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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曾有人作惡,但他在大難前又投身大義,那么他功過相抵。 或許曾有人市井,他前半生總是精打細算貪圖蠅頭小利,可他后半生散盡家財只為家國大利,那么他功大于過,天道護他再為人時投個好胎,平和安定。 …… 天道將一切都算得很分明。 金光是鐫刻于靈魂的色澤,它除非積攢到一定高度,否則很難通過rou身外顯。 這世間有許多乍看平凡普通,但又一生安穩和樂,無病無災的人。 他們之中有著無數個將前塵忘盡,但都曾許愿今生仍愿意來到這片土地,想看一看它安寧強盛模樣的人。 “那鎮邪清靜大功德光……”有人聽著老人們的話喃喃自語。 他與周圍人一起看向盛珣。 “一生無作惡,一生走正途,無愧于天,無愧于地,無愧于家國,無愧于本心,品行高尚,功德圓滿?!币幻先司従彽卣f,他朝盛珣摘下自己的帽子,“——且光是前生做到如此地步,還不足夠。因為也有人前生修善緣,今生卻因起點太高,過于順遂而走偏了路。是前半程風順雨順,后半程耗盡功德,急轉直下?!?/br> “大功德光,還要今生繼續清正舒朗,繼續行走正途,與人為善,從不以善小而不為,更不以惡小而為之,保持本心的純善?!泵缋咸由夏菫槔先说脑?,她也輕輕向盛珣一低頭,“我活了快一個世紀,第一次看見隱于普通人群中的大功德身,你是一個一直在為自己做加法的人?!?/br> 林君盛記著他與池暮輕的“做個普通人”的約定,此生作為盛珣也一生正直磊落。 他是前世今生兩輩子的功德相疊。 所以金光滿載,外顯其身。 池暮輕當初用靈魂為愛人設下標記時,也曾摻雜私心。 他盼望災禍遠離這人,最好是邪魔不得入眼,污穢不得近身。 說來便也是啼笑皆非。 在徹底拿回記憶前,盛珣和小秋都以為,是因為盛珣小時候天眼未合,孩童本就容易見到鬼怪,那時才小小一團的小家伙方才能看見小秋。 結果實際上不是,盛珣金光護體,又攜帶著小秋的一部分靈魂。 他理應是什么時刻都能看見小秋的。 是小秋自己那時已隨時間流逝忘記了許多事,他記得小家伙身上有自己印記,卻忘了自己還給予過的咒文祝福。 鬼怪小心翼翼與孩子接觸幾年,他鬼氣隨年月增長,激活了自己活著時做的防御。 這道防御蓋住了盛珣的眼睛,也攔住了小秋。 ——他自己把自己給防住了。 而這也是為什么槐合能向盛珣送上那份“生日禮物”。 槐合知曉內情,他的力量本就與小秋同源,是在小秋身邊吸納靈氣才擁有的人形,化人后整體力量調用方式也與小秋相同。 所以,槐合早早費心做了一道消解裝置。 他悄悄把少爺從防御的名單上抹除了。 “那……”一片炸鍋般的議論里,就終于有人意識到一個要緊問題。 那人忍不住說:“那我們被池家請來齊聚一堂,還是打的鎮邪的名頭,可根本沒有所謂邪物——這不是一場鬧劇嗎?” “不是?!笔懟卮鹆四侨?,他聲音平穩,“鎮邪堂里沒有要鎮的邪物,但我想鎮邪儀式不會落空,邪物只是不在這里,在別處?!?/br> 人群看向他。 盛珣卻把目光投向了池家一眾。 “你什么意思?”池家有人立即道。 “沒什么意思?!笔懻f,“我只是想要問一問,這邊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怎么不見池德正長老的身影?而且說來還這么不巧,我來池家都已經半天,卻遲遲與他碰不上面,他似乎不是很想要見我?!?/br> 盛珣話語最末直接把“長老”省了,他說:“可不管他想不想見我,我現在要去見他,我這里可是還有一份疑問,想要向他池德正請教?!?/br> 第100章 誅邪 如果不是想要當眾給身邊人昭雪,甩脫池家這么多年來扣給小秋的罪名,盛珣原本還能去找池德正找得更快點。 這是當年的罪魁禍首,是讓池暮輕被迫成為厲鬼的主謀。 但盛珣選擇把他放了一放。 因為一來,鎮邪堂里四處都是這人留下的痕跡,想要反追蹤他輕而易舉,槐合也還正在后面盯梢對方蹤跡。 二來,這人當年用盡了下作手段,想要害池暮輕還要冠冕堂皇的先找理由,再安罪名,最后擺出大義凜然的樣子,實際上只為圓滿私心。 盛珣“借鑒”了一下池德正的行為鏈。 他也當眾指認池家大長老存在問題,把才從小秋身上摘下的“邪物”頭銜給對方摁回去 并且他比對方當年要更堂堂正正,所面對的也不只是少數與他同一立場,或許會附和他的人。 池德正雖然沒有露面,不過他人確實還留在池家。 而且一直與他一同呆在一塊的,還有一個從得知鎮邪堂里的法陣破了起,就非要緊跟著他,就是不放任他單獨行動的褚家長老褚世澤。 “那邊好像鬧得還挺厲害?!瘪沂罎稍谝婚g堂屋里半閉著眼睛,手捧茶盞,沖鎮邪堂的方向下巴微抬。 隔著一張四方的八仙桌,另一把高背太師椅上坐著的正是池德正。 他手里也有個茶盞,不過杯面邊緣被他枯瘦指骨給牢牢攥緊了,仿佛那一片薄瓷能隨時被他給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