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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ip;hellip; 那么,且讓我們把視線移到另一頭的東都方面:東都守軍難道不知道洛口倉的重要性不成?既然這里是楊廣留給滯留在東都的軍民未來數年的糧倉保障,為什么東都軍隊不好好守城,會被李密軍攻破了這么重要的囤糧所在呢? 這當然不是因為東都軍隊不想守住,而是他們實在被楊廣留下的那個數個留守官職權力并列的指揮體系給弄得夠嗆。理論上,留守在東都的段達元文都和皇甫無逸權力是完全一樣的;而裴仁基和王世充又比他們低半級。 可惜的是,理論永遠只是理論。雖然三個留守名義上平級,需要商量著辦事情,然而楊廣卻沒想到他放在東都的那個泥塑木雕一般的孫子越王楊侗。會成為三大留守角力的傀儡。 楊侗是已故元德太子楊昭的次子,楊昭留下的三個遺孤當中,長子燕王楊倓如今跟著楊廣身邊在揚州;這個次子越王楊侗便在東都留守。最小的代王楊侑留在最西面的舊都大興。 三大留守里頭,最無能的段達是楊廣身邊的近臣。當然和皇親國戚最熟。楊侗小孩子一個,不知道好歹,又沒有其長兄楊倓那種相對于同齡人的睿智,自然是誰親近聽誰的。一來二去,段達就可以瞎指揮了。 因為段達與裴仁基素來不睦,所以東都百官當中與裴仁基同樣關系比較差的文官幕僚紛紛靠攏段達,后來也不管究竟是否會妨礙朝廷公事,純粹成了朋黨之爭:凡是政敵支持的。咱就要反對;凡是政敵反對的,咱就要支持,還管什么是非對錯? 在李密逼近洛口倉的過程中,東都三留守原本公議派裴仁基御敵,一些作戰方略的細則除了還算精通韜略的皇甫無逸略微關照提點他一下之外,別的都該由裴仁基臨機應變。然而,段達背后有一個侍御史級別的文官名叫蕭懷靜地,在那里給段達下壞水,裴仁基剛剛出兵進入相持就催促其速戰,說是唯恐李密大軍禍害京畿附近。折損朝廷威儀云云。最后把裴仁基折騰地束手束腳,貿然出擊后中了李密的誘敵之計,損兵折將。 更奇葩的一點是。裴仁基光輸了不算,最后這廝居然覺得自己輸的太窩囊反正如今東都朝廷里頭都是自己的政敵,打敗了回去也沒好果子吃,便干脆投降了李密。跟著裴仁基一起投敵的,還有他那個演義上被吹噓得武藝神乎其神的兒子裴行儼。 裴仁基的倒戈,自然讓東都軍隊如同斷了頂梁柱一般短時間內不可收拾,洛口倉才這般迅速地被李密奪取了。 憑心而論,李密的勝利也絕對不是只靠僥幸。畢竟現在李密的實力已經非同小可了。相比于歷史同期,他有被削弱的地方主要是程知節等一小撮原本會從賊的武將當中。有一些因為蕭銑的蝴蝶效應被挖走了,所以李密的瓦崗軍如今人才資源并沒有歷史同期那么繁盛。 可是另一方面。原本的歷史上因為張須陀此刻也還沒死呢,要等到李密攻下洛口倉之后才死。而本時空張須陀去年就死了,其部分遺產被李密接收了過去,所以李密的實力自然非同小可本時空張須陀的遺產當然是不包括秦瓊和羅士信兩大猛將的,這兩人早就在蕭銑手下做事了。 綜合各方因素,李密的實力有增無減,裴仁基的拖后腿依然存在,洛口倉便是如此在歷史的慣性之下,在楊廣把朝廷南遷之后幾個月,便丟掉了。 如果非要說洛口倉丟失這種大杯具對于東都文武有什么好處的話,無非是以這個慘痛的教訓讓他們認識到了戰爭時期政出數門的危害性。從此以后,東都那些不懂軍事的長官們不敢再太過于指手畫腳。而王世充也因為裴仁基這個原本和他分權的對手投敵了而他的上司們又不敢把武官們逼得太急,而獲得了更大的一展拳腳的空間。 從洛口倉的丟失到裴仁基的投敵,東都軍隊總計也損失了兩三萬之多的兵馬,戰死受傷逃亡的占了大半,剩下的小半是跟著裴仁基投敵的。所以經此一役東都官軍的勢力顯得更加薄弱,原本驍果軍隊伍里留下來的人連三萬都不到了。與之相反的是王世充從揚州帶著北上的嫡系部隊因為沒有參加此前的作戰,所以絲毫無損,這讓王世充在東都的地位進一步舉足輕重起來。 如果王世充可以預知歷史走向的話,或許他還會感謝李密今天幫他把正牌的東都官軍打得這么慘把一個個原本要和他競爭上崗對他指手畫腳的同僚和上司逼反的逼反,嚇尿的嚇尿。 hellip;hellip; 洛口倉陷落之后,不用半個月功夫,通濟渠沿線兩岸都徹底被各路尊奉李密為首的農民軍占據了。東都與江都之間的朝廷訊息也第一次被正式切斷,而且短時間內看不到任何重新打通的希望。王世充雖然爬上了東都守軍頭號將領的位置,然而他的力量如今也僅僅只能守成,無力進取。 半個月內,一連串的噩耗把留在江都的百官和驍果軍將士弄得人心惶惶,因為他們從此失去了和北方老家之間的聯系。士兵們不知道他們家眷所在的城池是否還在朝廷掌控之下,抑或已經被不知名的亂賊軍隊攻陷了。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的親人是否還在世上,有沒有被賊兵禍害。這種未知的恐懼對士氣人心的打擊,實在不是別的朝廷欠餉之類的小事可以比的,哪怕楊廣從蕭銑那里可勁兒地要錢然后給官兵增加賞賜,也敵不過官兵思鄉之情帶來的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