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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尋星摁熄屏幕,閉上眼。 腦子里全是剛剛那場煙花。 不清晰,沒有特效,連煙花也是普普通通,就只有兩種顏色。 但是,太美了。 美到讓他有一瞬間的錯覺,向晚如果能不去相親就好了。 但這并不可能。 這條路真的太難走了。 戀愛,結婚,生子,才是人生應該經歷的。 江尋星原本只是想在天臺沙發上靠一靠,卻沒想到居然睡著了,等他醒來時已經凌晨四點,冷風吹得他渾身難受,腦袋發沉,但江尋星沒當回事,下樓吃了片VC銀翹片回房間繼續睡覺。 第二天醒來時整個人難受得過分,隱隱有點感冒的前奏,江尋星在飯后嚼一片VC,出門逛了一圈。 大年初一,街上反而空了,每家店基本都是大門緊閉,沒開。 一個人逛也沒什么意思,江尋星找到一臺路邊放置的自動售賣機,隨便買了一些零食,搬回天臺上。 向晚干了那么多事,他就覺得這張沙發和桌子買得最好。 天氣挺好,白日里陽光暖和,江尋星一不小心又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這一覺好像睡了很久,江尋星迷迷糊糊,做了好幾個夢。 他夢到父親一身酒氣的踹開他房間的門,把酒瓶砸在他身上,玻璃碎片割破他的手,血液滲出來,酒瓶里的酒還沒喝完,淋了他一身,混著血液流進傷口里,疼得他渾身抽搐,而他的母親,跌坐在一邊,一直哭,不停的哭,她不敢上前。 他夢到自己。一開始他想幫母親擦去眼淚的,但母親躲開了,父親不讓母親碰他,再然后的某一天,父親不知道從哪里撿來一根鐵棍,丟到母親面前。 “你生的雜種,你自己動手?!?/br> 他又夢到后來的某一天。放學回家,滿屋子的煤氣味,父親和母親倒在地面上,沒了呼吸。 他報的警,他親眼看到醫護人員替父親母親蓋上白布。 他一點也沒害怕。 因為在醫護人員來之前,他父親的眼睛并沒有闔上,那一雙可怖的,凸起的,布滿血絲的眼睛,是他幫忙撫下的。 前面的幾個夢只是一閃而過。 但接下來的,他卻記得很深。 有人說,當一個人不想忘掉某些畫面,便會不停的夢到。 那是被他夢到過太多次的場景。 他被送進了福利院,原本他不喜歡呆在這種地方,但有一天,福利院里來了兩個大哥哥,一個叫司空,一個叫高余。 后來,他被司空帶走。 他第一次接觸到有樣東西叫做電競。 高余非常反對,他住進司空家后,還是私底下找司空說了很多次。 說他偏執,說他極端,說他心理不正常。 院長也是因為這個理由才想讓司空把他帶走的,院長說他真的管不了這種孩子。 他假裝不知道這件事,找到司空說,他也想打電競。他想,加了戰隊,司空就不會趕他走了。 司空一開始不同意,可是當他連續考了數次年段第一,并且展現出驚人的天賦之后,司空同意了,但只允許他寫完作業之后才能參與訓練,并且要他保證,一旦成績退步,立即退出戰隊。 江尋星說好。 于是他對司空的稱呼從大哥哥變成了隊長。 再后來的某一天,他突然發現自己喜歡上了隊長。 少年人的喜歡根本說不出緣由,總是炙熱又沖動,生活中總是毫無掩飾的表達自己的喜歡,但隊長不讓他說,他要他考慮清楚,這條路太難走了,他的年紀還太小,隊長不允許他沖動。 江尋星本來在很認真的思考的,他問過自己很多次,到底什么叫喜歡,對隊長的感情到底是不是喜歡。 可是后來的后來,他看到隊長和一個女人抱在一起。 那個女人可太好看了。 紅唇黑發,腿又長又直,身材也好,和隊長站在一起,太般配了。 就是這么一個漂亮的女人,奪走了他生活里唯一一道光,唯一一點炙熱,讓他剛剛愈合的心,再度變得支離破碎。 然后是那個雨夜,他嫉妒到發瘋,他想撕裂手臂上的傷口,他不顧一切的表白,他說他愛他能為他去死,他咂碎玻璃,他哭喊,他發瘋,他沖到馬路上。 他干了太多不可挽回的事情。 從小到大沒人教他生命貴重,所有人都想拋棄他,父母,福利院的院長,只有隊長把他撿回去了。 他只是偏執的想要抓住眼前唯一一點希望。 那一點隱秘的,不可言說的心思,早已經成了他生存至今的全部。 但他卻看到隊長站在車燈前,對他說:“江尋星,你好煩?!?/br> 字字凌遲。 心臟、大腦、渾身上下每一處感官都仿佛被用一把很鈍很鈍的刀割裂,再被撕扯,痛到了極致。 眼前驟然一黑,像是被丟進了一潭冰冷的泉水之中,江尋星感到胸口一滯,強烈的痛苦自心底迸發而出。 ——他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額頭上似乎敷了什么東西,隨著動作掉落到手邊。 是毛巾,沾了水,還有點濕。 腦袋很昏、很沉,江尋星剛從噩夢里醒來,整個人迷迷瞪瞪,只記得自己在天臺上,什么時候回房間的? 手掌被一片溫熱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