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
“……哦?!眮喬乩锵恼驹谝慌?,忍不住譏笑道,“那現在我也知道這件事了。這可真是關乎塞蘭卡國家利益的至高機密呢~” 戈爾多:“……” 亞特里夏很少用“帶波浪線”的語氣跟其他人說話。今天他倒是見識到了——這種語氣到底是有多么的陰陽怪氣。 亞特里夏說完這句話還沒個完,開著嘲諷狀態就懟了上去,把對面的軍官給罵的一愣一愣的。 德蒙特公爵的表情卻比被罵的軍官還要古怪:這還是曾經那位冷若冰霜、高貴冷艷的圣職者嗎?怎么罵起人來這么歡快? 第一百七十八章 眼看嘴強王者亞特里夏已經率先開火, 吸引了敵人的注意力,德蒙特公爵給戈爾多使了個眼神—— “咱們趕緊跑?!?/br> 戈爾多點了點頭,趁領頭的軍官不注意, 抬手就是一發耀目的魔法彈。 軍士們大驚, 紛紛舉起盾牌防御,還有不少亮出了自己的防御裝備。眼前的光線頓在瞬間燃燒起來,他們隔著眼皮也能隱隱感覺到灼熱感——但等他們睜開眼后才發現, 他們一根頭發絲都沒少, 剛才只是一個障眼法罷了, 遠遠算不上是什么魔法攻擊。 辦公室的窗戶被打開了,深紅色的窗簾被風輕輕吹起。為首的軍官眼角抽了抽,對剛才的魔法還是有些心有余悸——他不自覺開始感慨,還好戈爾多·莫蘭有正人君子的作風, 否則就剛才那一下,他就小命難保了。 可是國王過吩咐他們,無論折損多少人手, 都要把戈爾多·莫蘭給抓回來,甚至當場格殺也沒問題——但也得考慮一下他們兩方的實力差距好嗎? 國王陛下久居深宮,真的知道“魔法”到底是種什么玩意兒嗎?圣職者們的地位如此之崇高,不就是和魔法有關嗎?好不容易遇上這種出身神院的、大師級別的魔法師, 國王不珍惜也就算了, 居然還想想殺了他;想殺他也就算了,就不能從教會里抽調幾個圣職者出來對付他嗎? 只有魔法才能打敗魔法??! 讓他們這些普通人去對付戈爾多·莫蘭,不就是上趕著給他送人頭嗎! 軍官頭領再次在心中埋怨了國王一遍。但他再怎么不情愿,面上的功夫也是要做的。于是他很快整肅了表情, 皺著眉對身邊的手下喊道: “快追!不能讓他們逃了!” * 馬車在并不寬敞的街道上疾馳著。 此時的天色已經隱隱暗了下來, 街上沒什么人, 倒是讓馬車跑得更加順暢無阻了一些。但即使現在不是入夜時分,基本也是沒有人敢來攔這輛馬車的——因為上面掛的是公爵的家徽,也是塞蘭卡皇室的象征,一朵怒放的金鳶尾。 戈爾多他們此刻就正躲在這輛馬車里。 “幸好你是趕了車來的,否則我們能不能順利逃出來都是個問題?!备隊柖嗾f道。 “……剛才的那些軍官,我匆匆瞄了一眼,有兩個我安插在里面的人手不見了?!钡旅商毓羯钗丝跉?,說道,“看來國王對我的動作早有察覺,只是一直隱而不發……算了。反正王都里大部分的部隊一直是掌握在國王手里的,就我手上這點私兵,無論在還是不在,都沒有太大差別。只要和沃倫團長匯合,我們就安全了?!?/br> “圣殿騎士團現在在哪兒?”戈爾多問。 “在城外。我的一處隱秘的城堡里。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我就派人去給沃倫團長送信,讓他們提前離開王都了?!钡旅商毓粽f道,“國王應該沒有能制約圣殿騎士團的手段……所以沃倫團長那邊應該比我們更加安全。如果我們遲遲沒有趕到匯合的地點,他們才會折返回來救我們?!?/br> “這次的襲擊實在是太突然了?!眮喬乩锵纳焓洲哿艘话炎约旱念^發,把長發給綁起來,免得等會兒打架的時候礙事,“你們合謀篡位的消息是誰泄露出去的?” “不可能是我,也不可能是沃倫團長……”德蒙特公爵臉色陰郁地說道,“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一個個排查過去也要不了多少時間。等我們喘過氣來,我一定把泄露秘密的家伙全都揪出來勒死!” 戈爾多:“……有可能根本就沒有人泄密?!?/br> 德蒙特一愣:“你為什么這么說?” “你們知道圣殿騎士團是怎么為自己選擇新主人的嗎?”戈爾多問。 戈爾多把王劍和王室血脈的事情簡單地解釋了一下。 “……所以,你的意思是,國王是因為你的真實身份,所以才要追殺你的?”亞特里夏皺著眉說道。 “應該是教皇把我和騎士團的關系捅給了國王?!备隊柖嗾f道,“我對于國王的威脅,絕不僅僅在于有權調動圣殿騎士團這支精銳的隊伍,更在于拔出那柄王劍的事實?!?/br> 拔出王劍的人不僅僅是圣殿騎士團的繼承者,更是天命的王者。 雖然這個傳言在戈爾多看來很離譜,但它本身其實是作為光輝之帝的遺訓存在的,而光輝之帝又恰好是塞蘭卡人民最憧憬的賢王之一,所以他的遺訓被刻在王國的各處石碑上被國民傳唱著——導致人人都知道關于“天命之王”的傳言了。即使國王有心想讓自己的臣民們“統統失憶”,這幾年內也是做不到的。 對于手握權力的臣民而言,謀朝篡位最大的危險就是沒有正當的名分。但像戈爾多這樣身負王室血脈又有“天命之王”預言加持的人,則完全不需要糾結這個問題。只要他愿意,他隨時可以篡位——這才是國王急著處置他的原因。 “……真是要命?!眮喬乩锵恼f,“這下好了,國王和教皇要擰成一股繩兒了——教皇現在約莫已經樂瘋了?!?/br> “不一定。剛才來抓我的都是國王的人手。教廷的人一個也沒來?!备隊柖喑了嫉?,“教皇應該清楚,我不會就這么簡單地被捉住——” 忽然,疾馳的馬車停了下來。 沒了馬車輪在石磚地上碾壓的轱轆聲后,他們明顯地能聽見不遠處傳來的馬蹄與喧鬧聲——之前的軍士們依舊緊追不舍,現在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 德蒙特公爵往前方望了望,神態頓時警惕了起來。 “……是教皇身邊的人?!?/br> 教皇身邊有許多人,但得他信任的屬下很少——眼前這位就算是一個。那是個矮小的、用高領的神袍遮住半張臉的男人,走起路來有些蹣跚,仔細看會發現他的右腳是畸形的,所以他的步態才異于常人,但他走路的速度卻沒比尋常人要慢上多少。 “夜安,諸位閣下?!彼褡鸬袼芤粯記]什么感情地開口說道,“教皇閣下派我來幫助各位度過難關——請上車吧?!?/br> 他身后的正是教皇廳直屬的車架。 教皇的意思是,戈爾多他們可以去他那里躲過國王的搜查。 戈爾多:“……” 亞特里夏“嘖”了一聲:“請問,我們看起來很像傻子嗎?” “教皇閣下讓我轉告莫蘭主教,他是真心實意的——您府上的小少爺和他的教師在處于教皇廳的保護之下,您不用擔心他們的生命安全?!蹦侨艘琅f用古井無波的語調說道,“請您不要質疑教皇閣下對此次談判的誠意?!?/br> ……簡直不能更糟糕了。 海因茨和萊恩落在教皇手里了! 憑教廷的底蘊,怎么可能看不出來那是兩個黑巫師! 這下莫蘭家族私下豢養黑巫師的傳言真的要被坐實了! 以戈爾多的聰明怎么可能聽不出教皇的威脅?可越是到危險的境地,他卻表現地越是從容,只是那黑色的雙眼愈發深不見底:“教皇閣下這個時候來找我們談判……這可真是件新鮮事?!?/br> “準確地說,教皇過閣下只想和您一個人單獨談判?!蹦侨嘶卮鸬?,“教皇廳可以幫助您和您的朋友躲過這次搜查。但是能和教皇閣下面對面交談的,只有您一個人?!?/br> “教皇閣下難道對自己的信譽沒點自知之明嗎?還談判?”德蒙特公爵冷笑了一聲,抽出劍來:“我倒覺得,倒不如直接殺了你來的省事?!?/br> “等等,德蒙特?!备隊柖啻驍嗔怂?,對那人說道,“我可以答應去見教皇一面——但首先,教皇廳得拿出足夠的誠意來?!?/br> 只見對面那個矮小的男人對戈爾多行了個禮,又蹣跚著走回教皇廳的車架前,低低地念了句咒語,馬車的門就“哐”地一聲、像是彈出了某種鎖芯一樣打開了,從里面滾出來一個人—— 那人一聲痛呼,睜開眼睛,正是戈爾多的朋友萊恩。 只見他滿臉寫著“我是誰我在哪兒”幾個大字,愣神了好會兒,看見戈爾多之后才慌亂地尖叫著跑了過來: “戈爾多——” ……看來教皇的確沒說假話。 所以,海因茨還在教皇手上。 戈爾多當機立斷,把有些踉蹌的萊恩往德蒙特那邊一塞,扭頭囑咐道:“你們先出城,去和沃倫團長他們匯合。我去教皇廳救海因茨?!?/br> 德蒙特公爵驚駭地表示反對:“這不行!教皇廳實在是太危險了——” 難得亞特里夏也和他意見一致:“你是癡了還是傻了?這么明顯的陷阱,正常人都不會選擇踩進去——你真要去,我和你一起?!狈凑由细隊柖?,即使對上教皇也是有一拼之力的,大不了魚死網破,直接升級成武斗現場,還指不定誰該慫呢! 戈爾多:“……其實我覺得教皇是真的想和我合作?!?/br> 因為在這種緊要關頭,教皇有一百種方法落井下石,或者給他們出陰招,而不是出這種過于老套的招數。 果然,對面最后又添了一句,讓戈爾多更加無法拒絕: “教皇閣下知曉當年您母親身亡的內幕,并且有些話想對您說——您這一趟絕不會白跑的?!?/br> 第一百七十九章 教皇最終還是成功吸引了戈爾多的注意。 聽到面前的人提起他的“母親”, 戈爾多眼神一凝,神色淡漠地抬起頭來。 “看來教皇閣下知道的還真不少?!备隊柖噍p飄飄地說道,“這一趟……我還真就非走不可了?!?/br> “戈爾多?!眮喬乩锵纳斐鍪? 低聲警告了他一下。 戈爾多卻微笑著搖了搖頭, 湊到亞特里夏耳邊和他耳語了幾句:“你就先和德蒙特一起出城吧。放心,我不會出事的?!?/br> 再怎么說他也是個雙修的法師,保住性命的手段他還是有的。 亞特里夏雖然臉上寫著不贊同, 但是看了眼一旁還在發抖的萊恩, 最后還是不情愿地側身讓路了——他了解戈爾多的性格, 別的不說,就沖海因茨現在還在教皇手上,即使明知這次的邀請就是一場鴻門宴,戈爾多還是會義無反顧地栽進去。 德蒙特還想做些什么說服戈爾多跟他一起走, 卻被神色冷淡的亞特里夏給揪住了衣領:“你,趕緊帶路,我們得趕快和圣殿騎士們會和?!?/br> 德蒙特:“……” 雖然他恨不得把亞特里夏觸碰到自己的那幾根手指統統削下來, 但現在情況特殊,德蒙特也就沒有和亞特里夏多做糾纏,沉著臉按照他的話做了——他們的馬車與教皇廳的車架擦肩而過,不一會兒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也請您上車吧?!苯袒实膶傧逻@么說道。 戈爾多沒有多說, 如他所愿踏上了馬車。幾乎就在他坐穩的同時, 大批的軍士乘著馬蹄的喧鬧聲趕到了。 “這里是王都巡查隊——我們正在追捕要犯,車上的人統統給我下來!” 戈爾多垂眸,聽見外面的人淡定十足地回答道:“恕我難以從命。我并未見過什么要犯,各位也無權強行查驗教皇廳的車架?!?/br> “教皇廳”三個字一亮出來, 巡查隊的軍官果然就卡殼了。戈爾多聽外面的聲音沉默了很久, 想必是那領頭的軍官正一臉菜色地在糾結著到底要不要在這種地方冒犯教皇廳的人。 “……這的確是教皇廳的車架沒錯。但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軍官有些不甘心地問道。 教皇的屬下則依舊淡然地堵了一句:“這就不是您該過問的事了?!?/br> 緊接著, 又是一場短暫而漫長的沉默。戈爾多隱隱聽見了兵刃出鞘的聲音。就在他以為這關要混不過去的時候,領頭的軍官忽然開口了,只是語氣聽著有些咬牙切齒:“……好吧。既然是教皇廳的車架,想必也不會有逃走的犯人潛藏在里面。只是希望下次教皇閣下的車架別再大半夜地在王都的偏僻街道上晃悠了……否則,被人懷疑成別有用心之輩,那就不好了?!?/br> 看來這位軍官也知道國王和教皇之間的沖突。雖然不敢明著和教皇廳的人干起來,但說起話來倒是句句帶刺、陰陽怪氣的。 “……散開。給教皇廳的人放行!大家跟我走,繼續追!” 追兵逐漸遠去。 大概過了幾分鐘,徹底聽不見馬蹄的聲音了,馬車才慢悠悠地動了起來,朝教皇廳的方向駛去。 * 這是戈爾多第一次來到教皇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