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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千兩也忒貴了,她要往哪里湊啊,她這剛來一個月不到,連月錢都沒有呢。 正懊惱著,雪云糯糯在她身旁道:“六殿下,三殿下來看你了,在偏殿等您呢?!?/br> 邢箏回頭,目光略過雪云,直直落在子清身上。 他穿著深藍色的太監服,帶著高高的太監帽,定定站在院子的小角落。鎏金的陽光下,他面色如玉,皮膚清透,幾近透明。美好的下顎線低著,嘴唇緊抿。 少年的顏,蔚若云霞。 似是感覺到她的視線,他微微抬眸,與她四目相對。 冷淡,疏遠。 邢箏心里不是滋味:“雪云,你去給三皇子倒杯茶?!?/br> “已倒了?!?/br> “那你就再給他倒一杯?!?/br> 雪云沉默了片刻,默默退下。 子清欲跟著雪云一同入內,卻聽身后傳來邢箏清透的嗓音:“子清兄,來?!?/br> 他踟躕一陣,轉過身時,面上揚起一抹不達心底的笑意。 “六殿下喚奴才?此處不比宮外,六殿下這樣喚,折煞奴才了?!?/br> 怎么陰陽怪氣的…… 邢箏撅噘嘴,從懷里掏出昨日邢簡給她的那根毛筆:“子清兄,你還記得我向你借了一百兩么?” 他薄唇輕抿,疑惑地望她:“六殿下莫不是……”想用這上好的狼毫毛筆來償還? “嗯……”邢箏朝他勾勾手,子清湊過去,彎下腰,離她極近。 她溫溫的呼吸打在他的耳朵上,有些瘙癢:“我……” 他微側臉,心道這小rou包還挺大方。 “我想把這支筆賣給你,一千兩,怎么樣!” “……” 空氣凝滯了那么幾秒。 傳來他的輕笑。 他有些難以置信:“六殿下早前問奴才借了一百兩不還,還想漫天要價,要一千兩?下次再見奴才,豈不是要一萬兩?” “嘿嘿,”邢箏齜牙傻笑,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臉,“那算你五百兩,你們不是說這支筆很高級嗎,肯定挺值錢的,五百兩應該算便宜你了吧?!?/br> 他有些沒來由地想笑:“殿下為何要賣給奴才,奴才只是個小小的閹人,哪里會有什么錢?!?/br> “誰說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種各殿下身邊的紅人,頂有錢了,尤其是邢簡,他在宮里誰都想巴結,”說罷,她搓搓拇指食指,“能不給你多塞點小錢?” “……”頓了頓,他猛地直起身,臉上竟有些委屈,“如此一來,六殿下吩咐的,奴才怎么敢拒絕?!?/br> 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邢箏癟癟嘴,放下手,肩一垮:“好啦好啦,別演我了,你若不愿意……要不還當我是借了你一千兩,我定還你!” 子清皺起來的臉并沒有一點兒變化,他躲開邢箏求助的視線,看上去更委屈了。 “哎呀……罷了罷了……”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袖子,邢箏扭過身,繼續坐在石桌上,垂頭嘀嘀咕咕:“反正你遲早要是我的人……你的錢就是我的……” “殿下說什么?” “沒!你不樂意拉倒!” “倒也沒不樂意?!?/br> “哦?”邢箏猛地一個旋身從石桌上站起來,兩只眼睛放出金光,“你愿意借我?” 子清仰起下巴,那少年站在石桌上方比他高出一個頭。她遮住了亮烈陽光,輪廓一周卻散出一輪輪明亮,軟綿如絮。 “嗯,不過……”他的笑多了幾分算計,“要算利息?!?/br> “沒問題!” 于是,二人悶頭在院子里商量了片刻,達成共識,簽訂了一日一兩的“高利貸”條約。 子清說這些錢一時拿不出,他的小金庫在宮外,圍獵結束后方能給她。 邢箏樂顛顛答應了,猛夸子清是個大方的好人。 邢簡在殿內等得時間隨不長,卻也有些不耐煩。 不一會兒,邢箏終于從院子里進來,他正要打招呼,卻聽那偏殿門口傳來一陣陣小孩子哼哼唧唧的聲音。 眾人望去,一小粉紅跟在太監后面,抽抽噎噎地哽咽。 “小仙女,誰欺負你了?”邢箏也不管有沒有和邢簡打招呼,不由分說抱起邢蕙。 邢蕙如今七歲半,也不輕了,但十二歲的邢箏抱起來,竟沒覺得一點吃力,還上下顛簸著哄她,像哄嬰兒:“不哭不哭!” 聽了這話,邢蕙立馬就不哭了,乖乖趴在自家的帥六哥哥身上,拽著她肩膀的衣服不出聲。 她嚅囁了幾下,朝邢簡走流程問了句“三皇兄好”就別過頭去,還挺形式主義。 以前邢蕙和邢簡最親,因為沒人會記得朗月宮的靜嬪和五公主,但如今這小家伙竟只向他道句好,就乖乖環住邢箏的脖兒任其抱著。他心里落差還挺大,頂不舒服,甚至在心里發出了靈魂提問:他為什么今兒要來賢寧宮找不快活? “跟六皇兄說,誰欺負你了?”邢箏抱著邢蕙坐到邢簡的對面,往她嘴里塞了塊果子。 邢蕙砸吧砸吧吃了,抹抹淚,甕聲甕氣回道:“賢妃娘娘兇我了?!?/br> 賢妃為何突然心情不好?邢箏有些莫名。 “不哭不哭,”邢箏把邢蕙的小腦袋按在懷里,“以后找皇兄玩,就走后門,雪云會領你進來的?!?/br> 邢箏本就是女孩子,對漂亮的小仙女當然是極致的溫柔,但這一幕在邢簡和子清看來簡直是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