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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里,蕭銑就抬起手臂,熟極而流地哎呀rdquo;痛呼出聲,讓在一旁看護的歐陽詢好生緊張。 師弟你怎么了?可是又有牽動到傷口了么?快快躺下便是!rdquo; 不是,外傷已經不打緊了,小弟乃是覺得傷口深處奇癢難禁,而且有陣陣暈眩如hellip;hellip;風邪入體一般,莫不是中了hellip;hellip;恰才清創時不慎,留下了破傷風的根子?rdquo; 蕭銑此言一出,這下輪到歐陽詢傻眼了:破傷風?那是啥?rdquo; 這種病根本都木有聽說過啊有木有!小師弟怎么受傷之后一下子多了那么多聽不懂的詞? 蕭銑偷眼觀察歐陽詢的反應,知道自己沒賭對措辭,只好再想別的辦法從癥狀上曲線描述,爭取能讓歐陽詢理解。 幸好歐陽詢也是跟著大師帶發修行這幾年,懂了一些粗淺醫理,對于小師弟懂一點醫術這事兒,也想當然地歸納為肯定是小師弟跟著大師身邊時,在醫術上下的功夫更多rdquo;,沒有往深處懷疑。兩人如同猜啞謎一樣試探了一番之后,歐陽詢才拍腦門說道:師弟說的可是lsquo;七日風rsquo;?據說那種病癥也是因由外傷刺得深了,且刺傷時所用的銳器有鐵銹污穢等不曾清楚干凈,便有可能染上此類風疾,若是不治,不過七日便會渾身抽搐、口吐白沫!rdquo; 七日風,便是古代醫書對破傷風這種疾病的記錄名稱。 對對對,就是lsquo;七日風rsquo;mdash;mdash;小弟懷疑自己便是染了這種傷情,這可如何是好?若是不能追上恩師,讓恩師重新診斷更換藥方,只怕是便只有七日可活了。rdquo; 這話一說出來,歐陽詢也沒轍了,總不能看著師弟死吧? 大師雖然是被左翊衛的精兵趕著帶走的,但那是考慮到大師的年紀,肯定不是騎馬,最多是坐車趕路,所以要想追的話還是追的上的hellip;hellip;讓小師弟找個由頭追上去同行,也不至于惹左翊衛的官兵們懷疑。 既然如此,總比在臨海地方大張旗鼓遍訪名醫要安全一些,畢竟如今的臨??h只是四五千戶人家的小縣,能治七日風的名醫說不定還找不出來,若是要趕去會稽才能尋到得用的醫匠的話,那排場就大了,一個小沙彌得病讓人如此勞師動眾,別人不會來查你么? 這幾個念頭轉完,歐陽詢便算是屈服了。 好吧,既是如此,師弟你今夜好生休養,明日起個四更天,為兄帶你下山。為兄這便去準備一些盤纏藥物,尋個借口追上去送一些物事。大師年紀大了,回程路上應該走得慢,咱找寺里尋兩匹驢子,總能比坐船做車的快一些。rdquo; 如此便謝過師兄了,小弟此番若是無恙,定然hellip;hellip;rdquo; 說什么呢?不吉利,師弟定然是無恙的了!你我雖然年紀長幼差得遠了些,究竟一處讀書一場,還說這些生分地作甚。rdquo; 歐陽詢打斷了蕭銑的空頭支票恭維,倒是讓蕭銑心中有些更加適應這個時代了。 是啊,自己再也不是那個天天圍著業主監理驗收審計之類的大爺應酬恭維的包工頭了。面前這個叫做歐陽詢的中年書生,是自己的師兄,他對自己的關切是純發自內心,不帶絲毫功利的。包括庇護自己的大師,也是如此。自己待人接物上那虛偽的面具,此生或許應該改一改了吧。 是,師兄,是小弟失言了。大恩不言謝,這就有勞了,明早咱趕早下山,追上大師。rdquo; 蕭銑說完,就倒頭又睡了過去,歐陽詢吹熄了油燈,在另一張禪床上躺下。 禪床本是給僧人坐禪的,比尋常的床要短。蕭銑和歐陽詢都是帶發修行避居于此,懶得做那些虛禮,故而都是直接睡。蕭銑還是少年人,身段沒有徹底長成,睡在上頭還沒啥,歐陽詢身材高大,就只能蜷縮在那里了。 茍富貴,定然提攜師兄同富貴。rdquo;不過這句默念,歐陽詢顯然沒聽見。 第四章 披著孝道的外衣 蕭銑頭上的外傷本就不重,也不知道這么輕的輕傷怎么就會導致人魂穿融合的。不過這樣也給這具身體省了不少事,好生睡了一夜后,次日四更天起來已經絲毫不影響正常行動了。 寺里僧人一直不知道蕭銑真實身份,不過卻知道歐陽詢是智顗大師看好的俗家弟子,或者說是亦師亦友之交。故而歐陽詢出面借些東西,僧人們也很是客氣就應承了。兩人出門時,兩匹青驢,外加盤纏衣物、藥物口糧,都已經打點完;為了準備這些,歐陽詢可是比蕭銑更早起了一個更點。 戰馬平原奔馳縱然迅捷,但是走山路的能耐是不如驢子的。昨日來的左翊衛士卒們,從揚州趕到臨??h全程都是騎馬的,最后上山這一程路不算遠,才懶得臨時找驢子,只好徒步登山。但是山上的僧人們對于走山路便是常年有所準備的了。 蕭銑和歐陽詢得了青驢,下山的路就快得多了。除了在山勢險峻的一些所在,兩人需要下驢牽著走,其余大半山路都可以騎在上頭。 蕭銑重生之后也是第一次看到天臺山山景。后世的他來浙南天臺山、雁蕩山等處短途游次數也不少,便是國清寺也去過數次。今日再見,卻是倍覺心曠神怡,氣息明凈、山嵐清爽,遠非后世可比。極目望去,除了一兩座遠峰堪堪沒入云霧之間外,其余低處的景色都是分外分明,哪怕隔著十幾里地都是一目了然,滿目蒼翠豁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