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有坑吧?！鄙蚰呋卮?。

    沈清笑得肩都抖了，好不容易緩下來，說：“確實?！?/br>
    兩人順著主干道走了幾步。

    沈清突然抬手彈了下沈倪的后腦勺：“謝謝啊，小倪?！?/br>
    “……??？”

    “謝謝你潛意識總讓著我。我都知道?！?/br>
    風卷著人群中的嬉笑打鬧聲從兩人身邊穿過。

    沈倪嘟噥：“你不能仗著我讓你，就老彈我腦瓜啊?？佣际潜荒銖棾鰜淼??！?/br>
    “好啦好啦，不彈了?！鄙蚯骞醋eimei的手，“誰叫你是我meimei呢?！?/br>
    ***

    晚上到家，沈應銘也回來了。

    知道她從南山鎮回來，今天飯桌上都是沈倪愛吃的菜。

    沈倪一直在察言觀色，吃到一半軟乎乎地叫了一聲：“爸爸?！?/br>
    “怎么了?！鄙驊懛畔驴曜?。

    長大后，兩個女兒都很少用疊字叫爸媽。沈應銘心頭一軟，就上了小姑娘的道。

    沈倪說：“我跟您說件事，您不能生氣?！?/br>
    “我是那么容易生氣的人？講講看?！?/br>
    “我……談男朋友了?！?/br>
    靜了幾秒。

    季容先反應過來：“??？真的??？”

    “嗯嗯?！彼囊暰€還停留在沈應銘臉上，看他眉頭很短暫地蹙了一下，立馬說，“爸爸明明說了不生氣的?！?/br>
    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沈應銘咳了一聲：“談多久了？人怎么樣？哪里的？多大了？叫什么？家里做什么的？有沒有其他兄弟姐妹？”

    他還有繼續往下問的趨勢，被季容瞪了一眼：“你講這么多，叫小倪怎么回答?！?/br>
    夫妻倆眼神交流片刻。

    季容更實在，直接問她：“老薛家兒子吧？薛成??？”

    沈倪默了默：“……不是?！?/br>
    像個回合制游戲。

    這邊沉默完換那邊沉默。

    良久，季容說：“就按照你爸問的，一個個回答吧?！?/br>
    沈倪：“…………”

    “這個人其實你們都認識?！鄙蚰咝⌒囊硪淼匾稽c點透露，“爸爸還說過他不錯來著，就是……當初因為這樣那樣一些說也說不明白的原因，你們都弄錯了?！?/br>
    沈倪現在才覺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她現在想給江以明拉高分數的同時，還要解釋自己前面莫名其妙的行為。

    在她猶猶豫豫的空隙，沈清推波助瀾了一把。

    “我說吧，就是江家那個小兒子?！?/br>
    季容張了張嘴：“那不是——”

    “就是這樣那樣的原因?！鄙蚯逭f，“小倪自己不好意思，推到了我身上。其實就是她自己喜歡?！?/br>
    沈清說完，沈倪配合地一個勁點頭。

    沈應銘沉吟片刻：“真喜歡的話，有機會叫來家里吃個飯?！?/br>
    沈倪：“他人在南山鎮呢?！?/br>
    沈應銘詫異：“南山鎮？”

    沈倪把江家的事七七八八講了一遍。

    沈應銘和季容總算知道她老想著回南山鎮的內情，里邊原來還有這么一檔子事。沈應銘不說話，季容代替問道：“江家那邊什么打算我們管不了，那小倪你自己呢？”

    “……我也想待在南山鎮?！彼÷暣?。

    沈倪是出了名的人小主意大。

    這一點真是隨了沈婳予。沈應銘知道這個小姑娘看似可憐巴巴跟你商量，其實早就鐵了心。

    就她這個倔脾氣，牛車都拉不回來。

    他若是要做這個主，只能先緩著，慢慢來。

    沈應銘板了下臉，隨即恢復正常：“你現在還上學呢?！?/br>
    “那我寒暑假可以過去嗎？”沈倪眼巴巴地看著沈應銘，又叫了一聲：“爸爸?！?/br>
    “……嗯，要是畢業后感情還穩定。才可以在一起?！?/br>
    前面是“嗯”，后面是“才可以在一起”。

    沈倪一下子沒聽懂。

    等沈應銘吃好去客廳看報，季容才悄悄同她說了一句：“你爸的意思是，可以先談著。但是有些事，還得有分寸?！?/br>
    有些事……

    沈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歪了，臉倏地就紅了。

    “不是，那個，mama，沒有啊?！?/br>
    “我知道我知道?！奔救菖呐乃哪X袋。

    “那……我今年過年還能過去嗎？”沈倪問，“江醫生一個人在那邊，很可憐的?！?/br>
    江以明可不可憐，季容不知道。

    總之小姑娘現在的表情來看，她是真的可憐。

    她安慰道：“過年還有點時間呢，你先乖乖上課。剩下的，我跟你爸爸商量?！?/br>
    學校一月底結課。

    沈倪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能松動家里的意見。

    本來還以為很艱難，要說通沈應銘得花一番功夫?？伤€沒怎么使勁兒，季容就偷偷跟她說好了，沈應銘同意讓她回南山鎮過年。

    就是有個小小的前提……

    回南山鎮的那天。

    沈倪在火車上給江以明發消息：【晚上就到，我不是一個人回去的啊】

    江以明還在坐診，單回了個好。

    幾乎都不用想，就知道她這次回來肯定帶上了大橘。

    小姑娘的心思，是想著到處給他驚喜。

    江以明縱容她，就順意假裝不知：【我去接你，可能需要晚一點】

    泥石流meimei：【不用不用，有車回去的。你剛回去上班別又請假了。不用管我，放心吧！我下了車隨時給你消息】

    科室確實忙。

    江以明如今不再作為援鄉醫生，而是正式加入了鎮醫院的兒科診室。他請假得考慮全科室的值班安排。

    今年是第一年在一起過年。

    為了能陪她跨年，他已經和張醫生串了班?，F在再請假，于情于理都比較難開口。

    沈倪下午就到南山鎮，怕江以明來接。

    特意跟他說晚了幾個小時，等人都在302坐下了，她才給對方發了個定位消息。

    到五點多，江以明下班回來。

    沈倪聽到敲門聲迫不及待沖出去開了門。

    江以明穿了件灰色高領毛衣，雖然掩蓋住優雅的脖頸弧線，卻顯得整個人更禁欲迷人。他肩線寬闊，人又挺拔，被稱作衣架子一點都不過分。沈倪就是覺得他哪哪都直戳她的審美點，越看越完美無瑕。

    她沒撲出去，靠在門框上隔空朝他伸出手：“江醫生?！?/br>
    好像沒習慣她的突然矜持。

    江以明抬了下眼：“不過來？”

    我倒是想。沈倪心說。

    又隔了快一個月沒見面，她現在恨不得直接飛進他懷里。跟每次小別重逢一樣，肆無忌憚跟他撒嬌。

    可是……

    沈倪側了側身，讓開一條門縫。

    大橘踩著貓步從廚房出來，打招呼似的遠遠朝他喵了一聲。

    又圓了，毛色油亮。

    它也不過來，就在幾米之隔一屁股坐下，低頭舔起爪子。時不時還扭頭往出來的地方看一眼。

    在它身后，原本生活氣息十足的302被收拾得窗明幾凈。

    玻璃上甚至貼了倒福。

    還有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從廚房傾瀉出來。

    江以明在門外靜立片刻，忽然聽到有其他聲音在里邊喊了一聲“大橘”。貓反應很快，立馬噠噠噠往出聲的地方跑。

    小小一個客廳藏不住人。

    沈清路過，往門口看了看，而后朝廚房重重咳嗽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