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安德烈:“……” 騙鬼啊。你要是運氣好, 你現在還會坐在黑巫師的馬車上嗎? 戈爾多倒是不怎么害怕, 因為他用的那個銀質十字架是他花三年時間研究出來的魔導器。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能夠隱藏魔力的波動, 讓身邊的人察覺不出魔法元素的屬性。 所以此刻,即便他身邊坐著兩個黑暗巫師,他們也不能馬上辨認出戈爾多剛開始用的就是黑暗魔法。 這聽起來很荒謬。但是戈爾多本身擁有的技能是超越當前時代的,這些技能特效對于萊茵這樣的黑巫師來說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所以他們無法單純就技能效果下什么定論。 但是戈爾多卻不知道,他的所作所為,無意之中刷新了萊茵與安德烈對于牧師的認知—— 誰說牧師除了治療魔法和輔助魔法什么都不會的?誰說牧師是圣潔慈悲卻柔弱的?信不信他們一道天雷劈死你??? 尤其是萊茵, 他回想起這一晚上自己挾持戈爾多時的場景,不由得冷汗直下。 好在戈爾多不僅僅是看起來脾氣溫和,這一路上耐心也非常充足——除了他暈馬車的時候。所以萊茵在心里暗自安慰了自己一番,慶幸戈爾多是個不歧視黑暗魔法的好人。 “現在先別管那棵倒霉的樹了。我們該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么辦?!卑驳铝覈@了口氣, 說道, “你真的不愿意出海避難嗎,萊茵?” 與安德烈他們不同,萊茵是真正的暴露了自己的外貌、姓名以及身份,被教會記到了黑巫師的通緝名單上, 而通緝令發行的范圍是整個阿奇德帝國。他的家庭、以及和他有過密切接觸的人也會接受一次又一次的調查, 直到確定所有使用過黑暗魔法的人全被揪出來為止。 “……關于這一點, 我之前已經跟你說過了?!比R茵還是堅持要留下來,“這可是瘟疫。我們不能對它視若無睹啊?!?/br>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今天會淪落到這個地步,究竟是拜誰所賜?”安德烈有些氣憤地反駁道,“如果不是為了救人,你也不會動用那些被禁止的魔藥??蓛H僅是一次不小心的暴露而已,你就落到了被全國通緝的下場……醒醒吧,萊茵,他們不會再讓你靠近那個村子了。他們現在說不定在猜是不是你把瘟疫給傳播出去的!” 萊茵:“……”還真有可能。 “你給他們喝了什么魔藥?”戈爾多有些好奇地提問道。 “那副模樣的配方稀奇古怪,而且還在試驗之中,我就不跟你細說了。這副魔藥是我從一本手札中看來的,主要作用就是緩和人的精神、補充力氣……我根本不知這瘟疫的來龍去脈,好在我發現只要源源不斷的給患者補充體力,這種病還是有希望能夠自愈的,只是花費的時間異常漫長?!比R茵說道。 戈爾多:“他們有什么癥狀?” 萊茵:“輕度的癥狀就是發寒腹瀉,重一點的癥狀咳血和劇烈頭痛,最終他們會全身長滿血瘡,痛苦的死去……最先發病的是老人和孩子,其次是青壯年。但是一旦患病,病情就惡化得非常之快,不分男女老幼?!?/br> 戈爾多搖頭:“聽著好像是一種很可怕的病?!?/br> “我已經——快要研制出解藥來了!”萊茵有些激動地說,“我發現了一個共同點。所有發病的人都用過田地里的一口公用井!只要調查清楚這場瘟疫的源頭,那么就能從根本上掐滅它……” “那你有驗證過自己的想法嗎?”戈爾多問道。對于醫生的直覺,他一向是很敬佩的。 “當然沒有?!卑驳铝也遄斓?,“他每次想對那口井做些什么,就會被村民給攔回來。因為那口井是距離他們最近的水源,似乎已經成了他們村子的一部分,不會輕易讓外人觸碰。他好不容易托人去那里調查一番,卻轉頭就被自己的病人給舉報了?!?/br> 戈爾多:“……” “我真的不介意你繼續揪著這個不放,萊茵。要知道現在有無數雙眼睛盯著那個村子。他們都認為你是在那個村子里進行了什么邪惡的獻祭儀式,很有可能不會就這么輕易放棄,等著你自投羅網呢?!卑驳铝野櫫税櫭?,繼續勸導。 “……他們以為,那座村子是因為淪為了你的實驗場,所以才會發生瘟疫的嗎?”戈爾多忽然開口問道。 萊茵:“似乎是?!?/br> 戈爾多:“那你最好還是去一趟。無論那些村民們是多么的愚昧無知?!?/br> 萊茵有些好奇的問:“……為什么?” “如果他們篤定這場瘟疫是什么邪惡儀式造成的后果,而牧師的凈化禱告全都沒有作用,你是當地的貴族或者官員,你會怎么做?”戈爾多突兀的設問,讓萊茵不由自主的愣了愣,然后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他們會徹底放棄那個村子?!?/br> “封鎖出口之類的還只是小意思。怕就怕在,他們會將那些面目全非的病人當做是你邪惡的改造品,一把火把村子燒了了事?!备隊柖嗾f道。 畢竟在教義里,烈火是能焚盡一切罪惡的存在,對待黑巫師最好的方法最好就是把對方給扔上火刑架,能讓邪惡的巫師死的透透的。 “怎么能這么做呢?”安德烈似乎也被這個大膽的想法給震驚了,“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戈爾多瞥了他一眼。 總覺得這話從一個黑巫師嘴里脫口而出,實在是過于微妙。 戈爾多:“我也只是站在教會的角度,去思考他們可能會采用的方法罷了。如果你們覺得這是危言聳聽,大可不必理會?!?/br> 萊茵鄭重而緩慢地搖了搖頭。 “你說的是真的?!蹦腥擞行┩纯嗟卮鬼?,“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插手這場瘟疫,他們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安德烈聽了這話,用一副受不了的樣子抱怨道:“萊茵,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些什么。這明明是他們的錯,明明是他們親手把最關心他們的醫師給毀了!” “可這并不是所有人共同犯下的錯?!比R茵喃喃的說道,“村口的那個叫阿芙的小姑娘,你還記得嗎?每次我們去的時候,她都來村口迎接我們。她今年才六歲啊?!?/br> 安德烈:“……” 安德烈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他真的很想勸萊茵讓那些村民們自生自滅??墒撬貞浧鹉莻€小姑娘紅色的頭發和那雙淺綠色的眼眸時,這些話又始終說不出口。 三人一時間再度陷入了沉默。 “如果真的放不下,不如干脆就拼一把吧。去那口井看看,最后做一次實地調查,看你能不能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备隊柖嗪鋈婚_口說道,“如果真的有了什么重大發現,那再商量接下來的事情?!?/br> 安德烈:“可是我們沒法靠近那個地方……” 戈爾多微笑著抬起了頭,從口袋里掏出了那枚精致的銀色十字架,眼眸中閃爍著溫潤的光暈。 “這些事,就交給我吧?!?/br> 第六十九章 萊茵聞言都有些意外地看著戈爾多:“……你有什么辦法?” 安德烈揮手說道:“他好歹也是個貴族吧。幫忙疏通疏通關系總是沒問題的?!?/br> 萊茵:“可他不是阿奇德的貴族啊?!?/br> 安德烈瞬間梗住, 再次忍不住低呼道:“???!” 戈爾多:“怪我自我介紹沒有做到位?我是賽蘭卡帝國的人,神院的學生?!?/br> “……那你來這里是因為——”安德烈壓低了聲線,“帝國聯賽?” 看, 聯賽在民間的知名度是多么的高。連黑巫師都知道。 戈爾多點頭。 安德烈瞬間崩潰了。 好的, 所以他們綁來的甚至不是一個保命符,而是一個燙手山芋。 戈爾多不是本土的實權貴族,但他的人身安全關系到兩國的交際, 所以那些巡防隊的衛兵才會這么瘋狂地追逐他們。 “萊茵?!卑驳铝也坏貌怀雎曎|詢好友, “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綁他出來的?” “……我只是隨便挑了一間房間, 我甚至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人?!比R茵有些喪氣地回答道,“我這也是無奈之舉?!?/br> “……我真不知道該說你是倒霉還是幸運?!卑驳铝艺f。 “雖然被自己精心照顧的病人舉報的確是倒霉透頂,但是你的朋友今天絕對是歐皇附身?!备隊柖帱c頭道,“我左邊住的是一個能吊打二階騎士的學生, 右邊住的是隨身帶著扳手小鐵錘的鍛造系學子。如果他不是正好進了我的房間,現在估計已經在大牢里躺著了?!?/br> 萊茵:“……”他回憶起了自己在大廳里見到那幾個學生,登時打了個寒顫。 “算了, 不說這些了。我的確有方法讓你進村子,但必須得先回到旅舍去?!备隊柖嗾f道,“我不是這個國家的貴族,使喚不動當地的官員, 但是我有一個同學可以?,F在唯一麻煩的就是, 醫生你恐怕得喬裝改扮地跟在我身邊,不然調查的活只能由我自己去干——不介意我喊你醫生吧?” “不介意?!比R茵甚至是有些安慰地回答道。已經很久沒有人正正經經地喊他一聲“醫生”了,“我跟你一起去?!?/br> 安德烈果斷否決:“你瘋了吧?你剛從那里逃出來?!?/br> 戈爾多:“所以要喬裝改扮嘛。你們是魔藥師,應該對這個也有點研究?” 萊茵點頭:“我有能改變眼睛顏色的染劑!還有一些魔藥, 雖然不是用來喬裝的, 但是副作用卻能讓人的嗓子變調……可最重要的是臉吧?改變容貌的藥水實在是太復雜了, 我現在不可能馬上配制出來……” 其實最上乘的變形魔藥能讓人在瞬息之間變成另外一個人。不過那是屬于大師的領域,不是現在的萊茵能觸碰的。 “臉問題不大,”戈爾多當機立斷,“其他藥水都有嗎?” 萊茵打開馬車一側的一個小隔板,拿出一個看起來是錫制的藥箱,清點了一下里面各種顏色的藥水,回答:“有?!?/br> “那就這么定了?!备隊柖噢D向還是不怎么贊同他們的安德烈,說道,“附近有什么集市嗎?我和萊茵不能露面,請你去幫幫忙買點東西?!?/br> “買什么?”安德烈問道。 “裙子、白色斗篷,還有女孩子最常用的化妝品?!备隊柖囝D了頓,加上一句,“再帶兩個蘋果來?!?/br> 安德烈:“……” 安德烈:“哈?!” 這人有些不可思議的看了萊茵一眼,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讓他扮女人?” “這是最保險的方法了。沒人會想到他居然連性別都變了吧?!备隊柖鄶[手,“而且說真的,我覺得這是最適合他的套裝方案了?!?/br> 萊茵雖然是個男人,但是并不高,沒什么肌rou,體型清瘦,五官頗為精致。最重要的是,剛才還看不分明,現在他摘下斗篷之后,戈爾多發現他居然腰肢纖細,幾乎也是那種長期足不出戶的白皙……依戈爾多看,可以試試。 萊茵:“……” 最終,他們把車停在了一處廢棄的獵人小屋旁。 第二天,安德烈就套上馬騎著趕往最近的集市,去買戈爾多吩咐的東西了。 安德烈走后,萊茵把變化瞳色的藥水拿了出來。他的一頭金發并不少見,這個城市滿大街都是金色頭發的人。只是他那雙隱隱泛著茶色的煙灰色眼眸,算是他身上比較明顯的特征了。 “你覺得我染成什么顏色好?”萊茵問道。 “有什么顏色可挑嗎?”戈爾多有些好奇地蹲下身,看他擺弄那些瓶瓶罐罐。 “有黑色、藍色、棕色和綠色這種普通的顏色?!比R茵回答,“當然也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比如紅色和紫色……” 最后兩種顏色就算了吧,頂著這種眸色走出去,不出幾分鐘就會被人們當作是可疑人物。 “……翠綠色吧?!备隊柖嘞乱庾R地選擇道,“新葉的那種翠綠色,就挺好看的?!?/br> 萊茵點頭:“好?!?/br> 他把藥水倒進自己的眼睛里,然后閉眼等待了幾分鐘。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的眼睛就氤氳著一種隔著層霧雨看綠葉般的朦朧新綠了。和他清瘦精致的五官很相配。 萊茵又從一個銀質的瓶子里倒出了一小杯藥水,喝下去之后劇烈咳嗽了幾聲,再開口,聲音就尖細了許多。他放松喉嚨,開始調整嗓音。 這時候,木屋的門響了。安德烈抱著一堆紙袋子走了進來,之前的車夫就站在門外為他們放哨。 “把東西給我就好?!比R茵開口對安德烈說。 那聲音清麗中帶著點沙啞,卻有一種婉轉的柔美感。 安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