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但他下意識地不想把這點暴露出去。 “那個水晶頭骨,是不是和你融合在一起了?”對方面色不善地說道,一邊說著,一邊用詭異的眼神端詳著戈爾多, “你身上居然一點變化都沒有發生?” 戈爾多:“……”也不算是沒有變化吧。至少他連跳了二十級,覺得自己現在能一個打一百個。 只見“亞特里夏”閉了閉眼,開口低呼:“出來, 尤利安。我知道你聽得見?!?/br> 戈爾多:“?!?/br> 戈爾多:“……” 尤利安·不勒斯明明已經死了一百多年了。 就算這里是他的墓xue,喊他的名字有什么用?難道他還真能當場顯靈不成? 或許是戈爾多不解的眼神太過明顯,對方的語氣徹底降至冰點:“尤利安!” 戈爾多挑眉,沉默著, 耐心聽著墓xue里的響動。、 依舊是無事發生。 “……尤利安?!睂Ψ轿⑽⒌拖铝祟^, 翠綠色的眼眸中掠過金色的碎影,語氣里彌漫著淡淡的自嘲之意,“都這么久過去了,你真的連我的面都不愿意再見么?” 戈爾多:“……”戈爾多覺得這個場面有點尷尬。 “您到底是誰?”聽起來對方所生活的時代至少也是一百年前了, 所以戈爾多耐著性子用了“您”這個敬稱, “我真的不認為您想找的那位……還能聽見您說話?!?/br> “你懂什么?”對方給了他一個白眼, 以一種近乎偏執的刻板語調說道,“能將自己的靈魂之源化為水晶頭骨形態之人,是無限接近不死的。如果你融合了那個頭骨……那么尤利安的意識一定能在你身上重生?!?/br> 戈爾多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果然這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力量增長的同時,這具身體可能就不由本尊做主了。 他沉思了半晌,搖頭:“可是我真的感覺不到我身體里有第二個人?!?/br> “……這不可能。除非你的靈魂之海領域比他更加廣闊,否則——”說到這里,對方像是猜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狠狠抽了抽眼角,說道,“戈爾多·莫蘭,你不是神院的學生嗎,為什么能夠融合一個黑巫師的水晶頭骨?” 尤利安精通的是黑魔法,他的水晶頭骨中也蘊含著可怕的黑暗魔力。按照常理,頭骨只會選擇和尤利安一樣的黑巫師附體,怎么會選擇一個光明天賦出眾的神院學生? 眼看自己潛在的最大秘密是瞞不住了,戈爾多也干脆直接攤牌:“不好意思,本人一直雙修光明與黑暗兩系的魔法?!?/br> 雖說現在他的黑魔術士等級已經一騎絕塵,把牧師等級遠遠甩在后面了。 對方:“……” 俯身在亞特里夏身上的家伙陷入了短暫沉默,看戈爾多的目光除了不可思議就是不可思議,隱隱還帶著一絲危險。 “你是個什么怪物?”他這么質問道。 “這是天生的?!备隊柖嗦柤?,“黑暗魔法與光明魔法,說到底也是使用兩大初始元素的魔法。能驅使光明元素,并不代表不能驅使黑暗元素?!?/br> “你具備驅使兩種元素的能力?!睂Ψ嚼卫蔚囟⒆×烁隊柖嗟哪?,“那你的靈魂之?;蛟S真的比常人更加廣博?!?/br> 戈爾多:“我能先問問靈魂之海是什么嗎?” “那就是你的靈魂之境。擁有魔法的人們追溯自己靈魂的形質,往往就會到達一片海天相連的幻境,那就是靈魂之海?!睂Ψ秸f著,揉了揉眉心,眼眸中的金色碎片光芒黯淡了一些,“但是在靈魂之海里,每個人的活動范圍都有限。靈魂之海越廣闊,就說明靈魂越堅韌,接受力量的空間也就越大——” “他現在——我指的是尤利安·不勒斯,他才剛剛蘇醒,現在肯定還在你靈魂之海的某個角落里躲著,把他找出來?!睂Ψ阶詈笳f道。 戈爾多:“……” 意思是他的靈魂之境里棲息著另一個人的意識? 他抽了抽嘴角,覺得有些怪異。 “……如果他真的在,那我自然是要去找他的?!备隊柖嗾f,“但是我們之間的問題還沒解決?!?/br> 對方抬頭:“什么問題?” 戈爾多:“很多問題。首先,你究竟是誰?” “……你可以稱呼我為‘克勞狄’?!彼@么說道。 “好的,克勞狄先生?!备隊柖鄰纳迫缌?,接著問道,“所以,你和我導師的關系,就大概跟我與尤利安先生現在的關系一樣?” “差不多?!笨藙诘腋纱嗟爻姓J道,“但是我從不出來。你還有幾個問題,全都問完?!?/br> 戈爾多:“快了,最后一個問題了——所以靈魂之海要怎么去?” 克勞狄:“……你相信我了?” 戈爾多:“你騙我沒有好處?!?/br> 克勞狄用警告的語調說:“你先別自以為是。今天過后,你就別想過什么安逸的生活了,多得是人覬覦你身上的東西——我接下來會教你怎么鏈接自己的靈魂之海。把你的神思放空,魔力調動到大腦那兒去,想象著把自己的視角拔高,從你靈魂的角度來審視自己……” 說著,克勞狄默念了一句冗長的咒語,冰涼的指尖點上了戈爾多的額頭。 只一瞬間。 戈爾多覺得自己的意識漸漸上升,從那個昏暗的、封閉的墓xue,飄蕩到了某處吸引著他的、寧靜遙遠的空間。 所有的感官都已經模糊,但他卻感受到一陣風穿過了自己的胸膛。 他睜開眼,抬頭望去—— 舉目盡是悠遠的藍色。 鏡子般的海面,空曠的天際,向無限的空間延展而去,交匯于遠處白色的一線。 他低頭,發現自己的雙手有些透明,朦朧的一圈珠光圍繞著身體的輪廓,看起來仿佛隨時要消散。 戈爾多低頭看向腳底的地面,發現他目光所及之處,凝滯的、鏡面般平靜的湖水泛起了點點漣漪。 那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 仿佛他可以自如地cao縱水的流動、通曉每一縷風的來處和去處,他覺得自己甚至可以就這么飛起來——實際上他也這樣做了。 他將自己懸空,先是小心翼翼地嘗試移動到其他的地方去,然后開始像鳥一樣在空中靈巧地飛翔。 在他想到鳥這個概念的時候,他福至心靈地覺得,自己需要一雙翅膀。 于是金色線條交織而成的羽翼從他的背脊處隔空長出,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發光。然后他理所當然地飛得更快、更加靈活自如了,仿佛飛翔是他生來就應當具備的本領。 他開始尋找那位“尤利安·不勒斯”。 之前克勞狄跟他說過,每個人在靈魂之海的活動范圍都有限。但是他飛了有幾分鐘的樣子,除了海水什么都沒找到。 戈爾多后知后覺地想起來——他還沒問尤利安長的是什么樣子呢。 不過,這里是他的靈魂之海,理論上不會再出現第三個人了…… 這么想著,他突然聽見了海浪翻騰的聲音。 金色的羽翼一振,他開始往某個方向偏移。漸漸的,海面處出現了淺淺的浪潮,透明的水珠隨著翻涌的海浪四處跳動,不時浮起白色的細浪——海面上出現了一艘大船的影子。 那真的是一艘很大的船。比戈爾多在港口見過的所有的船要大。它快速而堅定的朝著某個方向駛去,而這艘船所經過的天幕開始緩緩變深,璀璨而盛大的星光在天上綻開,然后倒映在了海面上,使得航船留下一道星河般的軌跡。 船壁上靠著一個人。 他穿著一件白色的舊式襯衫,銀色的長發隨風飄舞,一雙鈷藍色的眼眸似乎遠望著某個地方,神情輕松而快意。他的胸前戴著一個金色的天球儀,在昏暗的夜色里輕輕浮動,散發出金色的光輝。 戈爾多覺得,自己應該找到想找的人了。 他加速俯沖到那片星空之下,在雙腳踩上甲板的一瞬間,身后的翅膀如螢火四散。 原本靠在船邊的青年朝戈爾多的方向望了過來,容貌能使天上的星辰為之黯淡。 他眨了眨鈷藍色的眼眸,唇角掛著溫和的笑意:“你來了?!?/br> 戈爾多深吸了口氣:“請問您就是——?” “尤利安·不勒斯,叫我尤利安就好?!睂Ψ蕉Y貌地向他點頭致意,“是你喚醒了我?!?/br> 戈爾多一時間無奈地笑了起來:“恕我直言,我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br> “我也說不清楚。但至少這一刻,重生的我因此感到快樂。我想謝謝你?!庇壤不卮鸬?。 “……您的脾氣真好?!备隊柖喟l自內心地感嘆,“比您那位朋友要好多了?!?/br> “哪位朋友?”尤利安問。 戈爾多:“克勞狄。他自稱克勞狄?!?/br> 尤利安聽見這個名字,愣了愣,語氣有些微妙:“哦,他還沒死嗎?” 第八十一章 聽見尤利安淡定地問出一句“他還沒死嗎”的時候, 戈爾多的心情其實是相當復雜的。 戈爾多:“……的確是死了。像你一樣,蘇醒在了另一個人的靈魂之海里?!?/br> “……這可真是難得?!庇壤差D了頓,眼神望向了一片寂靜的海面, 說道, “不是誰的靈魂之海都像你的一樣,大的能讓我坐航船巡游的。許多人的靈魂之海被限制在方寸之間,簡直就像坐進一個囚籠。我還以為, 憑他的性格, 寧愿沉睡到底, 也不愿意醒過來呢?!?/br> “他想見你?!备隊柖嘌院喴赓W地說道。 “可是我不想見他?!庇壤矌缀鯖]有猶豫地回答道。 “為什么?”戈爾多有些好奇地問。 “因為一些陳年舊事?!庇壤惨桓辈幌攵嗵岬哪?,揮了揮手,他看起來是個單純而沒什么心事的人,但是現在卻滿懷心事, “我和他之間的關系很復雜,我不否認我們曾經是朋友,但是我們更是敵人?!闭f著, 他添了一句,“至少在我死前那一刻,想的是死后最好不要再見到他?!?/br> 戈爾多:“……你們都知道自己死后會變成這樣嗎?” “當然知道?!庇壤颤c頭,鈷藍色的雙眼里倒映著淡淡的星影, “運氣不好就會這樣。比如我, 我已經盡量將墳墓選在荒無人煙的地方了。但是沒想到,我的頭骨還是淪落到了別人的手上……不過,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知道, 掘我墳墓的人不是你?!庇壤舶参克频恼f道。 戈爾多:“……” “不過那家伙的頭骨居然也會被人弄走, 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庇壤灿行┖闷娴貑? “賽蘭卡現在滅國了嗎?” 戈爾多:“不,國力蒸蒸日上?!?/br> 尤利安:“那就更說不通了?!?/br> 戈爾多:“克勞狄和賽蘭卡帝國的國力有什么關系?” 尤利安:“他沒跟你提過嗎?……算了,既然他沒說,那你還是自己去問他吧?!?/br> 戈爾多聽著戈爾多聽著直抽嘴角。 “我先猜猜看?!彼麌@了口氣,“我猜……他就是那位賽蘭卡帝國的皇帝陛下,杰拉德·龐德,是嗎?” 尤利安:“你這不是很聰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