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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了又聚攏了。 剛說到錢那會,眾人的思想,一時有點轉不過彎來。但他們轉念一想,沒了淡水,就沒有了命。命都快沒了,還吝惜那幾個錢干什么。再說,這錢不白花,沒聽那小眼睛中年人說嗎,花錢不僅能弄來淡水,還可能讓船重新上路。 于是,有人帶頭,你一元,我五元,湊起了份子,沈正醇負責收錢。 湊了半天,上百號人,才湊了五百多來塊,這點錢,只夠買通翻譯,沒小鬼子的份。無奈之下,沈正醇不得不再次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繼續向他們做工作,終于說動了一些人,又追加了一些錢。 第二輪下來,湊了七百多,剩下的錢,沈正醇從自己的腰包里掏了兩百多元,才湊足一千元。錢有了,沈正醇立刻動身,走到棧橋旁,給在岸上看守的兩名鬼子兵一人一百元,托他們去請翻譯。兩個鬼子兵接過錢,咬起了耳朵,商量一陣,個子高的鬼子兵屁顛屁顛地叫翻譯去了。 翻譯眨眼間就到了,和沈正醇見了面,張口便問,你找我? 借一步說話,怎樣?沈正醇指了指船上的船員休息室,攥在手心的百元大鈔,巧妙地露了些微邊角。 翻譯會意,點了點頭,跟在沈正醇身后,一前一后,走進了休息室。 錢,沈正醇未馬上給翻譯,而是先用軟話墊底,老兄,你看,我們這些人,在這里關這樣久,既不放人,也不讓行船。船上的淡水早沒了,吃的也快沒了,再這樣下去,我們就是死路一條了。你能不能做做好事,幫幫我們?言畢,沈正醇順手將手中錢塞進了翻譯的上衣口袋。 錢一進口袋,翻譯咧嘴一笑,忙可以幫,但要一步步地來,這樣吧,我先設法給你弄點淡水來。至于行船,你們恐怕還要等上一陣了。 沈正醇陪著笑,能不能麻煩老兄告知一下不能行船的原因? 翻譯看了看四周,放低嗓音,喝罵道,你是真糊涂,還是假糊涂,原因是你能問的嗎? 沈正醇跟著放低聲音,那什么時候能走? 你這么懂事,我就不妨直說,要管事的兩個太君松口才行,當然這個少不了hellip;hellip;翻譯做了個數錢的動作。 真是喂不飽的狗! 沈正醇心內暗罵不止,卻臉上堆笑,又拿出些錢,直往翻譯的上衣口袋里塞,勞您費心了!六百元錢,他分兩次送出的,不然,一次給太多,翻譯血盆大口一張,那可是個無底洞了。 翻譯收了錢,笑瞇瞇地走了。 果然,傍晚時分,淡水的問題解決了。 行船一事,誠如翻譯所言,接連幾天都沒下文。 期間,沈正醇幾次找到翻譯,每次都不問時間,只管塞錢,約莫塞了近千元后,翻譯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對沈正醇露了實底,那個船長,是個赤俄(蘇聯)經濟犯,一直都在替赤俄走私緊缺的戰略物資。這次,他被皇軍抓了現行,罪過不輕哩。所以,一天沒查出他偷運的物資,這艘船就一天不能放行! 弄清楚了緣由,沈正醇對翻譯說,船長人給扣了,船也扣了,與我們這些人何干呢?你去給太君說,讓我們這些無關的人,另搭乘一艘船前往上海,這不就解決問題了嗎。 翻譯一聽,眼睛頓然一亮,扭頭跑開了。 片刻之后,翻譯回來了,帶來一個沈正醇意料之中的好消息;小鬼子放行了。 沈正醇在碼頭見到丁雪娥的那刻,驚得下巴都快掉了,倒不是因丁雪娥被戴笠重新派回上海而感到意外,而是因丁雪娥懷中正抱著的嬰兒。 孩子從哪來的?沈正醇沒糊涂到不分青紅皂白的地步,他知道孩子肯定不是丁雪娥的,一個未嫁的姑娘,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仿佛早料到沈正醇會有此一問,丁雪娥嘻嘻一笑,開起了玩笑,我的! 玩笑開過火了,惹得沈正醇隨即沉下了臉,你若不說,我就把孩子丟到江里去!說話間,沈正醇就丟下行李,一把奪過丁雪娥懷中的孩子,轉身就作勢要朝江邊走。 別!丁雪娥趕緊伸手拉住沈正醇,從沈正醇的手中接回因受驚而哭泣的嬰兒,安撫了一陣,待嬰兒不哭了,才解釋說,這孩子是我撿的! 沈正醇奇道,在哪撿的?什么時候撿的? 就是幾天前在碼頭等您時撿的!丁雪娥說完,埋頭又逗嬰兒去了,那是個很可愛的孩子,只要不哭的時候,總是張著一雙骨碌碌的大眼睛四處好奇地張望。 說實話,沈正醇很喜歡丁雪娥抱著的孩子,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臉蛋,哦!那你怎么不把他(她)送到孤兒院去? 我要養他!丁雪娥很正式地向沈正醇宣布了她的決定。 聞言,沈正醇心中一驚,挪開手,頓時火冒三丈,胡鬧!你一個未嫁的姑娘家,養什么孩子?還是設法把孩子送還給他(她)的父母!但一看那個孩子因營養不良而面色發黃,他就知道,肯定是孩子的父母養不起孩子了,而不得不狠心丟棄自己親生骨rou。此刻,說不定孩子的父母,就在這附近觀看著呢! 不行!這個孩子我養定了!丁雪娥的態度不可謂不堅決,辯駁道,你把孩子送還給他的父母,他們再把他丟棄了,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