的樣子,沒見過也不想要,一旦見過了,就轉不開眼了。他不希望秦尚像顆流星一樣在他眼前劃過,愿望許出去,也只是個美好的,虛妄的想法。 這種感覺就像他掛在懸崖邊上,秦尚撈了他一把,他半個身子搭在了山崖,后半身還懸空著,馬上就要得救,但秦尚告訴他,他要放手了。 心無法落地的恐懼,絕望壓迫著他,腦子里都在喊,做點什么,干點什么,你要看著他就這樣對你失望嗎! 秦尚揉了揉眉心,有點累,他昨晚上失眠了,想了一晚裴冀丁,猜測這個人只是迫不得已,只是誤入歧途,現在塵埃落地,他失去了一份期望,但好在沒損失太多。 到了一杯熱水,準備去補覺的秦尚聽見后面傳來一個和本人極度不符合的,小心翼翼的聲音。 “秦尚,你能聽我說兩句嗎?” 第25章 秦尚答應了。 裴冀丁有點不知道怎么開口。剖析自我這個事,自己想想能得到升華,往外叨叨就覺得害臊。 而到了裴冀丁,不僅不好意思,心里還堵得厲害,就跟自己往下扒皮一樣,那點不好的事都得往外吐,還供別人圍觀看一樂呵。 “你嘴跟機關槍一樣,審問犯人還允許人辯解兩句呢,你這我話都說不出來就判死刑,鍘刀落得忒快了點吧……”裴冀丁心里緊張,嘴上就胡亂說點想緩解緩解氣氛。 秦尚也不是跟他對著干,對一個人感到徹底的失望是一種很難以言說的過程。就像火熄滅了,水燒干了,什么都不剩,但灰燼和壺底的焦痕都還在,是一種長久的,永恒的失落。 人看東西是有主觀意識的,看他好了,那就是天仙也比不得,看他不好了,那就是螻蟻也不配。 秦尚知道對裴冀丁,他有一種詭異的寬容,說不上來為什么,可能是看這小子好玩,外面背著個堅硬殼,里面還是個乳臭未干的小孩。 白汎也許說對了,他就是父愛泛濫。 好感就跟隨時會撤銷的美顏濾鏡一樣,你說加就加上了,說沒突然就沒了,其實都是自己的原因,你看的那人一直就那樣,沒怎么變過。 這是個有點哲學的問題,所以失落,失望帶來的負面情緒秦尚沒加給裴冀丁。 他盡量客觀,盡量理智,進行評估,然后及時止損。 對秦尚來說,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像個學術研究,然而被裴冀丁這么一攪和,那層嚴苛的表皮一去,就變成了兩個大男人在這鬧絕交,有點矯情,還有點搞笑。 “你這腦袋不還沒掉呢,”秦尚坐在沙發扶手上,兩條長腿伸著,“說吧,想辯解什么?” 裴冀丁想說,我跟你掏心窩子呢,你跟我說辯解,后來一想這都是自己抖機靈用的詞,怪誰,況且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怎么說,怎么表達,一時表情嚴肅的厲害。 這態度給秦尚看笑了,覺得像審訊室被冤枉的犯人一本正經給警察列舉證據以供翻案。 “你應該知道我爹裴文德,那你記不記得他還沒發大財的時候,有過一樁官司?”裴冀丁想了想,說。 秦尚點點頭,這事他聽過。 裴文德作為有名的地產商,那點發家史早就廣為流傳了。 裴文德起初不過是個小商人,是他頭上的太貪,給自己玩到了局子里,老板看中了裴文德,他才接觸到了大筆的生意,后來越做越紅火,直接自立門戶,壓了別人一頭。 而檢舉他上頭那位,就是裴文德本人。 “他頭上那個不是什么好人,但謹慎的厲害,帳都是兩本,裴文德不過是個小弟,天天給那人端茶送水當司機。那人有個私人律師,裴文德天天往人家里跑,遇上過那律師幾次,一來二去的,兩人就搞上了?!?/br> “私人律師手里有一部分的帳,就合計著把頭上這位搞下臺,取而代之。裴文德那個時候三十七八,家里孩子都老大了,他跟那律師有逢場作戲,也有真情實感,總之玩得火熱,最后人財兩收。公司老板來問事的時候,裴文德不想引火燒身,就把責任都推給了律師,一個天天盯著你帳拉你下臺的律師誰敢要,于是那律師后來就失業了?!?/br> “不過裴文德也是想得太好,一個能跟他一起把有權有錢的扳下臺的女人能是省油的燈嗎,那律師錄了他倆不少視頻,還有照片,挺著個肚子找上了門,把裴文德恨得牙癢癢,他正等著升職,這點破事哪敢出來,于是這律師憑著手段拿了錢不在房地產這混了,沉寂了一年兩年去了別的地方當了私人律師,混的風生水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