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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隨手幫這人拂去身上的落雪,比他略高上一些的青年在他伸手去碰頭發時,就配合著把腦袋低下來,高度剛好能令他不用費勁。 他們配合默契得像是已經這樣做了成百上千回一樣,并且旁若無人,自然親昵。 “我還學了不少別的東西?!蹦侨嗽谛∏飵退蚶砗寐溲r說。 他先低著頭沖小秋一笑,再才直起身:“不過——旁邊的兩位,看夠了嗎?” 小秋打從這人出現起,就沒再分給旁邊的二人眼神。 他視線只停留在眼前人身上,目光描摹過對方五官。 這個人有著一張他相當熟悉,在做鬼后又已經看過許多遍的臉。 ——盛珣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小秋的夢令我卡文兩天,終于先憋出來了一部分 第37章 夢境二 但臉是同一張,與小秋更加熟悉的那個盛珣相比,眼前的“盛珣”與對方還是有著一些差異。 那細微的區別主要出在年齡上。 小秋縱然是個鬼,他對于外界的感知隨著做鬼的年份增長而越發遲鈍,也早在漫長做鬼歲月里忘記了許多身為人時的事情。 可感官再怎么遲鈍,世界再怎么變化,他起碼就能夠分辨得出來——他更熟悉的盛珣生活的時代與眼下這個不一樣。 盛珣與“盛珣”的年紀也不太一樣。 生活起居總需要鬼cao心的年輕人才剛二十出頭,過了今年立秋,也還不滿二十二周歲,都還不到法定婚齡。 眼前這個有著同一套五官的“盛珣”,就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青年,他或許還沒有三十,但一定就已經過了二十五。 他下頜的線條更分明利落,穿得既厚且沉也身姿挺拔,能看出掩蓋其下的漂亮輪廓。 這個“盛珣”在逗人的時候,比小年輕盛珣要更放得開一點,他好像在小秋面前十分有恃無恐,言語舉止都帶著清楚知道自己會被縱容的放肆。 但是當“盛珣”收斂起了他面向小秋時一直帶著的笑,側身垂眼看人時,那年長幾歲所帶來的更加踏實的沉穩感便透了出來。 甚至沉出了幾分壓迫。 “……你又為什么會在這里?” 是那個嘴快的年輕人又在跟“盛珣”說話,他語氣依舊算不上好,不過跟之前與小秋說話時相比,這態度似乎已經是有意克制過。 他還十分勉強地低了下頭。 被“盛珣”用紅棗砸了手的另一人也松開摸向武器的手,將雙手都垂在身前可供他人看見的地方。 他努力美化了下措辭,只語氣也還是硬邦邦地道:“今天是我們家開年來第一場喜事,全族上下都十分重視。在這樣大喜的日子里,我想少帥也不會與我們為難,我們留在這,只是想要知道少帥為什么不留在前廳會客吃酒,反倒來了我們家內院?!?/br> 少帥。 小秋為這個名詞偏了下頭,他注視“盛珣”,對方站在他身前一步的位置,剛好有意無意將他擋在身后。 像是感覺到了自己投去的視線,“盛珣”就也忽然回頭,看著他又笑了一下。 這人在嘴邊重新掛上笑后才說:“因為前廳沒有我想見的人?!?/br> “……” “……” 兩名年輕人的表情就像他們瞬間被什么給重擊過。 先看著指定對象笑,再強調前廳沒有想見的人,言下之意,可不就是想見人是眼前人,在光明正大的彰示兩人關系不一般么? 這大約是個同性之風不算罕有,但一般也沒人敢這么正大光明的時代。 兩個年輕人都被“盛珣”的坦蕩發言給震住了,半天沒說話。 好一會過去,那個說話更妥帖一些的就才又道:“但這里畢竟是我們家內院,少帥身為賓客,也是外訪者,外人深入內院,實在有失禮教?!?/br> “那可真是恕我眼拙?!薄笆憽睔舛ㄉ耖e地說,“我也沒料到,就這么一間都快挨到柴房的院子,離其他能住人的地方遠了十萬八千里,居然還能被你們劃到‘內院’?!?/br> 說著,這位年輕的少帥抬起一只手,他在空中劃出一條線。 “不好意思?!彼f,“按著這個內院的劃分辦法,敢問貴府上還有幾寸地方是‘外院’?” 兩名年輕人便又齊齊閉了嘴。 半晌,嘴快的那個年輕人低聲咕噥了一句:“這也是沒辦法,誰讓他是……” 末尾的那個詞吞在喉嚨里,說得很含混,小秋沒聽清。 但他看見“盛珣”的臉色冷了下來。 他是什么?小秋為沒聽清的內容感到了困惑,他隱約覺得自己應該知道那個詞是什么,并且那是他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幾乎每天都會聽到的話。 它會出自不同人之口,被以形形色色的音調語調說出來,最終像烙印一般如影隨形,被牢牢烙刻在他的骨髓里。 ……可它是什么? 還活著的他一定記得。 但死去太久的小秋把它忘了。 于是他只能懷著滿心困惑,看那兩個人年輕人在“盛珣”徹底冷下臉后也變了臉色。 這兩人最終又一次低頭道歉,然后終于是不再逗留此地,很快一溜煙地走沒了影。 “就會欺負你?!薄笆憽币贿叞櫭颊f著這句話,一邊就把自己的大氅解了下來,把被體溫烘暖的衣服小心罩上眼前人衣著單薄的身體,“剛才被他們氣了一下,都差點忘了給你加件衣服,這么冷的天你穿成這樣也沒人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