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貓微微搖頭說：他是個瘸子。rdquo;

    陳干事說：瘸子怎么了，正所謂瘸子當兵精神好??！rdquo;

    海貓又說道：不是，你現在收下他，不是成心跟吳家作對嗎？rdquo;

    陳干事正色說道：作對又怎么了？他們那個族長就是個惡霸！還有剛才的那個什么吳八老爺，海貓同志，你要站穩無產階級立場，思想上可不能出問題??！rdquo;

    海貓說：老陳，你別扯那么遠行嗎？虎頭灣的情況很復雜，這件事情本身也很復雜。這個吳天旺啊，真是令人難以捉摸。rdquo;

    陳干事說：要我看，吳天旺從小失去了爹娘，過的是再苦不過的日子，他給地主惡霸當長工，還被打成了殘疾，現在人家一心想參加隊伍，這種人我們不收，還收什么樣的人??？再說了，你去看看花名冊，這一上午趙家報名參軍的有二三十個了，吳家一個都沒有！我覺得就得拿吳天旺開個頭，只有這樣，才能完成上級首長交給我們的征兵任務！rdquo;

    海貓有些不耐煩了，抬腳就走，邊走邊說：征兵的事你負責，我保留個人意見。rdquo;

    望著海貓的身影，陳干事皺了皺眉頭，轉身來到正焦急等待的吳天旺跟前，問道：老鄉，會寫名字嗎？來，寫在這上面，你以后就是我們八路軍戰士了。rdquo;

    真的？rdquo;吳天旺激動地雙手接過毛筆，剛要寫又擱下，我咋寫??？剛才族長大老爺說了，以后不讓我姓吳了，那我姓啥??？rdquo;

    陳干事說：他說不讓你姓吳了，你就不能姓吳了？天下姓吳的多了！我們的隊伍就是要讓窮苦人翻身做主人，打倒一切剝削壓迫，一切惡霸地主！你該姓什么就姓什么，用不著聽他的！rdquo;

    吳天旺連連點頭：哎，好，我聽您的，陳同志，我聽您的！rdquo;吳天旺用顫抖的毛筆在新兵登記冊的一張紅紙上，歪歪斜斜地寫下了吳天旺rdquo;三個字。他似乎感到不過癮，還用大拇指蘸著墨汁，按下一個指印。

    大櫓娘見兒子趙大櫓報名參軍，回到家就抹開了眼淚。趙大櫓勸道：娘，您哭什么呢，是不是怕我當了兵打仗死在戰場上??？您放心吧，您兒子有本事，命也大！等把小鬼子趕走了，我就回來伺候娘，孝敬娘，給娘養老送終！rdquo;

    大櫓娘說：兒子參軍打鬼子，娘覺得光榮，可你要當兵走了，婚事咋辦？先成家后立業，你當了兵進了隊伍，那就算立大業了，可是家還沒成呢！rdquo;

    趙大櫓明白了，笑道：那能賴誰啊，當初是你不干的，死活看不上人家香月。rdquo;

    大櫓娘說：是，那時候娘覺得她丟人現眼，可昨天香月可真長了臉了，她一個姑娘家有腦子，要不是她帶著大伙在山頂上往下扔石頭，你們還不得都被吳江海突突了啊。好多人都說香月就是海神娘娘轉世呢！rdquo;

    聽娘第一次夸趙香月，趙大櫓心里也很高興：娘，這么說親事您答應了？rdquo;

    大櫓娘說：答應，當然答應！這么好的姑娘，你要是不趕緊娶了她，等你走了，上門提親的還不踏破人家的門檻??！rdquo;

    趙大櫓說：您答應了管啥用啊，人家不答應怎么辦？rdquo;

    不能吧，你現在也了不得啊，這回打仗，趙家老老少少不都跟著你嗎？她了不起了，我兒子就配不上她了？我找她奶奶和她爹再嘮嘮去！rdquo;

    大櫓娘說著，一陣旋風似的刮進了趙香月的家，開口就說：正好，香月不在家，他奶奶、他大叔，咱兩家的親事，還得成全了啊。這大櫓馬上就要當兵走了，兒女大事，咱們當老人的是不是該給他們成全了??？rdquo;

    香月奶奶說：我們家啥時候說不成全了，一直是你不干！rdquo;

    大櫓娘說：我現在想通了，那這事就這么定了？咱們擇個日子，趕緊成親，要不然隊伍上一聲令下，我兒子走了就耽誤了！rdquo;

    趙老氣干咳了一聲，說：你想通了，我還沒想通呢！我家閨女又不是個物件，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這些年，她可被你糟踐得夠嗆！這會兒又看上我閨女好了？哼，你也夠勢利眼的??！我閨女昨天救了趙家族人，你又想起成全這門親事，沒門兒！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閨女將來受你這個惡婆婆的氣！rdquo;

    大櫓娘說：哎，我說趙老氣，我怎么就成了惡婆婆了？香月打小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稀罕還稀罕不夠呢！rdquo;

    趙老氣說：你還稀罕？你當初是怎么罵我們家閨女來著？她差點兒沒被你逼死，你知道不知道??？我閨女也要當兵去，你沒看那八路軍隊伍里也有女兵？我閨女這回立了大功，隊伍肯定要她！我還告訴你，大伙兒都說香月是海神娘娘轉世，我自己琢磨著也有點兒像！退一萬步說，就算你拿我閨女當海神娘娘供著，天天給她磕頭燒香，我也不讓她嫁到你們家去！rdquo;

    一席話把大櫓娘差點噎死，她自己給自己找個臺階，說：現如今兒女婚事老人說了不算，等哪天有空了我找香月去！rdquo;

    趙香月正在捻匠鋪里給海貓做飯，鍋碗瓢盆一陣響動，有魚有蝦，有干有濕，飯菜便擺在了炕桌上。趙香月像在自己家一樣招呼海貓說：海貓，快上炕吃飯，都是我在海里現撈的，涼了就不好吃了。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