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名喚子清的少年抬起一雙深邃的琥珀色淺眸,輕輕掃過邢箏的臉,低應一聲坐下。 他指節分明的手端過冰藏的酒壺,為眾人滿上酒。倒酒時,他修長的睫毛撲扇撲扇,雙眸中迸出的光穿過睫毛,如同清晨森林中,穿過那一片蓊郁的陽光。 這一波美顏暴擊宛若一道龍卷風,差點把邢箏的心旌吹上天。 真好看??! 詞窮的顏狗邢箏倒吸了口氣,又偷瞄了幾眼。 這穿越……值了!真香! 上菜期間,周風頗為拘謹,倒是邢簡有意無意打聽著邢箏的家世,還親切稱她為“箏弟”。 邢箏:我還真是你弟弟。 周風還算激靈,腦子里過了一遍就胡謅出一段離奇家室套在邢箏頭上。什么爹娘是周風的表弟弟媳,表弟戰場上掛了,弟媳自殺徒留她一人咯,有多孤苦伶仃就有多孤苦伶仃。 邢箏期間還配合地嗚咽了幾聲,演技令人信服。 邢簡為了不表現地太過殷勤,與周風溝通較多。邢箏也就得了空,她每次一抬頭,視線就不經意地略過子清頭頂的大問號。 這不注意克制的注意,被對面的人盡收眼底。 她不知道的是,當她垂頭吃飯時,對面的人也在看她。 起箸夾了一塊炒蛋塞嘴里,許是這年代調味料沒那么發達,邢箏輕輕嘖嘖嘴,表示這味兒不夠。 她無意對上對面子清含笑的眸子,竟頗有幾分輕笑之意。 “子清兄為何不吃?”她裝回小正太,眨巴眨巴眼cue了他一下,假裝驚訝地抹一把自己的嘴角,故作訕訕,“莫非是箏弟方才吃相難看失禮了,減了子清兄的食欲?” 邢簡疑惑地回過頭,那一瞬間,子清倏垂下眸子,不留痕跡。 邢簡發善心似的道:“吃吧?!?/br> 得了主子的首肯,子清方慢慢悠悠端起碗筷,夾了一口番茄放嘴里,溫柔莞爾:“好吃?!?/br> 好吃你個頭,明明淡地要死,還甩油膩。 確認過眼神,都是會演戲的人。 邢箏心頭腹誹一通,朝他嘿嘿咧嘴,自來熟地給他多夾了幾塊炒蛋:“好吃子清兄就多吃點,別老是吃素的,多吃點蛋對身體好,大家都是兄弟,不必客氣!” 子清:…… 眾人用過餐,夕陽已近西下。 沐浴著晚霞,邢箏獨自趴在客棧的窗頭,欣賞金色余暉下隆城的街景。 可謂是上瞰云蒸霞蔚,樓臺高聳,下視人濟挨挨,人影交織,真實無比。 她垂頭,指腹摩挲著木質窗欞上的細紋,一遍又一遍。 這絕不是游戲。 這是個真實的世界,也許,她只是綁定了一個游戲系統。 因早已升到五十級,邢箏如今五感過人,周遭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她的耳朵。 此時正值休閑時刻,樓下街市聚集了許多閑人,茶余飯后,不免聊一些奇聞軼事。 這瓜吃著吃著,就吃到了邢箏自個兒頭上。 “聽說了嗎,當今圣上在外有個私生子,傳得沸沸揚揚的?!?/br> “聽說了,這要接回宮,得動多少人的餡餅啊?!?/br> 邢箏耳朵一提,從桌上的小盤子里捻出一根小牙簽,悠哉地剔牙。 一坐在小店門口揣著瓜子的大嬸兩眼放光,興興兒地加入了討論: “哎喲,各位,你們多慮了,我叔叔就住在天京,他早就在信里頭跟我透露過了。據聞這私生子呀,長得那叫一個歪七扭八,而且性格怪異,是個鄉野里長大的鄉巴佬。就算到了天京,也是羊入虎口,不得行的!” “就是啊,沒有母家當靠山,又丟圣上臉面,怎么想都是個不足為懼的?!?/br> “但我怎么聽聞,圣上知道后立刻坐實了他六皇子的身份,還為六皇子定了門親事呢?” “那吏部侍郎向來仗著自己是貴妃的同胞弟弟作威作福,咱們圣上多英明吶,肯定是趁此機會治他?!贝髬鸶柲λ顾频暮V定道。 “哎哎哎,我還聽說,吏部侍郎的女兒被旨婚后,一哭二鬧三上吊呢,真可憐?!?/br> “不過若是吏部侍郎搏一搏,皇上許就取消婚約了也說不定,畢竟貴妃娘娘是皇上的心頭好呢?!?/br> “可不是嗎,”大嬸說著說著,搖頭擺尾,眉飛色舞,激動地身上的瓜子殼掉了一地,“誰愿意讓女兒嫁給一個沒前途的皇子,這不沒前途又沒錢途嘛?!?/br> 切,沒根沒據地妄議也就算了,瞎說什么大實話呢。 正整日煩惱錢途的邢箏鼻子里輕嗤出一口氣,牙簽在手上轉了幾下,猛地一擲。 咔嚓! 那牙簽直直射向街上攤販的小桌,生生穿出一個小洞來,直立在青石板磚的縫中。 樓下眾人一愣,茫然地向四周探看。 只一會兒,她們沒察覺出別的異樣,又聊起了鄰居家養情婦的事兒。 “方才窗外似有異動?”住在隔壁的邢簡聽得一聲奇異聲響,謹慎地問,“可是發生了什么?” 子清收回緊緊盯住那根牙簽的視線,轉過頭,斂目露出一個討好的笑:“無,婦人們嗑零嘴罷了?!?/br> “哦?她們在討論什么?” “六皇子?!?/br> 邢簡點點頭,眼神冷了三分,再無他話。 自此,再無人在意那根再普通不過的小牙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