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休諾接著說道:“可是他們怎么確定我們會一直佩戴著那個徽章呢?” “我們沒必要一直戴, 只需要比賽的時候戴,對他們而言就足夠了?!备隊柖嗌钗丝跉?。 休諾:“可是這也——” “是鐸瓦?!眮喬乩锵哪抗馊珉?,冷然地說道, “鐸瓦的國力不比賽蘭卡, 沒有與阿奇德帝國抗爭的力量, 因此不管是在阿奇德帝國還是賽蘭卡帝國的地界上他們都相當低調。說低調都是抬舉他們了——如果一直佩戴著徽章能讓阿奇德的國王感受到他們的誠意,他們反倒會松一口氣?!?/br> “他們會一直戴?!备隊柖嗾f,“作為對比,如果我們在三方隊伍會集的時刻都不戴, 那么自然會給對方挑刺的理由?!?/br> 休諾喃喃道:“難怪,他還囑咐我們,最好一直戴著——所以, 正是因為他都已經提前囑咐過了,我們還不戴這個徽章的話,就是在藐視國王的恩典?這也太過分了吧?” 戈爾多輕輕笑了一聲:“笑里藏刀,一話一陷阱, 這才是政客的常態嘛?!?/br> “我們賽蘭卡帝國也干過類似的事。逼他們每個人別一朵金色鳶尾花?!眮喬乩锵恼f道, “他們不過是如法炮制罷了?!?/br> 休諾:“可是咱們的鳶尾花多好看啊,這獅子這么丑?!?/br> 戈爾多看著徽章上被畫的張牙舞爪的獅子,只覺得猙獰有余、雍容不足:“說實話,我也這么覺得?!?/br> 亞特里夏:“……”忽然覺得這屆學生有點難帶。 亞特里夏:“為了避免引起對方的警覺, 這徽章咱們還是得戴。至于那上面的魔法陣——” “交給我吧?!毙葜Z說, “大家把徽章都給我, 我今晚就能把這些法陣全給處理掉!” 戈爾多:“有辦法這么快處理掉嗎?” 休諾:“當然是用特殊方法處理啦。準確地說是得用圣水配合咒語徹底凈化才行?!?/br> 戈爾多:“你做給我看看?!?/br> 然后戈爾多就看見休諾打來了一盆水,掏出自己的十字架來往里面浸了一下——這是休諾帶出學院的魔導器,作用是把接觸到的水都轉化成圣水。再然后,休諾又從自己的腰間磨出了一塊磨砂板,輕輕地對準了徽章,口中念念有詞:“我還是第一次磨黃金呢,總覺得有點下不去手?!?/br> 戈爾多:“……” 真就物理凈化唄,那一整盆的圣水只是拿來湊湊場面對吧? 不過別說,物理凈化的效率真是快。他們三個的徽章幾乎是幾分鐘就完成了?;照轮匦禄氐礁隊柖嗍掷锏臅r候,背面沒有任何被刮擦的痕跡。 “明天我去把剩下的也磨掉?!毙葜Z說,“但是我要和大家說明這件事么?” “去。不過記得讓大家保密?!备隊柖噍p輕嘆了口氣,把徽章握在手心里。 “這是當然?!毙葜Z點頭,整理好自己的工具箱,臨走之前,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動作一頓,“那到時候,鐸瓦的月溪學院也來了人,我們要不要警告對方???” “不?!备隊柖鄵u頭,“首先,我們不知道這種手段是不是僅針對我們,貿然上門去提醒對方只會顯得我們很奇怪,甚至走漏風聲。退一步說,我們和月溪學院之間也是競爭對手……我覺得阿奇德帝國的人并不一定想讓我們遭遇生命危險,或許只是想讓我們輸掉比賽。從這個角度上來看,提醒月溪學院對我們根本沒有什么好處?!?/br> 戈爾多將徽章放置在自己的指間,拋硬幣一般把它拋了出去。金色的光輝在空中翻轉,最后像一小顆燦金色的流星被他握在了手心。 “不如我們靜觀其變?”戈爾多征詢房間里另外兩個人的意見。 亞特里夏點頭:“也只能先這樣了?!?/br> 他們又閑聊了一會兒后,戈爾多和休諾各自回了房間,準備休息。 這座宮殿里為賓客們準備的都是高床軟枕,躺上去但時候仿佛陷入云間,但戈爾多一時還是睡不著。 于是他漸漸回想起了之前進入靈魂之海的感覺。 軀體的輪廓在想象的空間里逐漸下墜,他的思想則向上飄著。不知過了多久,他再次墜落到了那片廣袤無際的靈魂之海中,站在了一座小島上。 上次,靈魂之海里的天空是一片倒懸的、澄凈的藍色。但是這次,四周展現的是日暮時分的景色。 太陽不知在何方,但是云層的殘影清晰地掛在天幕上,夕陽的余暉如流動的金沙,沿著海天的交際線四處流散。 尤利安就坐在這樣的夕陽里,一根魚竿一把躺椅,再悠閑不過的模樣??匆姼隊柖喑霈F后,他抬起頭,沖他揮了揮手。 戈爾多走過去,腳下瞬間多了一個小馬扎和一根魚竿,于是兩人就開始并肩坐著,釣起魚來。 釣了一會兒之后,戈爾多問尤利安:“靈魂之海里有魚么?” 尤利安:“你想有,它就會有?!?/br> 戈爾多:“……” 似乎是為了印證尤利安的話,尤利安那在清澈的海水上的魚標忽然開始劇烈地沉沉浮浮起來。尤利安的唇邊揚起了一絲微笑,沒怎么用力似的一抬手——一只巨大的銀色翻車魚翻著白眼掉在了金色的沙灘上。 戈爾多:“……” 您到底在我的靈魂之海里安排了多少魚? 他有些無奈地先開啟一個正經的話題:“我們今天到達溫登堡了?!?/br> “溫登堡啊?!庇壤惨汇?,然后臉上出現了些許懷念的神色,“溫登堡是個很美麗的地方,你閑著無事可以沿著護城河出去逛逛,河邊的景色很美?!?/br> “你來過溫登堡?”戈爾多問他。 尤利安笑了一聲:“溫登堡是我的故鄉?!?/br> 戈爾多一愣。 “我在那里出生,也在那里長大,甚至還在某個學院里上過課。只是我的外貌與普通人稍稍有些與眾不同,所以多多少少受了點排擠吧?!庇壤餐兄掳?,似乎是在回憶很久遠的事情,語調波瀾不驚,“等我覺得我在這里學習不到我想要的東西,我就收拾東西出海遠航了,之后就再也沒有停留在某個地方很久。算起來,溫登堡算是我居住時間最長的地方?!?/br> “外貌與眾不同?”戈爾多有些不解,“你指的是你的發色和眼睛的顏色么?” 尤利安:“嗯?!?/br> 戈爾多:“我倒是覺得挺有特色的,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要說有多奇怪,也算不上,我們賽蘭卡帝國也有和你一樣銀色長發的人。不過他的眼眸也是銀色的?!?/br> 尤利安略微一愣:“那人是誰?” 戈爾多:“我們圣殿騎士團的團長?!?/br> 尤利安恍然,隨即輕笑著把魚竿再次投進海里:“我和他不一樣?!?/br> 能有什么不一樣? 戈爾多想了想,覺得最大的區別或許就在于,他們一個人受萬人敬仰,一個人被所有人懼怕。 所以,權力和地位可以抵消一些偏見。但不是所有的偏見都可以被輕易消除的。 接著,他又提到了被光輝之帝換上去的黃金頂。 尤利安:“嗯,我聽說過。這也算是克勞狄的惡作劇吧。阿奇德皇室崇尚黃金——其實所有的皇室都對黃金有一定的偏好,但是阿奇德的皇室對黃金的狂熱更厲害一些。而原本那些宮殿的琉璃頂是開國皇帝命人修筑的,對阿奇德來說也算是具有歷史紀念意義,所以這么多年只是修繕,并沒有更改??藙诘疫@么做,大概就是刻意在嘲諷敵國皇室的品味吧?!?/br> “可是他為什么這么做呢?!备隊柖嘁哺α顺鰜?,“這沒什么意義。光輝之帝當時明明是有想要吞并阿奇德的野心的,卻在和阿奇德短暫結盟時刻意給了對方一巴掌,提起了對方的警戒心——這可真是不同尋常?!?/br> 尤利安一愣:“這我倒沒想過。如果是你,你會怎么做?” 戈爾多:“既然要結盟,那當然是先放下身段和對方交好,讓阿奇德盡量忘記后顧之憂……然后再在對方受困于戰場的時候,找機會蠶食他們的國土?!闭f著,戈爾多收起了魚竿,“結果他只是去了溫登堡一趟,然后仿佛是要留下一行‘到此一游’的痕跡似的強行讓阿奇德皇室換了黃金頂。就是個小孩子在耍脾氣?!?/br> 尤利安聞言,搖了搖頭:“有時候,我也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br> 兩人就此沉默,左右沒事干,又釣了一會兒的魚。 離譜的是,戈爾多居然釣上了一條超級兇的鯊魚,而且那只鯊魚看起來牙口就很好。 他躲過鯊魚迎面而來的一口,指尖一點讓它化成了泡沫。 尤利安吹了個口哨:“干得漂亮?!?/br> 戈爾多無奈地嘆了口氣,脫離了靈魂之海。 第二天,神院代表隊沒有謁見活動,所有隊員都可以自由活動。 離隊了整整一天的賽倫怏怏歸來。 第八十八章 賽倫回來的時候正好趕上了早餐。 一天不見, 他的穿著打扮更像是個皇子了。華麗的刺繡禮服緊貼著他高瘦的身材,頭上不知道抹了什么,甚至連發絲都比去的時候看起來更加服帖光亮——估計是花費了不少心思打理自己。 人靠衣裳馬靠鞍, 這么一套下來, 他緊皺眉頭、大步流星地走過來時,甚至給人一種華貴逼人的感覺。 戈爾多在白面包上涂了一層覆盆子果醬,遞給他:“回來了?” 賽倫接過戈爾多的“慰問品”, 狠狠地咬了一口, 輕輕嗯了一聲。 “看你這樣子, 是和家人的見面不順利?”戈爾多問道。 “別提了。那天我去了行宮之后,發現要見我的根本不是國王和王后,而是我那個傻逼哥哥?!辟悅愝p輕翻了個白眼,“如你所料, 他確實是來問有關神院的事情的,我也照著咱們之前制定的計劃做了?!?/br> 戈爾多輕輕點了點頭,有些疑惑地開口:“那你父母親呢?你們不會連面都沒見上吧?” “今天見上了, 美其名曰讓我和他們共進早餐,實際上就是假惺惺地問候我幾句,剩下的就是讓我為我哥哥鋪路?!辟悅惱浜吡艘宦?,“膈應得我什么都吃不下去, 敷衍了幾句直接出來了?!?/br> “你哥哥是怎么回事?”坐在一旁的休諾順手給賽倫倒了杯紅茶, “就那位第三皇子?可是你都這么久沒和他們見面了……你父母也太偏心了吧?!?/br> 賽倫臉頰上的肌rou似乎是輕微地抽了一下,但是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 他接過那杯紅茶,和戈爾多手上的那杯碰了碰,深藍色的眼眸里仿佛醞釀著某種風暴:“什么都別說了。咱們只管把圣峰學院打爆就對了!” 他這副意志堅決的模樣讓休諾覺得大受鼓舞, 他覺得賽倫現在的模樣總比剛才回來時悶悶不樂的狀態要好:“說得好!” 被忽然碰杯的戈爾多:“……” 不論如何, 他們的隊伍總算是集齊了。 休諾一時好奇, 問周圍的隊員們:“大家今天都有什么安排?” 伊斯特毫不猶豫地回答:“逛街?!?/br> 喬迪同時說道:“就在房間里休息吧?!?/br> 然后他們倆互相瞥了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見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喬迪:“你要去逛街?在聯賽馬上就要開始之前?” 伊斯特挑著眉說道:“怎么了,難得來一趟溫登堡,我難道還不能出去逛一逛嗎?你以為賽前這一天是拿來給我們做什么的,溫習戰術還是復習我們從前學過的東西?事到如今,臨陣磨槍已經沒有什么用處,這一天就是拿來給我們放松心情用的?!闭f完,她文雅地把手中的茶杯砸在了桌子上,“像你這樣從幾天前就開始愁這愁那的,才最容易在賽場上出狀況?!?/br> 喬迪:“越是重要的比賽越應該慎重對待,這難道不是常識嗎——” 接著他們倆就理論了起來。 休諾不得不出聲制止:“……兩位,停停停!每個人都有調整狀態的方法嘛。沃爾頓,你打算去做什么?” 坐在沙發上的沃爾頓用一本厚厚的棕色封皮的書遮住了自己的臉,表示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休諾:“……” 賽倫看著這幾位個性十足的隊友,忽然覺得自己命途多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