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賽倫輕輕吸了口氣:“既然盜竊寶物的代價注定無法避免,那他們就會想方設法,讓這個寶物在他們手上發揮最大的價值?!?/br> “比如說發揮價值了,他們首先得把東西給搶回去才行?!备隊柖嗬湫Φ?,“可這東西也不是誰都能用的,必須得是擁有強大光明天賦的人才行——” 說著,他們倆面面相覷。 王子中擁有光明天賦的,現在只剩路易,而國王病重、不省人事…… 現在皇宮里掌權的人,到底是誰? ※※※※※※※※※※※※※※※※※※※※ 兩人都活著的時候—— 克勞狄(給尤利安送皇冠):你是我的。 尤利安完美閃避。 尤利安死后—— 克勞狄(躺進棺材里):好吧,我是你的。 第一百零九章 想通了詛咒的來龍去脈之后, 戈爾多認為,他們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了。 “不管現在是誰在引導這整件事, 但是最后能坐上王位的,左右只有一個人。要么是你,要么是路易或者你大哥?!备隊柖嗾f,“如果亞特里夏老師沒有失蹤也就算了……可是他們既然把老師給卷進去了,那么即使是我,也不愿意就這么看著他們角逐出一個勝利者來?!?/br> “你認為呢?”戈爾多靜靜地望著賽倫,純黑色的眼眸如黑曜石般流淌著淡淡的光,好像把他心里所想的都看透了。 賽倫對著空氣愣了一會兒, 隨即輕輕地笑了一聲:“那就爭唄?!?/br> 戈爾多笑容里的興趣越來越濃:“真的要爭?” 賽倫:“真的?!?/br> “好?!备隊柖啻鬼?,“那么,我來做你的后盾?!?/br> 如果是打仗, 戈爾多沒兵沒糧, 還真幫不了他什么;但現在不是打仗, 而是宮斗! 雖說國王病重,但是國王的意見對于皇太子的設立也是至關重要。戈爾多如果真的把國王給治好, 然后提起詛咒能夠被破除的事情, 大皇子很可能會立地出局——畢竟他是皇子中唯一一個沒有魔法天賦的人…… 想到這里, 戈爾多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低聲說道:“糟了?!?/br> 賽倫下意識地皺眉:“怎么了?” 戈爾多:“我想當你大哥扣住亞特里夏的理由了?!鼻榧敝? 戈爾多連“老師”兩個字都沒添上。 賽倫:“什么理由?他難道還想——” 賽倫話說到一半,就沒有繼續下去了。 假設、假設大皇子真的接觸到了關于詛咒和賢者的秘密, 那么他肯定也知道, 如果擁有光明天賦者融合了頭骨, 肯定會實力大增。無論是國王或是皇室的其他人, 當然也是希望這個頭骨能夠被阿奇德皇室所繼承。那么, 首要的繼承人選,一定是受國王與王后偏愛的路易。 現在皇太子的競爭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路易一旦得到頭骨,哪還有大皇子的立足之地? 注定得不到的東西寧愿毀掉,這才符合那個大皇子的心性。 賽倫:“那現在導師豈不是很危險?” 戈爾多:“……是挺危險的,但導師應該還沒死?!?/br> 賽倫一口氣憋在胸膛:“……為什么?” 戈爾多:“……我猜的?!?/br> 因為亞特里夏好歹也算是個戰力,他要是死了,那頭骨不就是現成的,更容易被人搶走;退一步說,就算路易真的有心繼承頭骨,他也不能把亞特里夏給殺了,因為按照水晶頭骨的繼承規律,頭骨中的下一任賢者靈魂就是亞特里夏——路易再膽大,也不想跟死在自己手上的賢者“共度余生”吧?再退一萬步說……克勞狄還在亞特里夏的靈魂之海里呢。 他跟尤利安剛剛于人世間再度重逢,那會甘心就這么消散。 就克勞狄之前表現出的、對尤利安的執著而言,即使路易和大皇子都死光了,克勞狄也不會讓亞特里夏出事。 ……等,這么說比較危險的豈不是大皇子和路易? 戈爾多輕輕“嘶”了一聲,說道:“咱們還是趕緊去面見國王,順便問清楚老師的下落吧?!?/br> 賽倫點頭,喚來侍衛官用馬車帶他們進宮。他們乘著馬車駛進皇宮的馳道時,各處宮殿已經亮起了燈火,燦爛的金頂在夜色下也映照著柔和卻耀眼的光輝。 他們行至國王的寢殿門前,正好遇上了劍拔弩張的路易和大皇子。 路易換上了屬于皇子的禮服,藍色的雙眸亮著赫然光彩,使他整個人看起來有股難言的氣勢,但戈爾多覺得,他的氣勢更多來自于他身后幾十個武裝著盔甲和長劍的騎士。 “我再說一遍,讓開,讓我去見父王?!甭芬壮谅暤?,“別逼我?!?/br> 與他形成對比,大皇子居然顯得有些狼狽。他咬牙切齒,似乎很想說些什么,但又說不出口。一會兒轉身惡狠狠地盯著路易半晌,一會兒又在原地逡巡打轉,神色一言難盡。 賽倫見了這架勢也有些疑惑:“你們這是唱的哪一出?” 路易微愣,看見賽倫來了,居然有些安心,回頭低聲說了一句:“他不讓我見父王!” 大皇子用力揉了揉眉心:“父王他不想見你!” 路易冷笑道:“你騙誰?我剛下船就接到了父王的傳詔,而你一直把我攔在外面,直到現在都不讓我進去看一眼——說你不是意圖軟禁國王,誰信?” 大皇子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張口欲辯:“那是因為——”說著,他看見了賽倫身后跟來的戈爾多,神色一變,語氣里居然多了幾分熱切,“是你!我沒記錯的話,你是亞特里夏·霍恩的學生吧?” 戈爾多點了點頭,好奇地回答:“是?!?/br> 大皇子如釋重負般的喘口氣,急忙把戈爾多拉出人群,往寢殿里推:“快快快,你快去看看我父王——” 路易和賽倫雙雙懵在原地。 路易倒吸一口氣,惱怒地喊道:“憑什么他能進去,我卻不能進?” “我說了多少遍了,那是父王的旨意?!贝蠡首右膊环數睾鹆嘶厝?,“有種你就帶著你的騎士強闖進來,看父王能不能給你治個叛國之罪!” 賽倫則斟酌著說道:“我也是導師的學生,我能進嗎?” 誰料大皇子居然翻了個白眼:“他們倆什么關系,你和霍恩又是什么關系,你自己心里難道沒點數嗎?起開,別給我添亂?!?/br> 戈爾多無奈地被大皇子拉進寢殿里,但是沒走幾步,大皇子就松開了手,像是畏懼什么似的站在原地不動了:“你一個人進去吧?!?/br> 他組織了半天語言,最后又加了一句:“請務必救救我父王?!?/br> 戈爾多:“……?” 這下戈爾多是真的有點好奇了。 他穿過空無一人的廳室,伸手推開了那扇深紅色的大門,首先入目的是一重一重的紅色的床幔和紗簾,里面隱隱傳來痛苦的悶哼和低聲的交談聲。 “……給我你名下的兩個郡的稅收,國王私庫的六成金銀,五年內三大港口自由通商、讓我們賽蘭卡帝國三成稅利?!蹦橙说托χ?,語氣有些漫不經心,尾音卻像是令人膽寒的鉤子一樣猛的上揚,“這就是你考慮這么久得出的結論?” 戈爾多抽了抽嘴角,掀開遮掩視線的紗幔。 只見一頭金色長發的男人手里拿著張地圖,慢條斯理地說著些什么,而床上趴著一個佝僂著的身影——那正是阿奇德的國王,幾天前看著還挺精神的,現在看來完全就是個滄桑的老頭子了。 戈爾多:“……” “抖?你抖什么抖?之前想給我這幅身體的腦子開瓢,那時候不是威風得很嗎?”金發男人冷嘲熱諷道,“百年過去,你們阿奇德皇室還真是令人大開眼界。不僅做了小偷,還想做強盜,不僅本事不到家,人還慫得很。抬頭,你這世襲的蠢蛋,一把年紀了還想繼承我的頭骨?你就該謝我死的早,否則現在有你沒你還難說呢!” 戈爾多:“…………”看來是國王真的病了,情急之下想借頭骨的獲取力量,結果捅了馬蜂窩,病上加病。 “你做不做得了主?”金發男人似乎是耐心用盡了,嘆息道,“算了算了,就這樣吧。給我起草個詔令,趕緊簽字?!?/br> 說著,男人貌似發現了戈爾多的視線,扭過頭來看了一眼,然后瞇著眼,有些危險地說道:“……是你?!?/br> 戈爾多現在再傻也知道了,此刻主宰著眼前這軀體的人,根本就不是亞特里夏。 ※※※※※※※※※※※※※※※※※※※※ 克勞狄還在的時候,多個國家的王室都患有“克勞狄ptsd”,百年之后也不例外。 第一百一十章 戈爾多看著奄奄一息的國王, 抽了抽嘴角,試探性地開口問道:“這唱的是哪一出?” 國王的臉部肌rou下意識地扭曲了,他望向了戈爾多, 眼中的情緒復雜難言。 克勞狄瞄了戈爾多一眼,對國王說:“沒你的事,寫你的私詔去?!闭f著,他快步走向戈爾多,金色的發絲在身后飄揚,于昏暗的室內散發出淡淡的光輝, “你可總算是來了?!?/br> 戈爾多:“我剛剛結束比賽。我老師呢?” 克勞狄:“他鎮不住場子,就先換我來頂上?!?/br> 以亞特里夏的身份, 確實無法與國王對抗。但是以光輝之帝的身份來和國王對峙,那就不一樣了—— 誰讓是塞席爾私自動了他的骸骨? 阿奇德皇室如今身染詛咒, 性命被握在他手里不說,就憑塞席爾私闖賽蘭卡皇室禁地、毀壞光輝之帝尸骨這一條罪名,即使塞席爾已經身故多年, 賽蘭卡帝國也隨時有理由舉兵向阿奇德帝國發起戰爭——這就相當于賽蘭卡帝國永遠握著阿奇德皇室的一個把柄。 聰明的人都知道,與光輝之帝起沖突時,最好的辦法就是息事寧人。 何況眼前這個蒼老的男人是阿奇德帝國的國王。 他現在只希望這個噩夢一般的幽靈帝王能夠離開他的寢殿、放過他的家族。 活著的人再厲害,難道還能跟死人爭不成? 所以這位老國王想的很開, 答應了克勞狄看似苛刻的條件。 戈爾多看著老國王沮喪的樣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問道:“你和亞特里夏老師在一起的時候——不對,你第一次接觸到他的時候,他多大?” “比你小?!笨藙诘夷@鈨煽傻鼗卮鸬? 他盯著老國王寫下詔令上的每一個詞, 以免他玩弄什么文字游戲, 因為同樣身為帝王的克勞狄也算是精于此道。 戈爾多:“那你幾乎就是陪著他長大的?” 克勞狄:“……” 戈爾多:“你教過他東西嗎?尤利安算是我的半個老師,你也是亞特里夏的老師嗎?” 克勞狄無法忍受戈爾多突如其來的聒噪:“你這個詭計多端的小子又在想些什么?” “沒什么,我只是在想,亞特里夏的脾氣是不是就是從你那里學來的?!备隊柖喔袊@道,“你們罵人的語氣都一模一樣?!?/br> 克勞狄似乎是頓了頓,隨即輕笑了一聲:“的確,他唯一得我真傳的地方就是罵人?!?/br> 這話也不知道是在貶低亞特里夏,還是在貶低他自己。 兩人一時無話,直到國王終于把私詔寫完、蓋完印章,克勞狄看了一眼,把那張紙卷起來遞給了戈爾多:“拿著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