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城出了校門，上了輛公交，打算去給顧陽買幾件厚衣服過冬。

    本來想叫上林遷西一起，買完了可以一起回老樓待會兒，現在只好自己去了。

    下了公交，忽然手機響了聲，他站在路邊上拿出來，看了眼，顧陽發來的，想叫他買點兒吃的回去，又想吃涮鍋了。

    嘴饞。但是比起以前，這點要求已經很低了。宗城不能給他以前的生活，吃點東西總得滿足他。

    他往前看了看，看到了來過的便利店，走了過去。

    進了店里，里面沒幾個人，站柜臺的還是林慧麗。

    宗城很快就買好了，去那兒結賬。他個子高，一站過去就很顯眼。

    林慧麗抬了一下頭，看他一眼，又看一眼，認了出來：“你是宗城吧？”

    宗城看看她：“是?！?/br>
    “上次你來這兒幫忙，見過的?！绷只埯愓f。

    宗城其實早在這兒買過東西，但是她肯定不記得了：“嗯?！?/br>
    一個顧客的小孩兒推擠著撞到柜臺這兒來，林慧麗探身出來扶了一把，也沒怪他搗亂：“別摔了，去別處玩兒?！?/br>
    小孩兒跑走了，她一樣一樣開始掃他買的東西，看到一副手套，看了看他：“這碼有點小了，你是不是拿錯了？”

    “給我弟弟買的?！弊诔钦f。

    “你還有個弟弟？”

    “剛上初中?！?/br>
    林慧麗把手套放一邊說：“這個一般，你拿那個帶格子紋的吧，那個質量好，也不貴?！?/br>
    宗城聽了，就回頭去貨架那兒換了一副帶格子紋的過來，拿給她結賬。

    林慧麗拿在手里又看了看，才給他掃了。

    宗城看她對別人家的孩子都挺有耐心的，甚至算的上熱心，不知道為什么對林遷西那么冷淡，可能還是跟林遷西的以前有關。

    心里想了一下林遷西，說不上來什么滋味，畢竟他的以前自己也沒經歷過。

    林慧麗一樣一樣掃他買的東西，嘴里說：“聽說你是轉過來的，父母也不在，林遷西的脾氣不太好，你肯教他就不容易了，多擔待點兒，他要是欺負你，你可以告訴老師，我不會說什么的?！?/br>
    宗城嘴角動了動，她要說林遷西欺負別人還行，林遷西怎么可能欺負得了他，在他這兒只有被欺負的份兒。

    “不會的，林遷西現在乖多了?！?/br>
    林慧麗有點兒詫異地看他一眼：“你說林遷西？”

    “是真的?！弊诔悄贸鍪謾C：“多少錢？”

    林慧麗給他拿袋子裝好了：“我給你付吧，你肯教林遷西肯定是吃了虧的?！彼孟襁€是覺得林遷西會欺負他。

    宗城自己看了價格，拿手機掃碼付了：“沒吃虧，我教他不要錢?！?/br>
    林慧麗看過去的時候，他手上已經拎上那袋東西出了店。

    林遷西半點不知道這事兒，跑完步回家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天冷，還是跑出了一身的汗，他在洗手間里沖了個熱水澡出來，在床上一坐就開始對答案。

    語文那些背誦的好對，其他的就不知道怎么對了。

    要是被宗城知道了，肯定又叫他別對。

    林遷西對一半兒，不對了，找到手機，想給宗城發微信，剛要按下講語音，隔壁鄰居家又在直播罵人，聲音都炸耳朵。

    “媽的……”林遷西透過房門狠狠瞪了一眼墻，也沒什么用，一把拋下手機，不發了。

    他沒發過去，微信里有消息發過來了，連續振了好幾條。

    林遷西仰頭躺床上，一只手拿著手機在眼前翻。

    燈塔頭像給他發了好幾張照片過來，看起來都是剛拍的，是涮鍋的照片——

    各種冒著熱氣的rou，顧陽夾著rou笑嘻嘻的臉，還有湯姆兩只小前腿搭著桌沿想吃rou的樣子。

    林遷西看完，直接打了兩個字過去。

    --禽獸！

    對話框里跳出消息。

    --要來嗎？

    我cao，這人把他當什么了，拿rou來誘惑他？

    --不來，明天去學校打哭你！

    對面“正在輸入”了兩秒，跳出簡短的幾個字。

    --是么，等你。

    “……”林遷西對著手機好笑地看了兩遍，把手機揣枕頭底下，就不看他發的那些rou。

    明天去學校再弄他。

    第二天就是考后總結。

    林遷西背著書包爬上教學樓的時候，就已經看見辦公室那兒幾個老師一個不落地全來了。

    他特地繞過去，到辦公室門口看，想看看成績出來沒有，正好徐進出來，差點跟他撞上。

    “林遷西？鬼鬼祟祟干什么你？”

    林遷西馬上就走：“沒什么，經過?！?/br>
    “等會兒?！毙爝M轉頭進了辦公室，拿了張表出來，遞給他：“替你們班主任老周帶去班上，叫章曉江貼前面，你這次又要得意了是吧，??？”

    林遷西被他東一句西一句弄得莫名其妙，拿了表就走，一邊走一邊低頭看，居然就是期末考試的排名表。

    難怪一群老師這么早就到了，趕著出成績的。

    不用看，第一肯定是宗城。

    林遷西停下來找自己的成績，找了半天，終于找到了，看了一眼就擰眉：“我cao……”

    宗城來得不算早，進教室的時候，前面一排的人都坐滿了。

    整個教室里面唉聲嘆氣，跟剛上戰場打完一仗似的，飄滿了一股凄涼。

    王肖也在嘆氣：“晚兩天再出成績不行嗎？我今天回去肯定要被我老頭問?！?/br>
    姜皓說：“還晚兩天，我昨天考完回去就被我媽問多少分了?！?/br>
    倆人說著話，回頭看到了宗城。王肖叫他：“城爺，看成績了嗎？”

    宗城問：“出了？”

    “出了，還是西哥拿回班上來的呢，貼黑板那兒了?！?/br>
    宗城看一眼旁邊座位，林遷西的書包已經在桌肚子里了：“他人呢？”

    “訓練去了吧，西哥肯定高興著呢！”

    宗城放下書包，走去前面黑板那兒，貼著的排名表是班級排名，年級排名可能還沒來得及排出來。

    第一是他自己，林遷西的排名在第二十一。

    宗城心里有數了，轉身出了教室。

    林遷西在cao場上訓練耐力，一圈一圈地跑長跑。

    吳川在跑道邊上小跑跟著，看了看計時器上的時間，又看他：“林遷西，我得提前跟你說好啊，別人放寒假歸別人，你的寒假可沒別人長，要想考好學校，就得利用寒假多訓練，再寒冷的天也不能擋住你奔跑的心，懂不懂？”

    “寫什么歌詞呢你？”林遷西喘著氣說：“我知道了?！?/br>
    “怎么了你這是，有意見嗎？我這么激奮人心的歌詞你還有情緒了！”吳川追著又跑一段兒，跑不動了，停后面叫他：“行了，你都跑多久了，可以了！對了，你前面不是跟我放了話的嗎？這回期末考進前十五了沒有？”

    林遷西速度放慢了，一只手抓了抓頭發，忽然又加速，很快就跑出去老遠了。

    “怎么說話你聽不見嗎！”吳川在后面嚷嚷：“最后一圈??！跑完自己回去！”黑竹竿兒說著話出cao場走了。

    林遷西還在跑，到后面都不是跑長跑的速度了，簡直是百米沖刺，一下沖過了終點，太累了，緩了緩，出了跑道，隨便就往地上一癱，仰頭對著天，胸膛起伏著喘氣。

    頭頂的視線里多了張酷臉，他剛看見，就被一把拽著坐了起來。

    不是宗城是誰，拽起他說：“我還以為今天你要打哭我，結果自己先癱了？”

    “我cao……”林遷西坐那兒，搭著手臂在膝蓋上，跑久了，臉上有點兒紅，干巴巴地笑了聲：“我沒心情打你了?！彼鹨恢皇?，比劃了幾下，“二十一，我考了二十一名，沒進前十五?！?/br>
    其他人還以為他比起上次的前三十又進步了，要得意了，但他這次的目標是前十五，沒進。

    得意個屁，沮喪得很，就覺得離上好大學的目標還遠。

    宗城看著他臉：“我看到了，但是你的分已經上四百了?！?/br>
    林遷西抬頭看他：“??？什么意思？”

    “你沒看自己的分？”宗城說：“你第一回 上了四百分，離前十五也就四十多分的差距?！?/br>
    林遷西說：“這是不差的意思？”

    “是已經提升很多的意思，越往上，每一分都是一道坎，本來就會有這種過程。后面還有整個高中三年的總復習，追上來不是沒希望?！?/br>
    林遷西盯著他，好像在看他說的是真是假。

    宗城伸手在他頭頂重重摁了下去：“蠢?！闭f完就走。

    “cao！”林遷西被他這一下的手勁兒摁地脖子都疼了，爬起來追上去就撲住了他肩：“你沒騙我！”

    宗城抓著他胳膊拽過來，回頭時候沒收住，正好胸口撞他胸口，差點臉都要撞一起，一手捏住他下巴，才沒真撞上：“我什么時候騙過你？騙你跟你姓?！?/br>
    林遷西嘴角上揚，抓著他手想從下巴上拽開：“這你說的啊，騙我跟我姓！”

    宗城就不松手，非捏著他下巴：“那我要是沒騙你呢？”

    “那我跟你姓！”林遷西想也不想就說，終于把他手扯下來了。

    “嗯，這你說的?！弊诔亲爝呉怀?，轉身出cao場了。

    林遷西心里好受多了，他心里沒底，但是宗城幾句話，突然就給了他底氣。

    他跟出cao場，一下反應過來了，盯著前面那人黑漆漆的后腦勺看，心里突地一跳。

    干，什么誰跟誰姓，這人跟他玩兒文字游戲呢，都是從哪兒學來的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