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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之后,交割軍糧時問明情況。才知道這兒如今是行軍副總管楊義臣的營地。蕭銑和楊義臣沒什么交集,所以交割之后原本也沒有什么套近乎的打算,畢竟他如今隨便結交大將還是犯忌的事情,然而楊義臣卻傳話說蕭銑的八叔蕭瑀前兩日留話了,讓蕭銑再來督糧的時候等著,他有要事相商,而楊義臣此刻也已經派了信使去御營通知隨駕的蕭瑀,所以蕭銑便暫且留在楊義臣營地里飲宴。 楊義臣如今的身份,和朝廷第一次征討高句麗時的于仲文、第二次遠征時的斛斯政差不多,但是又有細微的不同,尤其是這第三次遠征上上下下都覺得是必勝之戰,也沒人往背黑鍋這個陰暗的問題上多想,所以楊義臣在文武之間關系還是很不錯的,沒人如同去年對斛斯政那樣避而遠之。 這一番三月份時被抓差出兵之前,楊義臣的角色和蕭銑也差不多,都是在國內負責一方剿匪,楊義臣的防區是河北,蕭銑的防區是江南,一南一北遠隔兩千里,然而任務性質卻一樣,這讓他們多少有一些同病相憐、容易找到共同語言的地方。等蕭瑀不至,楊義臣便很客氣地先親自陪著蕭銑飲酒聊天。 七八碗烈酒下肚,楊義臣的性情也有些放開了,免不了覺得和蕭銑同病相憐,發些感慨:蕭駙馬在江東,聽說剿賊順利呢,自去之后,江東數賊一鼓而平,后來再也沒鬧出過新的亂子?楊某卻沒那么能耐,去歲在涿郡隨駕平了楊玄感逆賊后,楊某就地留在河北剿賊大半年,也沒能誅殺高士達、張金稱當中任何一個賊首。年初眼看高士達已經被某圍困在河間,無奈陛下又調遣某來征高句麗,以至于功虧一簣。rdquo; 說到這里,楊義臣似乎有些傷感,或是觸動到了一些難過的事情,怔怔地停頓了一下,又灌了兩碗酒,才忿忿然續道:某臨行之前,深知在涿郡的副手、涿郡通守郭絢不是高士達的對手,讓他暫且持重守備鞏固已經收復的郡縣,誰知他貪功冒進,看著咱進剿高士達時的威風,覺得高士達不過茍延殘喘、再無實力了,已然深入河間作戰,最后被高士達麾下大將竇建德伏兵擊殺,涿郡府兵大潰!也幸好郭絢是在進攻作戰中戰死的。高士達也沒能耐進取,好歹沒有失了涿郡要害。不然,楊某可如何向陛下交代。rdquo; 這種場合。蕭銑當然要陪著說些打打擦邊球略微有點大逆不道的言語以表示和楊義臣同氣連枝了。他很了解楊義臣此人對大隋朝的忠義是不可能動搖的,所以拿捏好分寸哪些能說哪些不能說很重要。 楊義臣在河北剿賊的時候。除了那個河北行營行軍總管的職務外,還兼著涿郡留守。一般來說,郡的主要長官是郡守或者留守,留守的級別更高,一般不僅是本郡最高長官,還能兼管一些周邊數郡的軍事協防工作,而郡的副職長官則都叫通守rdquo;。除了江都、東都之類作為國都或陪都級別的郡級行政單位則用江都丞rdquo;、東都丞rdquo;作為副職,比如王世充如今就是江都丞。 所以。那個據說剛剛戰死的郭絢便是楊義臣第三次出征高句麗之前在河北地區的副職臂膀了,郭絢的戰死,對楊義臣的剿賊大業著實是個不小的打擊,蕭銑自然也要想辦法在這一點上安慰一下楊義臣了。 蕭某在江東偶然為朝廷建立了一些微薄功勛,卻也不過是因為江東百姓還算富足,并不苦于稅賦,僅僅苦于徭役,而且亂賊起兵不過半年,蕭某對癥下藥,才算成功。楊總管辛苦。河北之地,亂賊已經是第四年了,盤根錯節。各處糜爛,而且還是去年楊玄感起事的所在,楊玄感逆賊殘部余黨各處散布,如今算是天下最難平定的一塊地方了,比同為首亂的齊地都難,楊總管做到這一步,已經是很不易了,郭通守也是急于求成,一時急躁了。不過好歹也是力戰殉國,咱便不要多去苛責。 蕭某去年平了江東。今春也是被陛下上感著派了第二個任務mdash;mdash;協助江都丞王世充掃平淮南賊亂,到了淮南才知道江東的民情相比之下有多好了?;茨习傩站蜎]那么容易重新歸附朝廷,蕭某的人望和納糧免役改革辦法對于淮南百姓用處不大,他們早就是民窮財盡,哪怕許他們多繳錢糧免役,他們也拿不出錢糧了hellip;hellip;故而三個月下來,不過擊退了淮南數賊中較弱的李子通而已,其余杜伏威等,不錯略受小挫,根本不能動其筋骨。咱如今這也算是柿子挑軟的先捏,那一點微薄戰功先到陛下那里交差罷了。rdquo; 楊義臣對于淮南的具體交戰情況并不了解,聽蕭銑一番解說,便以為真是那樣mdash;mdash;畢竟他深知,各路剿賊將領給朝廷上報的消息總歸比實際情況要好一些,無非是報喜不報憂,所以他從朝廷邸報上看到的情況,肯定不如蕭銑口述的可信,有可能蕭銑給朝廷的也是美化過的,如今說的才是實情。 唉,果然是哪里剿賊都不易啊。對了,蕭駙馬,楊某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實在是難以啟齒,但又沒有別人可以說:楊某如今在河北剿賊,最大的問題便是軍糧實在無處籌措,去年也還罷了,主要是涿郡還有數百萬石存糧,也不必從民間征調,然而今年朝廷五十萬大軍再征高句麗,而且今年是打著滅國之戰的打算的,這些存糧肯定要被消耗得差不多了,來年楊某回去河北剿賊,卻是有些捉襟見肘,若是征糧,百姓只怕從賊更多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