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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獵整得如此倉促,絕不會是一個為爭得龍椅隱忍蟄伏十年的皇帝頭腦發熱會決定的,哪怕如今病入膏肓,終究不會丟了刻進骨子的精明老辣。 “要過那么長一段時日才能回來,”薛沁芮轉向宮女,“我尋思自己還是多帶些東西比較好?!?/br> “公爺要拿什么,吩咐我們去便好?!?/br> “不必了?!?/br> “公爺這是我們——” “你對我府上又不熟悉,會耽誤的?!毖η哕侵v著,快步往衣匣走去。 宮女果不其然地跟上來:“那我便在一旁待著,若公爺要人搭把手,也方便?!?/br> 薛沁芮眸子一轉,打開存放冬衣的匣子,抓出最厚的裘衣來:“好啊,先拿著這個?!?/br> 裘衣狠狠一摔,宮女整條胳膊一閃,險些沒接住。 “還有這個、這個,”薛沁芮繼續扔厚衣裳,瞥見宮女嫌惡的神色,“你懂什么?能帶的自然要帶上。若去了北邊的圍場,哪一陣寒風忽地刮過來——來,這個?!?/br> “公爺,圍場離諳琳并沒有多遠,這么多厚衣裳——” “我畏寒,不可么?” 宮女看了眼薛沁芮身上放在夏日穿都不會嫌熱的衣裳,默默撇過頭去。 “對,還要帶這個?!?/br> 宮女不禁踉蹌一步:“公爺,這么多,夠了吧?” 薛沁芮橫她一眼:“抱不住就別在旁邊跟著?!?/br> 宮女一噎:“我去叫些人一起來搬?!闭f著便要往外走。 “站??!”薛沁芮喝道,“我不喜旁人進到我房里。能許你一個人進來,已是念在陛下對我的體恤上?!?/br> 宮女的腦袋上被冬衣捂出汗來:“那我先將這些給搬出去?!?/br> “那你搞快些,磨磨蹭蹭的,還不如我以往村里干活快?!毖η哕钦f著,又往上加了一件。 她一個做皇貴君貼身侍婢的人,已許久沒受到過這般粗俗的待遇。宮女吃力地往外走著,越想越氣。 想起那些諳琳關于這公爺的傳言,她就不明白為何這樣一個人能如此之快地平步青云,還如此受皇帝青睞,府里失了火都要派人來好生看著,千叮嚀、萬囑咐,比對自己的孩兒還仔細。甚至連去圍場的車都準備了兩輛! “把這些都裝上!”她愈加氣憤,忍不住吼著命令那些小廝們,“真是磨嘰!你們主君就是這般教你們的?” 抄起雙臂,她怒氣沖沖地在外踱步。 看她一個人在里面要怎樣才拿得走!還不喜他人入她房呢!說得跟誰想跟上去似的。 薛沁芮看著她氣沖沖地出門,連笑都來不及笑上一下,便轉身扒出角落的小匣子,利落地打開,將放置許久的某物揣進懷中,又利索地將匣子放回原處。打開另一個匣子,掏出那件葛衣,胡亂撕扯開,分別散入不同的角落去。 她這才揩揩頭上的汗,嘴角上揚。 “怎還不進來?”薛沁芮又檢查一回,確認無誤后對門外叫道。 “哎!你這是怎么回事?這能擺這兒么?怎么,瞧著公爺心善,好對付?”宮女在門外叫得大聲至極,故意掩蓋住薛沁芮的聲音,“還有這個,虧你還是個二等丫鬟,怎做事如此馬虎?” 薛沁芮一挑眉,伸手將懷里的東西裝得更牢實些。再巡視一圈,便邁開步子朝外走去。 看著那宮女沒事找事的背影,她拉下嘴角,清了清嗓子。 “公爺,”宮女一聽見聲音,立即面帶笑容地轉過身來行禮,“請公爺恕罪,我是瞧這些人辦事不力,訓斥了幾句,未曾聽見公爺叫我?!?/br> 薛沁芮作勢好生瞧瞧搬東西的小廝們,點點頭:“確實辦事不大利索?!?/br> “是吧公爺!”宮女向她探過身來,好似小心翼翼地關心道,“方才您一人在里面,沒累著吧?” 薛沁芮微微一笑:“有你在,我怎會累著呢?” 宮女的臉色微微一變,僵著笑臉:“公爺說笑了?!?/br> 薛沁芮揚著下巴,看向忙碌的小廝們:“方才我仔細想了想,帶這么多冬衣,確實有些費事了。要不再麻煩麻煩jiejie,幫我搬回去一部分?” 宮女的臉直接綠了,在看見薛沁芮挑出來叫她搬回去的都是最重的幾件時,又從綠變作灰白。 “麻煩jiejie了!”薛沁芮笑著。 待一切都準備好,薛沁芮再次見到了衛羽軒。 衛羽軒坐在平日里吃茶賞花的椅子上,一口一口啃著還有晶瑩水珠的李子,聲音清脆。身子故意縮進椅子里,方便掛起兩條腿,在空中晃著。陽光穿過綠葉,點在他的鼻尖,隨著他的眼睫起舞。許是他對從未扎過馬尾感到新奇,腦袋隨意地左右晃動著,發梢在兩個肩膀上來回滑動。 咔嚓、咔—— 牙齒硌上核,整個人都頓了一頓。 垂下有修長睫毛的眸,他將李子自嘴邊拿下,另一只手的食指伸上去,認真地將核給摳出來。 又端來一盤新李子的辛詠瞧見薛沁芮,便欲行禮。薛沁芮將手指輕輕放在唇上,示意他安靜。 核摳了出來,衛羽軒細細端詳一番,穩穩地放在桌上,再瞧瞧去核的半顆李子,一口下去咬下大半。 他認真地嚼著,望著前方的樹,腿還在不?;斡?,時不時動動腦袋,感受頭發朝不同方向微微拉扯頭皮。 衛羽軒總是帶著一股執拗勁,不論是最初的練字還是叫薛沁芮讀詞,亦或是其他方面,就連吃個李子都是這般認真。而他不愿做的,任誰也勉強不了,就像是薛沁芮一直勸他讀的經書,從來沒有見他像摸《碎花集》那般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