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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珣在小秋回抱的剎那忽然生出一陣沒來由的熟悉感,他總覺得自己像是想起了什么,記憶深處驀地跳出一個“他們過去似乎也這么抱過”的虛影。 然而他順勢深想,能清晰記起的卻又只有上回小秋突然失控,在家里鬼氣暴漲時有的那個安撫擁抱。 抓不住的記憶虛影令盛珣有些焦躁,他想要知道自己回想起的“過去”究竟是哪個過去,什么時候。 小秋的動態播報剛好卡在盛珣焦躁時出現。 并且再下一秒,盛珣都還沒來得及做出響應,之前磨磨蹭蹭不愿進包的鬼又積極起來。 盛珣的懷抱轉瞬空了下去。 他有個條件反射的收手,像想要挽留什么。 可能撈住的只有一件空蕩蕩的大紅喜服。 在收攏手臂卻抱空的那刻,盛珣感到一陣說不出的空落。 褚奎仿佛雙腿上了馬達一般從村口趕過來的時候,盛珣就剛好還沉在自己的情緒里。 他一開始沒留意褚奎的到來。 因為小秋飛快變回手躥回了背包,卻是在進包后似乎發覺了自己溜得太快,令人情緒不太好。 鬼手就又在包里貼著包壁戳戳點點。 然而又因為這回,盛珣包是單手拎著垂在側邊,沒背在背上。 小秋賣力在包里寫字……他的手全劃拉在盛珣大腿。 盛珣才從說不出的空落抽身,人還卡在悵然若失的邊緣,小秋換了一種方式馬上表明存在。 ……這存在感好像一下就又太強烈了點,令本質上還是個二十歲出頭年輕男性的盛珣感覺十分微妙。 “這是荒村給歷年每位新娘準備的喜服?!笔憣︸铱f。 他借著正事轉移注意,收起自己所有雜七雜八念頭。 其余褚家人與池家那兩位隨后趕到,他們同樣為這里的環境所驚。 隊里大多數人——簡單來說就是除池家二位以外的人——也都對盛珣的平安表示了驚喜,并七嘴八舌的問起盛珣率先一步入潭的經歷。 盛珣掩去了小秋和兩個器靈娃娃的痕跡,給了一個刪減重要人物后仍然邏輯合理的事情版本。 “可……”隊里有人遲疑著不敢相信。 他環顧四周:“這都是你獨自做到的?” 不說別的,就單拎三點出來—— 基本燒遍了全村的那場大火。 快被清繳一空的惡鬼。 還有這砸得快看不出本來模樣的祠堂。 這三點能做到其一已是功力深厚,更不要說三點齊齊拿下,完成它們的還是同一人了。 這人問出的也是在場大多數人的疑惑,就連對盛珣觀感不錯的褚商也不敢立即相信。 褚奎倒是有心要幫盛珣說話,然而他也缺乏證據,知道這種場合下不能強行“幫親不幫理”。 “莫非你是還有個非常厲害的好幫手?!背貞衙饔浿俺丶毅~錢的輕響,他托著聲調,陰陽怪氣道,“不過……因為對方的身份有點問題,所以要藏著掖著,見不得人?” 這話跟直接說盛珣“鬼喊抓鬼”,身邊帶著力量強悍的邪物也沒差了。 池懷明還在拿盛珣當沉不住氣的愣頭青,他當然也沒有證據,之前銅錢發出的響動輕而短促,就連身旁族人都不確定銅錢是不是真的響了。 他雖說為人跋扈,可敏銳度卻不差,總覺得哪里不同尋常,看見這里的環境完全不像盛珣能一人造成,他就故意先扣個罪名,試圖“詐供”。 但顯然,盛珣也不是什么好詐的對象。 盛珣甚至比同齡的許多人都要更沉得住氣許多。 池懷明當著一眾玄術師的面陰陽怪氣,借著懷疑的由頭扣帽子。 幫手真的有。 藏也是真的藏了。 然而盛珣面容平靜,神色坦然,他連還托著嫁衣的手指都沒動一分。 “我是有幫手?!彼€直接承認了。 池懷明表情一喜。 褚奎本來都已經在心里打好了八大張腹稿準備對著池懷明噴,誰知友軍自斷后路,神來一筆。 他難以置信望向盛珣。 其他褚家人的表情也都差不多。 盛珣接著往側邊退開一步,讓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能落向后方,看清后面祠堂后院里土壤翻卷,骸骨堆疊的景象。 “這里的每一位冤魂都是我的幫手?!笔懫届o說,“他們沒有什么見不得人,只是各位身上道具法器的力量太強,他們需要暫時避得遠一點——我是受大家的幫助才僥幸一路平安的,也很高興能在他們的自我抗爭中僥幸幫上一點小忙?!?/br> 庭院里不只有骸骨堆疊,還有一道又一道立于骸骨旁側的身影。 那些骸骨因為深埋于地底已久,還有一部分是被沉入了村里的溪道,多年填埋在溪渠。 它們大多已勾連在一起,骨骼糾纏不清。 好在,靈魂與軀體間總還留有一分聯系。 所有一度迷失自我的亡魂,在骸骨終于得見天日后慢慢辨別出了“自己”。 “惡鬼剿滅的成果屬于他們?!笔懻f。 他聲音微微降低,將嫁衣掛到手臂上,空出手去打開背包,從邊緣抽出小秋在里面已經貼心準備好的村志記錄簿。 “資料冊里記錄的所有失蹤人員?!笔懓延涗洸酒脚e到眾人跟前,“還有往前幾十年里,那些未能構成案件卻也遇害的人……他們都在這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