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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沁芮雙手相互擰了擰,隨太監進了殿。 小小地瞥了眼四周,黎翩若并不在此。僅坐著景王與另一穿著貴氣、大約是棠王之人。 初次見天子,自己的命還在她手上,哪怕這等場合只算是私下敘話,薛沁芮仍是雙膝跪地,規規矩矩地行了大禮。 “你便是薛沁芮?”榻上女子笑得和藹。 “回陛下,是下官?!毖η哕枪蛑鸬?。 “賜座?!?/br> 薛沁芮謝過,規規矩矩地坐下。 “沁芮是何地人?” “回陛下,宣邑人士?!?/br> “宣邑?哪個村的?父母各是做什么的?” “臣在九石溝,母親名諱薛正,父親名諱關敏德,都是尋常農民?!?/br> “薛姑娘說笑了。那日我見你項墜那般好看,農民怎會有那樣的項墜?”景王插嘴道。 “晗meimei!你這是做什么?農民怎就不能有好看的項墜了?”棠王黎茹晤道,“那項墜興許還是個傳家寶般的東西,一家人再窮,都不會賣了的!” 傳家寶?她們可真是瞧得起薛家。 “哦?什么項墜?沁芮可能拿出來瞧瞧?”皇帝問。 “哎呀,母皇,暉兒來晚了?!卑锁P如意雪絹落地屏風后傳來一個女聲,教薛沁芮直接閉了嘴。 “暉兒,你做什么去了?” “唉,姨那孩子羽軒真是淘氣。我半路遇上了他,被他纏住了許久,這才脫身呢!” 景王便問:“他纏你做什么?” “好了,晗meimei,別把薛姑娘晾在一旁了?!碧耐醮驍嗨?,將話題扯了回來。 皇帝收了笑,淡淡地瞧了棠王一眼,算是默許了。 “你們在聊什么?”緋王笑著問。 “殿下們說我有條項墜很漂亮?!毖η哕堑?。 “沁芮,你可否拿出來叫我們瞧瞧?”圣上開口。 薛沁芮隱隱覺得她們纏著這項墜不放,定不是在白費時間,但她著實想不通問題出在了何處。 總不會是國朝不允許假冒偽劣出現吧? 她自然不能說是衛羽軒將其搶去的。緋王黎茹暉才講完他淘氣,若自己再加上一碼,這婚事或許便有了理給黃了。 “回陛下,許是那日太匆忙,景王殿下瞧錯了,”薛沁芮道,“臣家境貧寒,怎會有能得到連景王殿下都要稱贊的項墜?” “傳家寶也沒有么?”棠王問。 薛沁芮輕笑一聲:“殿下,我家真是赤貧之戶,連紙寫的家譜都能因寒冬被扔進炕里,若是有傳家寶,恐早已典當了,好換得幾日溫飽呢!” “你家以前是做什么的?”景王問道。 “我家?薛家做過段時日的生意,最后賠了?!?/br> 此話對,也不對。賠的不是因生意,而是田地。而薛家發家與落敗,與生意似乎并無甚大關聯,就連在落敗后出生的薛沁芮也搞不明白。父母也好似一直回避著這段傷心史。 “那令尊呢?令尊家是做什么的?” “晗jiejie,你扒人家家底作甚?莫不是瞧上了薛姑娘的學識人品,還是外貌?jiejie可別忘了,人家已要成我們弟弟的妻主了?!本p王打趣道。 “我不過就好奇問問,”景王轉過頭來瞧著薛沁芮,“薛姑娘可在意?” “晗jiejie,薛姑娘明事理,這些時候自是不會說在意。我們作為母皇的女兒,緊緊抓著薛姑娘的出身不放,她能不難受么?” “謝緋王殿下好意,”薛沁芮道,“下官確實出身貧寒,講出來或許會丟了自尊。只是依臣看,這等出身翻來覆去就‘一窮二白’四字,講來講去都是如此,反而無所謂了?!?/br> 這般一講,四下里竟沒人接話。 “好了,時辰要到了,我們就別在此耽誤了?!被实圩蚤缴掀鹕?,一旁的太監忙伸手來扶。 太監對上圣上最后一個眼神,轉身對另一個人說了什么,便擺了笑隨其走出殿外。 薛沁芮自覺地走在最后,特意放慢了步伐,待她們走遠了,自己再慢慢過去。 皇家祈福的宴席自是滿桌山珍海胥。華服男女觥籌交錯,言笑晏晏。此為棠王自東海獻來的海參,彼為緋王在西域送來的肥羊。天上飛的、海里游的、東南西北地上跑的,無論生時在何處過活,此時都聚在了一張桌上。 滿桌的生面孔聊著薛沁芮僅隔著無數路人聽聞過的趣事,面前沒有一只玉盤盛了她熟知的食物,象牙箸較她日常使用的竹箸沉了幾倍,琉璃碗瞧起來比粗陶碗還易震碎。 她不懂為何每人面前還有只小盤子,一旁的濕巾是做什么的,墊于筷子下的小物什有何用,調羹可否用去舀菜…… 除卻面前幾盤菜,薛沁芮不曾起身去嘗嘗遠處任何一道菜肴。她不講話,只偷覷旁人如何進食,再自己照做。眾人因事而笑時,她便抿嘴隨著她們一并笑。若有人與她攀談,她也是一字一句斟酌后答。 黎舟慎在她不遠處,卻不再來找她麻煩,只與一旁的女子講話。 薛沁芮往男客處尋了一番,竟未見著陸杭。 也對,陸杭一個恪守男德之人,興許就算被邀了也不愿露面。當年對薛沁芮表明心意,哪怕還是串通了丫鬟,暗地里送來的信,依舊是他這輩子做過最出格的事兒了。 薛沁芮面前雖是沒嘗過的珍饈,卻不足以引出她的胃口來。干坐了許久,她便編個理由離了席,去個偏僻些的角落清靜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