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頁
朝他莞爾, 邢箏伸手撫撫他的衣襟,聲音盡量放輕柔:“伯晏,兩國婚約可還算數否?” 何原卿一怔。 強忍住身體的不適, 他茫然凝視她, 她眼里好似有萬丈深淵等著他來跳。 飛蛾撲火, 他欣然接受。 “算數?!?/br> 邢箏點點頭:“甚好?!?/br> 接下來這一路,邢箏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她不再朝何原卿冷臉,而是帶著若有似無的溫柔微笑,耐心待他、照應他,句句有回應,同從前別無兩樣。 邢箏的糖給得又多又膩,他一時間竟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幻覺。 二人回到虞城, 為掩人耳目換下一身裝束前往最近的醫館。 何原卿中毒頗深,大夫只能簡單醫治他的皮rou傷,幫他將毒素逼出體外。 因寒氣入體,邢箏體熱無力,喝了一碗中藥后,于醫館院內靜候。 沉思間,她腦內漸漸完善出一個小計,只需她演繹一番,她所想要的便能手到擒來。 只要她沒有道德,別人就不能對她道德綁架。 黑夜的風吹散她的發,清暉照亮她的側顏。 她安靜地雙手交叉放在腿上,做著最后的心理掙扎。 須臾,一黑衣女子自房梁而降,遞給她一盒藥膏。 “給你家主子用的?”邢箏接過打開,發現這盒藥膏的味道著實熟悉。 是霞凝露。 邢箏:“你是阿甲?今天又變成女暗衛了?” 女子搖搖頭,沒有說話,只在她身邊靜靜站著。 邢箏繼續打聽:“你們有許多人么?靠什么通信?” 蒙面女子瞥了她一眼,指指腰上的掛牌。 掛牌是邢箏熟悉的樣式,她當下了然:這位姑娘是“黑企鵝”的人。 摸摸下巴,她從懷中拿出那枚“白企鵝”首領的令牌:“我身上這個令牌,對你們有統領作用么?” 女子思量片刻,搖搖頭。 果然……邢箏嘆了口氣。 小院寂靜無聲。 噗通。 邢箏嚇了一跳,原是那女子驀然雙膝跪下,朝她以頭搶地。 邢箏:“咋了這是?” 對方扯下面罩,露出一張邢箏無比熟悉的秀顏:“只要殿下一句吩咐,雪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邢箏:艸…… 此一夜,主仆二人把話說開,邢箏才知其中緣由。 從頭到尾把事件過程重新梳理一遍,她臉一沉,分分鐘想殺人。 扶住額頭,心底的怒氣蹭蹭蹭地往上漲,邢箏抖起腿來。她氣什么,她說不清,只覺得不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難解心頭之恨。 孩子可憐是沒錯,但該有的教育不能少。 同雪云詳談一番,得到不少重要信息,邢箏完成了心理障礙的突破,換上一張淡定的神情入館。 彼時,何原卿正趴在板床上,傷痕累累的身子被裹了一圈又一圈。 此番治療耗費了不少名貴藥材,價格感人。 邢箏從何原卿身上解下一翠玉色腰牌:“我去取錢?!?/br> 何原卿點點頭,并未想太多。 拿著這個腰牌,邢箏當即前往虞城最近的“提得來”商號。 把腰牌往桌上一丟,她說出一句雪云給的暗號:“清公子派我來摘些山茶花給飛鳶做鳥巢?!?/br> 這暗號真該死的長。 說罷,她朝掌柜的比了一個數,澹然莞爾:“公子速要?!?/br> 約莫過了兩刻鐘,邢箏拖著大把大把的錢走出“提得來”,將其統統塞入系統背包。 隨后,她將準備好的字條塞入一個小荷包。 何原卿痛得昏厥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已是翌日深夜。 他睜開眼,迷迷糊糊間,望見邢箏哼著小曲兒來回走動,心情極好的樣子。 活動活動臂膀,他艱難坐起來,望見她春風般的笑顏。 她往他懷里塞入一個小荷包:“你醒了?吶,這是你的翠玉,多余的錢我都放到里面了?!?/br> 何原卿點頭收下,放入懷中。 邢箏嘻嘻一笑:“你不打開看看么?” 他搖搖頭:“殿下豈會騙我?” 聽罷,邢箏的唇角上揚地越發厲害,笑意直達眼底:“來,把藥喝下,我們火速回營?!?/br> 她一句“我們”,何原卿以為在做夢。 遞來一碗溫熱的湯藥,邢箏又殷勤地把鞋給他:“大夫雖已將你體內的毒逼出,卻未根除,回營后,你要多注意休息?!?/br> 從她手里接下碗,將苦澀的中藥一飲而盡,何原卿蹙眉,苦得心顫。 邢箏:“張嘴?!?/br> 何原卿一愣,乖乖張嘴,倏被她塞了一塊蜜餞。 “……” 一口甜膩。 她朝他伸出手,笑若燦陽:“走吧,一起回營?!?/br> 二人騎馬出城,走走停停。 邢箏一路上把何原卿照顧得無微不至,讓他恍惚不已,受寵若驚。 “寧國來擾,夏國絕不會視而不見?!焙卧渑c她并排而行,凝視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我來之前,已修書原頌,援兵此時許已到達新城?!?/br> “大可不必如此,”她面色如常,并無欣喜,也并無厭惡,“不過,有夏國軍隊的助力,自有更大勝算?!?/br> 空氣尋常,氣氛卻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