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頁
一席話,說得兩名大漢啞口無言,也說得一直保持沉默的成理君更沉默了。 下午兩點半。負責監管成理君的探長,cao著一口山東口音問成理君,你姓啥?犯了啥事?頓了頓,探長又說,你大概還沒吃過中飯吧?我命人給你叫個炒飯或是來碗湯面,怎樣? 吃飯?都身陷囹圄了,成理君哪還有心情吃飯,但探長的好意,他又不能不領,于是,他也cao著山東口音,說,我姓張,系重慶分子,所以hellip;hellip;下面的話,他就不用多說了。 果然,探長深表同情地搖起了頭,唉,這日子,何時是個頭! 成理君滿是懊喪之意地回答說,誰知道呢??? 一時間,兩人都唉了聲嘆了氣。 不知探長的家鄉在山東何處?不待探長作答,成理君又繼續說,但凡是中國人,沒有不愛國的,我相信您也一樣。實不相瞞,我干這殺頭的行當,就是為了打鬼子!為抗日,我拋頭顱灑熱血,個人死不足惜!可是,我的同人們尚不知我被捕的消息,我不希望他們受到任何牽連。所以,我想請您幫我一個忙,我此去無論是生是死,我都會永遠感激您!可以這樣說,您并不僅是在幫我的忙,也是幫國家的忙! 探長原以為成理君想讓他出面去通風報訊,想都不想就搖頭拒絕了,我只是個普通人,吃這碗飯,不過是為了養家糊口而已,你們的事太危險hellip;hellip; 成理君連忙說,你可千萬別誤會,我并不是要你以身涉險,我只是想打幾個電話罷了。 探長疑慮頓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這個忙,雖說有點冒險,但我還是可以幫的! 成理君指了指辦公室墻上的電話,問,我現在打,可以嗎? 探長擺了擺手,說,不可以,這是內線電話,不僅有記錄,還有人監聽。 言畢,探長踱步到辦公室門前,拉開虛掩的房門,探頭向外張望了一會,確認走廊上無人后,這才招手示意成理君。待成理君靠近,探長一指走廊盡頭的電話,囑咐說,那部可直撥外線,快去快回! 謝謝!成理君由衷地表示了感激,三步并作兩步,奔了過去。 第一個電話,成理君撥的是段東樓說的那五個數字,通了,無人接聽。悻悻地掛上電話,撥了第二個電話,是打給總機要員的,這次有人接了電話。 互道一聲喂之后,成理君對總機要員說,我是成理君,現已失事被捕,暫被扣在法租界盧家灣捕房,七十六號正在與巡捕房交涉引渡中。請你即刻將我失事的消息,迅速電告戴先生,切!切!切! 話音剛落,電話那端就傳來了一聲沉悶的槍響,跟著,電話被掛斷。成理君的心,像一艘軍艦正在不斷地沉淪。不用說,總機要員也出事了,而總機要員那里有上海區全體成員的名單,以及他們的聯系方式hellip;hellip; 完了! 成理君回過神,就撥起了第三個電話。正在撥號之際,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驚得他馬上掛好電話,緊貼墻而立,心頭一通嘣嘣亂跳。俄頃,他聽到一陣爭吵聲,原來,有人走進了關押兩名大漢的辦公室,與他們起了爭執。 借著這個當口,成理君趕緊撥了第三個電話。這次,他打給了趙行曼,電話一通,接電話的正是趙行曼本人。成理君在電話中簡略地說明了情況后,即向趙行曼請求道,請代我向戴先生發一道電文,內容為,淦昌兄臺鑒,職關鎮(成理君)為(叛)逆所陷,失事被捕,上海區危殆,望兄立(即應)變!職此去,絕不負兄,必要時,定(殺身)成仁。 趙行曼趕緊提筆記錄下了電文內容,說,把波長、呼號,密電碼編碼方式,都告訴我! 密電碼編碼方式,是咱們從前在北平站用過的!成理君頓了頓,提醒道,只是口訣稍有變動,新口訣為,進五退六,橫三豎九,上四下八,左二右七,實一虛十!最后,成理君才說了波長和呼號。 掛斷電話,成理君就跟虛脫了一般,渾身上下無力,走不動道了!他走不動,自有人會幫忙;心情焦慮的探長在左等右等不見他完事兒的情況下,只得動身來請人了。探長一見成理君病怏怏的樣子,立刻架起人就走。 剛抵辦公室門口,一位迎面而來的法籍幫辦叫住了二人,cao著生硬的中文盤問道,這,怎么回事? 他剛吐過,可能是吃了不干凈的東西!探長鎮靜地作了答,并輕輕地掐了掐成理君的手臂。 成理君會意,回答說,我這樣好幾天了,前天,醫生還說我可能患了霍亂hellip;hellip; 還未等成理君說完,那名法籍幫辦捂住鼻子掉頭就走,再不過問一句了。 開玩笑,霍亂是要死人的! 一進辦公室,探長松開成理君,揩去因剛才的驚嚇冒出的冷汗,連說,好懸吶!若被法籍幫辦看到他允許成理君向外打電話,他不僅會砸了飯碗,還會惹上官司。 對不住了,差點連累到你!成理君歉意地一笑,將來抗戰勝利了,我一定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