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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鎮長說:什么吳姓一族?姓吳的老百姓,憑啥就得聽他吳乾坤的?他憑啥對老百姓吆五喝六?他想槍斃誰就槍斃誰???人命關天,無論哪朝哪代亂殺人,都是犯法,更何況他殺的是從戰場上下來的傷員。這種惡霸必須被打倒!rdquo; 海貓氣得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說:那我請問,他吳乾坤為什么槍斃那個人?事情的來龍去脈,你查清楚了嗎?rdquo; 陳鎮長說:你什么意思?還沒等我查呢,他就把人當場槍斃了,我還怎么查?再說了,他從來沒把我這個鎮長放在眼里!有他在虎頭灣,吳姓的老百姓,沒一個聽招呼的。不管鎮里動員什么事,都得看他吳乾坤的臉色,我早就受不了了。實話告訴你吧,就算沒有這事,我還想找機會斗他呢!惡霸不除,我沒有辦法開展工作!rdquo; 海貓氣憤不已,一摔門,揚長而去。 陳鎮長追出門來,高聲說:你等一等,海貓同志,我還沒說完呢。我得給你提個意見,你回虎頭灣是養傷的,傷好了就應該盡快回到戰場上去,賴著不走想干啥?你跟吳乾坤的閨女不清不渾的我知道,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你作為一名戰斗英雄,跟地主惡霸的女兒混在一起,是會給部隊抹黑的!rdquo; 海貓怒眼圓瞪,大吼:老子愿意,你管不著!rdquo; 海貓從屋里出來,不想迎面碰到吳天旺。吳天旺也看見了海貓,不由愣了一下,馬上又裝作沒看見,一瘸一拐地往屋里走。 海貓說:吳天旺?rdquo; 吳天旺這才假裝認出海貓來,說:噢,我說面熟嘛,是海貓同志啊,你回來了?還好吧?我還有工作,先走了。rdquo; 吳天旺說著不咸不淡的話,把海貓晾在那里。海貓看著吳天旺的背影,心里頓時苦辣酸甜咸,五味雜陳。 日落西山,月上中天。海貓一路上思慮再三,恍恍惚惚回到吳家,走進洞房,一聲也不吭地坐在床邊。這時,吳若云端了一盆熱水放在海貓腳下,說:行了,別生氣了,你也跟我學學,這兩年我什么都適應了。rdquo; 海貓說:可是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啊。你爹幫助過我們隊伍,我們應該感謝他才對?,F在正是抗日戰爭最艱苦的時候,小鬼子還沒趕走,自己人就和自己人對立起來了,這可怎么好呢?rdquo; 吳若云說:世態炎涼,這有什么想不開的?好了好了,來,過來洗腳。rdquo; 海貓彎腰就要脫鞋。吳若云忙說:別動,我給你脫。rdquo; 海貓抬腳躲著吳若云的手,連說:不行不行,這可不行。rdquo; 吳若云把海貓的雙腳捉在自己的懷里,邊脫鞋邊說:這有什么不行的?我是你媳婦,你受了傷,我幫你洗洗腳有什么不行?聽話,你今天不也看見了嘛,我給那么多人當先生教他們認字,我這個先生可不是白當的,我的學生們也教我怎么做一個好媳婦hellip;hellip;rdquo; 海貓看著滿臉溫存的吳若云,一般熱浪在心里翻騰。 吳若云輕言細語:她們就告訴我,膠東媳婦是天下最好的媳婦,好媳婦要會給男人蒸饃做菜,要會給男人洗腳。蒸饃做菜我已經會了,洗腳今天還是頭一回,讓我試試!rdquo; 海貓說:這hellip;hellip;這多不好意思??!rdquo; 吳若云說:怎么?你腳臭???rdquo; 海貓說:那倒不是hellip;hellip;今天又沒急行軍,應該不臭。rdquo; 臭也不怕!rdquo;吳若云說著,硬是把海貓的雙腳按進熱水盆里,熱不熱?rdquo; 海貓說:不熱。rdquo; 吳若云說:那是涼了?rdquo; 海貓說:也不涼,正好!rdquo; 我說的嘛,我剛才涼水熱水的兌了半天,我覺得應該正好。rdquo; 吳若云說著抬起頭對著海貓幸福地笑了。 海貓又尷尬又感激,不禁說道:謝謝你,媳婦。rdquo; 吳若云說:媳婦!媳婦!這都叫了兩年了,你心里還有我這個媳婦呀?rdquo; 海貓說:你這是啥話?這兩年我天天晚上做夢都想著你呢!rdquo; 吳若云小聲嘟囔:做夢管啥用?討厭!rdquo; 海貓傻愣愣地說:你真是的,那還要咋樣?rdquo; 吳若云臉一紅,有些羞澀地說:咋樣你還不知道哇?真會裝傻!rdquo; 海貓突然笑了:我不傻,媳婦!我明白了,行了行了!你快點兒,洗得差不多就得了,我等不及了!rdquo; 吳若云抬手在海貓的腳背上拍了一巴掌:聽話,不許你猴兒急!rdquo; 海貓出神地凝視著吳若云緋紅的臉頰,呼吸變得緊張起來,渾身上下烈火燒烤似的guntangguntang。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摸吳若云的臉,可就在這時,砰的一聲槍響,海貓和吳若云聽到頓時都愣了。 砰砰,又是兩聲槍響,海貓迅速抽出熱水盆里的雙腳,也顧不得擦一下,踩上鞋就往外跑。 吳若云追著直叫:海貓hellip;hellip;rdquo; 海貓回頭囑咐道:外面不清楚什么情況,你不要出去,插好門在屋里等我!rdquo; 海貓沖出門外,循著槍聲,轉眼就跑到了虎頭灣廣場。這時,男女民兵和正在醫院養傷的傷病員,以及好多漁民百姓,都先后聚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