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這趟回來也是有公事要辦?！卑匦故腔貞煤芸?。

    喬素靈光一現，終于明白跟柏宣之間那種不自然的感覺來源于哪里：他好像總是迫不及待地要跟自己劃清界限。

    柏宣見她也結束晚餐，決定自己還是回到客運站門口先跟司機匯合。

    他甫一起身，外套下擺就被人伸手捉住。

    對上喬素水盈盈的一雙杏眸，柏宣面無表情。

    “哥哥?！彼鲱^看他，聲音柔軟，“謝謝你，我第一次自己在外過年，因為有你在，我才不害怕?！?/br>
    “你剛才已經謝過一次了?！卑匦聪蚰侵贿o自己衣擺的手，微微蹙眉。

    “而且農場大都是與你同齡的知青，他們都是離家千里之外。人生中有一次這樣的經歷并不差?！蹦腥说穆曇衾涞挚酥?。

    喬素淡淡眨了兩下眼，剛才的一鼓作氣瞬間土崩瓦解，弱弱地松開了手。

    聽到汽車的喇叭聲，柏宣應聲往門口看，一輛軍綠色的吉普車停在不遠處。

    “車到了，我們走吧?！?/br>
    喬素打了一路腹稿，都沒來得及對柏宣說，就被他送進吉普車里。

    “小王司機，辛苦你送到烏市文工團?！卑匦麤]跟著上車，站在車外囑咐司機。

    “哥哥，我們后天還能見面嗎？”喬素扒著車窗探出腦袋，目光灼灼。

    “會，屆時還能見到很多熟人?！卑匦龘]揮手，“辛苦了，回去早點休息吧?！?/br>
    說罷，不再等喬素說什么，轉身邁開大步就走。

    *** ***

    客運站距離大院宿舍直線距離只有兩公里，柏宣腿長，大步流星走了15分鐘，拐了兩道路口，就見到大院宿舍樓。二樓最里那間房里亮著燈光。

    “哥、嫂子，我回來了?！卑匦瞄T。

    高琳聞聲來開門，也沒寒暄，“你可回來了，小虎子一直等你，不肯睡呢?！?/br>
    柏宣笑著放下背包，跟客廳里坐著的柏恩打招呼，“哥，我先去看小虎子?！?/br>
    柏恩嗯了聲，從文件堆里一抬頭，大高個弟弟已經不見了蹤影。

    小虎子還不到五歲，是柏恩和高琳的兒子，虎年出生，虎頭虎腦，小名就取為“小虎子”。

    柏宣悄悄走到床邊，小虎子趴在床上將睡未睡，眼皮沉重，抬眼看到最喜歡的小叔叔回來了，聲音糯糯：“小叔叔，你來陪我玩?！?/br>
    小孩說完，終于卸下牽掛，徹底放松，倒頭呼呼大睡。

    “好，乖乖睡，明天睜眼就能看到小叔叔?！卑匦锨坝H親他的額頭，給小孩掖好被子。

    高琳站在房間門口等他，“宣哥兒，給你下碗雞蛋面？”

    “不麻煩了，我剛剛吃完餛飩才回來的?！?/br>
    高琳眼光一個閃爍，小聲問：“跟那個喬家姑娘？”

    柏宣點頭，輕嗯一聲，拇指親昵地蹭蹭小虎子的臉蛋。

    “不錯嘛，你速度挺快?！备吡找馕渡铋L看了他一眼。

    想到他的姑娘，柏宣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的確是速度很快?！?/br>
    高琳一聽，直覺里面大有文章。她每次調侃小叔子，他都是興趣缺缺地回應，唯獨此次面泛桃花。

    她比柏宣大三歲，和柏恩青梅竹馬，大家從小住一個大院，四舍五入也是看著柏宣長大。

    “人家姑娘可是為了你，從滬市追到烏市，又從烏市追到豐收農場?！?/br>
    高琳故意回頭往房門口望一眼，低聲說：“來，你跟嫂子說，我不告訴你哥?！?/br>
    柏宣不解反問：“說什么？”

    “喬家姑娘??？聽說是文工團的領舞，那肯定很漂亮。原來你喜歡這種類型的姑娘?！?/br>
    柏宣這才聽懂，無奈扶額，“嫂子，不是喬家姑娘?！?/br>
    “柏宣，咱們是光榮的軍/人家庭，絕不允許腳踩兩條船的事情發生?！备吡展室鈹科鹉樕?。

    “嫂子，”柏宣一噎，“沒有兩條船，自始至終都是曲家姑娘，只有一個?！?/br>
    高琳兩眼放光，一時沒聽清，“哦？去哪兒？哪家姑娘？我們認識嗎？”

    “我今天坐了一天車，好累，明天再說?！卑匦蛄藗€呵欠，作勢脫外套，“我今晚不過爸媽那兒了，和小虎子睡?！?/br>
    高琳上前，毫不留情給他肩膀一巴掌，嫌棄道，“快去洗把臉，擦擦再上床抱我兒子，臟死了?！?/br>
    *** ***

    見妻子一個人笑盈盈回到客廳，柏恩問：“有情況？”

    高琳瞇起眼，心里約莫有了數，感嘆道：“可不是嘛，咱們柏家，終于又有一棵鐵樹開花了?！?/br>
    柏恩不滿嘖了一聲，“什么叫又有一棵鐵樹？”

    “有人當年難道不是鐵樹？”高琳坐在丈夫身邊，認真看他，這兄弟倆都有一雙清冷寒咧的眼睛，只是很多人都不知道，這雙眼眸下藏著的是火山。

    柏恩被妻子看得耳尖紅紅，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嚨，“那還不是只為你開花?！?/br>
    高琳噗嗤笑出聲。

    “喬家姑娘和小子有故事？”柏恩不動聲色地引開話題。

    “我剛試探問了，小霜降有故事，但聽上去不是喬家姑娘?！?/br>
    高琳繼續織著毛衣，“真好奇是怎樣的姑娘，能收服咱家的第二大冰山?！?/br>
    柏恩微微皺眉，難道他是第一大冰山？

    安靜了半晌，高琳又感慨道：“只要柏宣喜歡就行。融化一座冰山，不容易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