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
一路上,就聽好幾個女孩子在說:“真是想不到那個鄧東明已經32了,長的可真漂亮?!?/br> “漂亮有啥用,沒聽說嗎,她不會生孩子?”一個女孩子悄聲說。 “喲,真可憐,我聽說她男人跟個女的上床……” “你們幾個,不勞動,拄著鋤頭在這兒站著聊天,是想扣工分嗎?”蘇櫻桃厲聲問。 幾個女孩子看見來的是蘇櫻桃,立刻跟小鵪鶉似的閉緊嘴巴,默默散開了。 進了辦公室,鄧東明穿著件藏青色的解放裝,里面是土布襯衣,坐在辦公桌后面。 雖然王婆子難纏,王勝入獄以后也拒不肯離婚,但是毛紀蘭能罵會撒潑,從公安局罵到民政局,罵的所有領導啞口無言,給鄧東明扯了離婚證。 但是壞處是顯而易見的。 且不說王婆子整天四處宣揚鄧東明不會生,鄧東明早晚要后悔,因為毛紀蘭的罵,現在整個秦州,并不是人人都知道區委書記姓甚名誰。 但人人都知道鄧東明不會生孩子。 她現在是農場的新記分員,這個工作只有工分,沒有工資,但能有這么一份工作,在現在來說,很不錯了。 “蘇主任來啦,這兒有你一封信,你看看呢?!编嚃|明把信遞給蘇櫻桃,又說:“農場的人想說就說,想罵就罵吧,我無所謂的,你以后也別為了我罵那些小姑娘們,大家都不容易?!?/br> 蘇櫻桃心說:就是你的善良害了你,覺得誰都不容易,你自己過的就能容易? 信是東方雪櫻寄來的,說自己填錯了申請書,沒寫密林農場幾個字,結果被下放到成縣勞改農場了,讓她有時間的話記得去看她。 蘇櫻桃心說,東方雪櫻這運氣,也是夠臭的,怎么就給下放到成縣勞改農場去了呢? 得,有時間的話,她還真得去看看她。 …… 再說湯姆,今天是開學前的最后一天,跟著他的小伙伴們,大家都特別躁動,就想在開學前好好瘋玩一下,比如到供銷社門口看看里面玻璃柜里的各種糖啦,再看看隔壁菜市場里吊著的各種rou啦。 遠一點兒,還可以壯著膽子去秦城監獄外面跑一圈兒,看看獄警的嘹望塔,以及他們端的槍啦,這是他們最喜歡玩的事兒。 而自打他有了那件小綠軍大衣后,現在可是當仁不讓的大哥。 已經三月了,秦州靠近沙漠,說熱就熱,熱的特別快,現在氣溫已經有18度了,大家都只穿單外套,他那小呢子軍大衣還是不肯脫,非得要穿著。 一幫孩子在供銷社門口玩鬧,而蘇小娥呢,穿著綠色的外套,背著一個軍綠色的書包,系著大紅的圍巾,就在供銷社門口等班車。 湯姆保證真是徐沖沖搗的鬼,他站的好好的,正在看蘇小娥那條紅圍巾,想象著,要是嬸嬸也能系一條,該有多漂亮,徐沖沖突然一把,就把他推向了蘇小娥,咚的一聲,他撞蘇小娥肚子上了。 他生的重,撞了人別人會很疼,這他知道,所以看蘇小娥彎著腰嗷的一聲,他立刻就要說句對不起。 結果蘇小娥一個大耳光就搧過來了:“有沒有長眼睛啊你,鄧長城?” 這一耳光比叔叔的大巴掌還疼,直接要把他刮翻在地了。 湯姆眼看要摔倒,這時候心里只有自己的小軍大衣,他摔了沒關系,他怕要摔破他的小軍大衣,于是他果斷伸手,抓住了蘇小娥的綠書包,防止自己跌倒下去。 結果他的身體太沉了,居然拽斷了蘇小娥的書包帶子,只聽啪的一把,綠書包摔在地上,哐啷一聲,從里面摔出個紅顏色的,上面印著一個外國人頭像的鐵煙盒來。 而從鐵煙盒里滾出幾顆墨綠色的珠子,那珠子湯姆看著怎么那么熟悉,像在哪兒見過似的。 蘇小娥伸手,快速的把那些珠子裝進盒子里,把綠書包撿了起來,眼看班車一來,回頭啐了湯姆一口口水,悄悄罵了聲狗洋崽子,轉身上車,氣啾啾的走了。 湯姆愣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朝著機械廠跑了。 他想起來了,那是大佛的眼珠子,他在那尊千手觀音上見過。 媽耶,大佛的眼珠子居然在蘇小娥的書包里。 第149章 焦糖核桃 “呸, 鄧東明,不會下蛋的母雞,這輩子你休想嫁出去!”就在蘇櫻桃和鄧東明聊天的時候, 農場的鐵門口傳來一陣嚎哭聲。 蘇櫻桃一聽是蘇旗鎮王婆子的聲音, 就想出去看看, 鄧東明伸手拽住了她:“你就別管了,讓她罵去吧,罵夠了她就走了?!?/br> “鄧東明大字不識一顆, 居然能在密林農場記工分,我實名舉報毛紀蘭,她這是走后門,搞關系, 請g委會的同志們一定要狠狠批她呀?!蓖饷? 王婆子的罵聲不絕于耳。 蘇櫻桃剛出門, 就見毛紀蘭像一股閃電一樣, 從自己面前沖過去了。 “日你大爺的王婆子,罵吧罵吧,累死了你, 我看你那大孫子誰幫你養?!泵o蘭在鐵門里, 手叉著腰,高聲說。 王婆子一手抱著孩子,另一只手里是個在現在來說, 特別金貴的玻璃奶瓶,一手高揚著奶瓶, 她說:“陶慧現在是我兒媳婦,比她鄧東明年青,還漂亮, 還會生,不嫌我兒子坐牢,看看這奶瓶,看看這奶粉,都是她買的,鄧東明,你就哭去吧,你這輩子都休想嫁出去?!?/br> “我恭喜你,這大孫子,你就好好兒養著吧?!泵o蘭都給王婆子氣樂了,揮揮手,跟農場里的大家說:“干活干活,都去給我干活兒?!?/br> 她特樂意看王婆子抱著野崽子趾高氣昂的樣子,因為她知道,那個小崽子是個小雜種! 農業部的專家,早在去年就到位了,今年農場的播種是進行過規劃的。而現在,正是專家們進行嫁接繁育,育種的時候。 農工們則依然在進行墾荒,不過有蘇野帶頭,毛紀蘭就不像原來那么忙了,看蘇櫻桃要出農場,遞給她一個小布袋兒,說:“這是我專門給團結,建設幾個男孩兒做的,你也有份兒,誰叫你們都是需要補腦子的人呢?” 看蘇櫻桃隨隨便便就要裝兜里,毛紀蘭又說:“打開了自己吃,可不能給湯姆和珍妮?!?/br> 什么東西啊,老太太這么鄭重其事的? 蘇櫻桃打開小布袋兒一看,頓時哇的一聲:“糖核桃?” 琥珀色的,亮晶晶的,而且是一整瓣一整瓣,去了衣子的糖核桃一枚枚,完好無損的躺在一只小布袋兒里,蘇櫻桃嘗了一枚,差點沒香死過去。 “好好兒補補腦子,咱們家可全指著你呢?!泵o蘭瞪了蘇櫻桃一眼:“你要湯毛和真泥吃了,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媳婦!” “好的娘!”蘇櫻桃要被自己rou麻死了。 把核頭剝了皮兒,去了衣子,再把白糖在鍋里炒化,在核桃rou上均勻的裹上糖漿,然后灑上芝麻,這種神仙吃飯,費時費功,而且核桃是多稀有的東西,毛紀蘭做了這東西,居然要送給她? 不過也對,對于毛紀蘭來說,她和團結,建設那些男孩子一樣,都是家里需要補腦子的一類人。 把糖核桃裝到綠書包里,蘇櫻桃先到被劃分好的果園區看了一下他們栽種,并嫁接的果樹,再到種植區看了一下科學播種的小麥和玉米,一個上午眼看就要過去了,于是折身回了家。 這個種苗繁育中心,就目前來說,除了小一點,在管理上、種植規劃上,可以說沒有任何毛病。 回到家,珍妮正在給她和湯姆的書包書皮,見蘇櫻桃進來,嘟著嘴巴說:“嬸兒,你知道嗎,宋清溪要到我們學校來上學了,而且跟我一個班,今天才報名,她就跟我們班所有的女孩子打的火熱?!?/br> “所以呢?”蘇櫻桃笑著問。 宋清溪要來秦工上學,住在宋言家,這事兒蘇櫻桃知道。 倒不是秦城小學的教育不好,而是顯而易見,秦工現在慢慢成了秦城的支柱產業,來訪的領導多,上層領導也重視,今年小學又添了一批從省里調下來的老師,愛吃屎尖尖的李薇,就把女兒送過來了。 為的,也是想讓女兒出出風頭?!?/br> 珍妮又說:“而且她和所有的女孩子說悄悄話,然后大家看我的時候,目光都怪怪的?!?/br> “這叫排擠,做好你自己,不要理會她們就行了?!碧K櫻桃說。 關于會排擠人,會搞小圈子的女人,蘇櫻桃在夢里經歷過一人,那個女人就是褚巖的母親,也是蘇櫻桃的第二任婆婆,隨時隨地,只要不喜歡誰,會用各種方法,隨時隨地排擠你,給你受憋屈氣。 而且她跟目前革命派的元老,領袖的那位夫人關系特別好,堪稱閨蜜。 不過那位也狡猾得很,不僅跟第一夫人是閨蜜,因為在宣傳部工作,跟鄧mama的關系也不錯,再加上褚司令一直在實權崗位上,那位可謂風光了一輩子。 褚巖的生母作為第一批赴延安的老革命家,在任何史料中都被抹的干干凈凈,褚司令那位原配,堪稱功不可沒。 而宋清溪對于珍妮無聲,但又讓珍妮倍感頭痛的排擠,恰恰就有褚巖那位母親的風范。 …… 最近鄧博士閑了一點,就一直在修理那輛皮卡車。 把拖拉機上的零件全換過去,連發動機都給換了,蘇式老皮卡,里面倒是真皮座椅,但是,銹跡幾乎要把車給腐蝕完了。 機械廠里全是搞工科的,沒人相信鄧博士能把這輛車給修好,可他帶著吳曉歌和毛靖幾個,連著幾天的功夫,居然還真讓這輛車跑起來了。 洗的干干凈凈,重新刷過一遍漆,這輛老皮卡在轟隆一聲跑起來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驚呆了,這是一輛爺爺輩兒的老車,居然讓鄧昆侖修的跑起來了。 “叔叔,叔叔!”就在這時,湯姆跑了來,連比帶劃,指手劃腳,給鄧昆侖講了一大通:“大佛的眼珠子!” “佛眼,在蘇小娥手里?”鄧昆侖重復了一遍,喃喃的說:“那必定跟殷建功有關?!?/br> 說起殷建功,就不得不說孫雪芹。 孫雪芹那個女同志倒是挺硬氣的,回軍區之后,雖然因為殷建功拒不肯離婚,現在還沒能離了婚,但她跟領導們反應了殷建功經常半夜出門的問題,想讓領導們重視這個問題。 不過那個殷建功反將一軍,關鍵時刻,居然拿了很多孫雪芹平常跟自己吵架時,他悄悄錄的錄音磁帶出來。 憤怒中的女人嘛,難免就要攻擊男人:你是不是在外面找野女人啦,你是不是昨天晚又出去,一晚上沒回來啦,你是不是去□□啦之類的話。 也是因為這份證詞,雖然說高司令員最終給孫雪芹做了主,但是并沒有因此追究殷建功的責任,他現在給調到了后勤部,但依然是個部級干部。 而且軍區的各種手續交接起來麻煩。 鄧昆侖現在急需的一批零配件,價值在五萬元左右,他一直不肯給新領導交接,新領導就不能批給他。 現在,鄧昆侖之所以閑著,就是因為所需要的零件配備不到位。 昨天,鄧昆侖專門給殷建功打了個電話,問對方什么時候能把那批東西交接清楚,趕緊給他送下來,結果殷建功怎么說的。 他在電話里笑呵呵的說:“博士,聽說你從海青帶了一大批科學家們到秦城監獄,還是總理特批的,是不是?” 鄧昆侖緊握著聽筒,沒說話。 過了很久,電話里就是咔噠一聲,鄧昆侖敏銳的聽到,有錄音機在響的痕跡。 軍區的領導們不比別的地方的,而那個殷建功,跟妻子吵架都錄音,可見,是個特別謹慎的人。 要是剛才鄧昆侖答一聲是,或者嗯,只要出聲答應,就會招來中央特別g命委員會的批評,尤其是殷建功在電話里,專門套他,問他是不是從海青帶了一批科學家回來。 這事要傳到上面,g命派的耳朵里,鄧昆侖和整個秦工都得完蛋。 所以鄧博士這么一個在工作中,在生活中沒有任何脾氣的人,最近正給殷建功整的咬牙切齒,還是頭一回,有一種沖動,特別想把一個人從某個位置上給搞下來呢。 蘇小娥是殷建功原來談過的對象,而佛眼在蘇小娥的手里,蘇小娥又出了秦工了,這事兒鄧博士當然得知道是為什么。 所以,大家看博士修好了皮卡,因為聽說他車技好,興致勃勃的在等他給大家展示一下開車技術,結果博士在大家的矚目禮中,把湯姆扔到皮卡車上,然后開著皮卡跑了。 而且跑了之后再也沒回來。 鄧昆侖先到農場問了一圈,沒人知道蘇小娥去哪兒了。 再把車開到小白樓,博士原本沒抱希望的,但是順口隔著車問了一句:“櫻桃,你知不知道蘇小娥去哪兒了?” “去秦州了,怎么啦?”蘇櫻桃說。 鄧博士只說了一句:“快上車?!?/br> 既然是去了秦州,那就去秦州找。佛眼,那可是距今將近2000年前的文物,而且那些佛眼,曾經是被日本人挖走的,不管蘇小娥是不是從殷建功手里拿的,據此,他們都可以刨出一個間諜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