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節
薛夫人剛要上前,就見薛旺全把人拉回來,“行了,你著什么急。大師還沒來呢?!?/br> 薛夫人只能壓下心頭的急切,回了薛家那邊。 另一邊,李秀琴和林曉也被請來了。 林曉現在還糊涂呢,“娘,你今天神神秘秘的,干啥非要來護國寺?” 李秀琴小聲道,“是李道長約我們來的。說是讓我們當個見證人?!?/br> 林曉滿臉不贊同,“他一個道長不好待在他的無量觀,跑佛門凈地干什么?” 李秀琴也想不通,“誰知道呢??伤且覀儊?,我也不好意思拒絕,畢竟從前他也幫了我們不少?!?/br> 林曉點了點頭。 正說著話,外面出走進來幾個人,仔細一看,原來是尉遲夫人。 林曉糊涂了,“她怎么也來了?難道也是見證人?” 李秀琴也不太清楚,不過她還是上前與尉遲夫人打招呼。 兩人寒暄幾句時,外面香客慢慢增多。 護國寺的僧人看著前殿來了這么多香客也有些驚愕。 更讓他震驚的是,李天應也來了。 自打無量觀重新開起來,護國寺香火少了許多。 僧人攔在李天應面前,“你來做什么?” 李天應托著拂塵,笑瞇瞇捋著胡子道,“遠來是客,更何況我還給你們帶來這么多香客,你們該不會不歡迎老道吧?” 僧人看著越來越多的香客,面露懷疑,“你會這么好心?” 李天應卻不與他計較,“我找住持。你們去請他來吧?!?/br> 僧人搖頭,“住持大師正在閉關,不見外客?!?/br> 李天應哼道,“你就說李天應來訪,關于十五年前嬰孩的事,我相信他會出來見我的?!?/br> 僧人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正要趕他離開,卻聽后面有個蒼老的聲音叫住了他,“慢著,讓他進來吧?!?/br> 僧人回頭,就見住持正手執禪杖站在殿前,念了聲佛號,“該來的總會來。老納早就猜到會有這一天。阿彌陀佛!” 李天應推開攔他的僧人,與住持施了一禮,“老道不請自來,望住持體諒為人父母的心情?!?/br> 住持深深一嘆,“李施主道法高深,年輕時注下大錯,顛沛半生,卻始終參不透名利心,真是可悲可嘆?!?/br> 李天應深深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發憷,強自鎮定。 年輕時,他就想把護國寺踩在腳底下,一直沒有得償所愿,現在他壽命只剩下一年,好不容易抓到對方的把柄,他只想在生前贏禪師一回。 “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勸你坦白從寬才對。免得我在眾人面前揭你的丑事,到時候讓護國寺丟足臉?!?/br> 住持搖頭嘆氣,“老納問心無愧。李施主莫要執迷不悟?!?/br> “哈,你現在還跟我裝糊涂?!崩钐鞈叩?,“你且進去看看,這里面是誰?” 住持沒有回答,李天應卻道,“敢不敢進去?” 住持被他逼得沒辦法,只能拿起禪杖走了進去。 他進去后,眾人皆向他施禮,李天應何時有過這待遇,心里卻發嫉恨,不過他很快就沒有這待遇了,世人會知道他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大師?你且瞧瞧這兩位姑娘?!崩钐鞈疽庾〕挚囱Σ商液蛣㈠\凝,“你看看她們的面相與八字,以你多年的看相經驗,你會不知道這兩人有問題?” 住持面無表情,也不曾看過這兩位姑娘一眼。 李天應急得跺腳,“你以為你裝死就沒人知道了?你自己做過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薛旺全聽得稀里糊涂,“道長,你不是說來了之后就可以知道誰是抱走我女兒的人嗎?” 李天應點頭,看著住持,颯然一笑,“當然。我答應你的自然會做數?!?/br> 薛夫人早就等不及,再也忍不住,上前握住劉錦凝的胳膊,眼里含著熱淚,“錦凝,我才是你親娘?!?/br> 劉錦凝神色木然看了她一眼,眼里迸發著噬人的光芒,燙得薛夫人下意識將雙手松開。 關文淑都驚呆了,將女兒拉到身后,“你說什么?” 李天應笑道,“沒錯。你們倆的孩子在生下來那天就被人偷偷給換了?!?/br> 殿內一片寂靜。 一直沒有吭聲的住持終于開了口,“沒錯。抱走薛施主孩兒的人是我?!?/br> 這話一出,大家全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個德高望眾,佛法高深的住持居然偷別人的孩子?他怎么會做這種缺德事? 第296章 誰都不敢相信住持會做這樣的事, 每個人都接受不了。 他可是護國寺的支柱,這些年他普渡眾生,施粥祈福, 為無數百姓指點迷津,又救了多少百姓于水火。 百姓稱尉遲恭為青天, 稱住持為活菩薩??删褪沁@樣的一個人居然偷別人的孩子,這樣做對他有什么好處? 林曉也是驚呆了, 天天燒香拜佛之人居然做這種缺德事,以后還有什么人可以信任? 所有人都是從驚愕,到不可置信,再到相信。 只有李天應一早就算過,這會子頗有點小人得志的威風,“老禿驢,枉你為出家人,竟然伙同別人抱走別人的孩子, 你簡直不是人?!?/br> 他如此無禮, 僧人們哪里受得了, 一個個目眥欲裂瞪著李天應, 恨不得將對方暴打一頓。 有個脾氣火爆的年輕僧人氣急敗壞, 忍不住出聲斥責, “你說什么!竟然對住持如此無理?!?/br> 李天應哼道, “我說錯了嗎?是他親口承認他抱走了人家的孩子。普通人尚且做不了這樣的惡事, 枉他還是一代高僧。他配得到世人對他的稱贊嗎?” 年輕僧人被他氣到說不出話來,掙扎上前, 想給對方一個教訓,被其他僧人死死攔著。 住持拍了拍那年輕僧人的肩膀,“莫要動怒, 要時刻牢記戒貪、戒嗔、戒癡、戒慢、戒疑?!?/br> 那年輕僧人搖頭,“師傅,我不相信您會做這種事。您一定是有苦衷的,是不是?” 其他人也都覺得這事有蹊蹺。向來慈悲為懷的大師怎么會突然做出這種事,肯定有什么內情。 尉遲夫人上前,“住持,你就與大家解釋一下吧,到底為何這么做?” 住持用慈愛的目光溫暖著已經臉色煞白的劉錦凝,“老納偷了薛施主的孩子,一切都是老納的錯。不關別人的事?!?/br> 僧人不敢相信,“師傅,您快說吧,弟子不相信您會這么做。您一定是包庇什么人。是不是替人背黑鍋?” 住持還是那句話,“與他人無關,當初老納因一念之差,害了別人,這次也只是想贖罪。薛施主要是怪罪就怪老納吧。老納絕無怨言?!?/br> 大家面面相覷,有些難以接受。 年輕僧人掙扎上前,“師傅,我不相信您會這么做。您要是不說出實情,我們護國寺就會成為笑柄。您當真這么狠心?” 住持閉眼,念了聲佛號,“名利皆是煙云,護國寺不會因為我一念之差就毀于一旦?!?/br> 這就是死活不愿開口講出實情。僧人們無比失望。 一直沒有開口的劉錦凝緩緩抬頭,看著住持,眼神復雜,“該來的總會來,怎么都逃不開,大師如果為了我毀了護國寺百年基業,我這輩子都不會安心。您說吧?!?/br> 住持重重嘆了口氣,“可你……” 劉錦凝搖頭,“我沒事。這些年我一直膽戰心驚,總擔心事情會真相大白?!?/br> 聽著兩人之前的談話,關文淑心里一個咯噔,不可置信看著女兒,“你早知道這件事?” 劉錦凝點頭,卻不再看她,示意住持繼續說。 住持緩緩說起,“這件事還要從十九前年說起。那時候老納云游四方。有一天老納途經一座小縣城開壇講經。前來參加法會的信徒無數,那是老納頭一回認識她?!?/br> 大家都糊涂了,劉錦凝今年明明才十五。十九年前,住持怎么會認識她? 薛旺全性子急,憋不住打斷他,“哎,你這老和尚說得不對,我女兒今年才十五,十九年前,她還出生呢,你怎么可能見到她。我警告你,你不許再撒謊騙人?!?/br> 薛旺全以前對大師還算恭敬,可得知住持抱走他女兒,他對這老和尚厭惡到了頂點。 住持淡聲解釋,“那是她前世?!?/br> 眾人恍然,紛紛用譴責的目光看著薛旺全,他面上下不來,“是他自己沒說清楚,怎么怪我?!?/br> 林曉翻了個白眼,示意大師繼續。 “那么多的信徒,在人世接受考驗,被七情六欲捆綁。只有她很特別,那時候她只是個三歲的娃娃,身上的怨氣卻比誰都重?!?/br> “老納招她近前,想為她化解怨恨,可她卻問老納,‘什么樣的死法才不會痛苦?’,任誰聽到一個三歲女童問這個問題都會嚇一跳,老納也不例外。老納勸她好好活著。她說活著也行,只要老納肯讓她歸入佛門?!?/br> “老納見她對紅塵不再眷戀,就找到他母親讓她皈依佛門?!?/br> 他說到這里,看向薛夫人。 薛夫人這才想起來,“原來你就是十九前讓我女兒出家的僧人?!?/br> 十九年前,大師不算太老,也沒有那么多胡須,容貌與現在相差極大。薛夫人一直不知道那位和尚就是住持大師。 “那時候薛施主連失兩個女兒,自然不舍得讓唯一的女兒出家。更何況那孩子才三歲,誰會相信這么點的孩子一心想著出家呢。薛施主一口回絕了老納?!?/br> 薛夫人點頭,“是,我就是這么想的?!?/br> 眾人也能理解,畢竟誰舍得讓自己的獨女出家呢。 住持看著劉錦凝,“老納無功而返,小施主夜里來見我,讓我偷偷帶她離開。老納那時是個高僧,自然做不出偷別人家的事情。這種事是要沾因果,會有報應的?!?/br> “再加上老納算出薛施主今生只得一女。幾番思量,老納不忍心看他們一家人分離,終是拒絕了她。 那孩子很激動,指著老納鼻子罵,說老納見死不救,沽名釣譽,枉被世人稱為活菩薩。說老納不救她就是逼她去死,好,她現在就去死。 老納當時很委屈,只當她是說著玩。 沒想到,第二天,老納剛準備啟程,就聽到她割破了喉嚨,結果了自己?!?/br> 說到這里,住持念了聲佛號。 眾人都驚呆了,顯然沒想到這小女孩竟然如此決絕。 住持聲音帶著輕顫,“老納親自為那孩子做法事,想要超度她,可她身上的怨氣越來越重,遲遲不肯散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