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方顯皺了皺眉頭:“圣女,依您的意思是居然有人敢對五皇子用施蠱這么陰損的手段?” 符澐曦點點頭:“你們五皇子這病來得蹊蹺而洶涌,若是正常水土不服生病,剛才十二井刺下,流出的血不該是臭的,縱然有些黑血和堵塞,也遠遠不到如此令人聞之作嘔的狀態?!?/br> 我閉上眼睛,祖秉圭脖子上數以萬計的白色細線的蟲子浮現在我的腦海中,我有點哆嗦,這是在人間十幾年第一次有不敢睜眼面對的事情。 大綠蟲拿嚙齒狠狠咬住我的太溪,我咬著牙,感覺脖子上的筋脈都因為用力而凸起。 “呀!這蟲子怎么變色了??!” “嘖嘖嘖,太滲人了?!?/br> 我睜開眼睛,朝足內太溪xue看了一眼,那只大綠蟲居然從瑩瑩的綠變成了暗暗的灰色,好似生命力都被抽走,奄奄一息。 符澐曦臉色大變:“哼!果然是著了道了!我族世代擅長巫蠱之術,都被嚴令禁止下這種有損陰德的東西,你們這群人壞起來當真是肆無忌憚!” 我撐著力氣問道:“姑娘……你的意思是?” “你被人下了一種叫做閻羅怨的蠱,這種蠱會夾在你的飲食中,無色無味極難察覺,宿主一旦中蠱則會被方圓百里內的各種怨靈糾纏,死亡時間極其迅速,尋常藥石無計可施?!?/br> 方顯驚詫問:“圣女口中的怨靈可是鬼魂之說?” 符澐曦冷哼道:“鬼魂?鬼魂尚且有感知,不會隨意供人驅使,這玩意不配稱為鬼魂,只能稱之為‘殘穢’,就是又不完整又陰毒且固執?!?/br> 殘……穢?仔細咀嚼這兩個字,覺得入木三分,我虛弱地抬了一下手:“有勞……姑娘,我相信姑娘?!?/br> 方顯擔憂地問符澐曦:“圣女可有辦法救五皇子一命?替我大清保全龍之血脈,我等感激涕零?!闭f罷方顯帶頭跪下,周圍人見此情形紛紛下跪,均諾諾懇求:“愿姑娘替我大清保全龍之血脈?!?/br> 符澐曦臉上飛起兩朵云霞,略有些窘迫地面對這些有的年齡甚至可以做她祖父的官員的跪拜,這時候才顯出少女心性,跺了跺腳道:“你們……這是做什么!要想讓我救人,先快起來,不然我不依!” 眾人紛紛起身,我能看出祖秉圭跪得不情不愿,只不過是情勢所逼渾水摸魚罷了,我疑心祖秉圭跟黑苗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隱秘,若說莫名厭惡,總不至于處處為敵。 只我現下身心虛弱,氣若游絲,有些事情也只能待我身體好轉之后再去細細查問。 符澐曦恢復了嚴肅認真的樣子,她板著手指道:“這些殘穢在你們五皇子體內,就算神醫華佗扁鵲再世也是一點用處也沒有的。 所以只能施展禁術針法鬼門十三針,但是此針有違天地好生之德,若最后一針施完會導致所有的殘穢封存在宿主體內,永世滅亡,不得超生。 而殘穢本身是可以通過天長地久地收集一些靈魂碎片,機緣巧合之下甚至可以投胎重生。 那么我需要邊給你們五皇子施針邊跟它們嘗試溝通,若它們一念求生肯自行出來,鬼門十三針就不必全部扎完,如此需要有一個非常安靜的環境,你們且全部出去罷?!?/br> “這……我等……我等尚有保護五皇子的職責在身……”方顯也難得有些猶豫。 符澐曦雙手抱著肩膀,不屑道:“你以為我愿意施展禁術?既然你們不愿意,那就自己去救五皇子吧?!闭f完轉身向門外走。 方顯急道:“好圣女,可回來罷,剛才是我多嘴了,我們這就出去?!?/br> 一行人呼呼啦啦窸窸窣窣地魚貫而出,待到人都清場,符澐曦反而扭捏了起來,桃花面上的容顏倒比方才紅上三分,我正好生奇怪間,符澐曦輕聲道:“你……你把全身都脫了罷……” ????全身都脫了??? “包括小衣和……和……和全部?!痹降胶髞矸麧逢卦绞悄剜?,“全部”這兩個字直跟蚊蠅哼唧差不多的聲音。 我穩住心神,雖是交往一天不到的時間,可符澐曦身上的邪氣我已經領教過了,我對她有種天然的好感和信任,我信她不會費此周章加害于我。 若是此刻我再繼續踟躕,怕她更加羞得手足無措。 于是我努力撐著力氣坦然回復:“姑娘施針定是需要我衣帶盡解……然,姑娘體諒……我實在半分力氣也使不上……還請……請姑娘代勞罷?!?/br> 符澐曦羞道:“你這人……怎地說得如此……冠冕堂皇……罷了罷了……本姑娘大人不記小人過……” 她開始用一雙水蔥似的手指幫我寬衣解帶——柔軟如棉絮也似的小手若有若無地觸碰我逐漸露出來的皮膚。 我心下暗想,若這雙手生在我未來的福晉身上,那,明年的大婚也不能算作是索然無味的安排。 大抵是為了緩解尷尬,符澐曦邊脫我衣服邊介紹:“鬼門十三針是指鬼封、鬼宮、鬼窟、鬼壘、鬼路、鬼市、鬼堂、鬼枕、鬼心、鬼信、鬼營、鬼藏、鬼臣這十三個xue位。 分別對應著人中、少商、隱白、大陵等xue位,其中一針會**在你的……中軸線上,一會子我來念咒施針,你要及時跟我提及你的感受,我說的你可聽懂了?” 我點點頭:“姑娘在我身上吐氣如蘭,現下我便覺,還未施針,已經開始好轉了?!?/br> 符澐曦啐了我一口:“還是五皇子呢,登徒子!” 第197章 孟串兒番外之黑苗秘聞 符澐曦含嬌帶俏的表情一閃即逝。她從隨身背著的黑布口袋里拿出了一套精致的虎皮針袋,打開針袋則是大大小小的金色的針, 我十分好奇,要知道正常施針用的是銀針,金子的材質本身過于偏柔軟,制作成如此尖細的針,施針者若是正氣不足怕是連進針都困難。 符澐曦瞄了我一眼,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回答了一句:“鬼門十三針過于陰毒,縱然我再小心謹慎,也怕會傷及其他靈體,而金針柔軟,會將傷害降到最低?!?/br> 我點了點頭,心下暗忖,給我下蠱之人將來定是會誣符澐曦,說她懂蠱才能下蠱,或者誣她賊喊捉賊為的就是讓我記恩,以便于更好地保全她的族人。 但是符澐曦對這類魑魅魍魎尚存善念,處處留有余地,這種小心謹慎的慈悲決計不會是假裝出來的,我心里有數。 “百邪顛狂所為病,針有十三xue須認,凡針之體先鬼宮,次針鬼信無不應。 一一從頭逐一求,男從左起女從右,一針人中鬼宮停,左邊下針右出針?!?/br> 符澐曦大聲念道,然后拿出一根寸許的金針從我的口鼻之間的人中斜刺進去!我的鼻翼霎時酸澀難忍,但與此同時原本堵塞的鼻腔卻當下暢通。 “第二手大指甲下,名鬼信刺三分深,三針足大指甲下,名曰鬼壘入二分?!狈麧逢乩^續大聲唱道,然后低聲跟我說:“少商和隱白在手指甲和腳指甲的外側0.1寸,這個位置下針有些疼痛,五皇子且忍忍?!?/br> 話音未落,她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我手上和腳上的兩個xue位直刺進了針,少商那個xue位還能控制,隱白的疼痛讓我當場叫出了聲音——太疼了,那種尖銳的疼痛像是直接刺我心臟上了,的確讓人終生難忘。 符澐曦眼睛里閃過一絲心疼——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三針下去,我已經可以擁有開口說話的力氣了,我出語安慰她:“姑娘莫吃心,我知姑娘在救我性命,所以無論怎樣疼痛,我都心存感激?!?/br> 符澐曦贊賞地點點頭:“五皇子堅韌,那我就放手大膽去下針了?!?/br> “姑娘請隨意?!?/br> “鬼信鬼壘已下,你們應該知道其中厲害,這下蠱之人可不曾想過你們這些殘穢的死活,如若你們現在肯從五皇子體內出來,本圣女既往不咎?!?/br> 我的體內忽然猶如翻江倒海般鬧將起來,像是幾種不同的氣體在我的五臟六腑橫沖直撞,各自發力卻不肯相讓,一時之間有五內俱焚的感受。 符澐曦見我如此,有些生氣,大聲喝道:“四針掌后大陵xue,入針五分為鬼心,五針申脈為鬼路,火針三下七锃锃, 第六卻尋大椎上,入發一寸名鬼枕,七刺耳垂下五分,名曰鬼床針要溫, 八針承漿名鬼市,從左出右君須記,九針勞宮為鬼窟,十針上星名鬼堂……”邊念xue歌邊把這幾個xue位一一刺下。 直至十一針的時候,符澐曦略有猶豫,但很快就被她咬牙克制。她把頭埋在我的雙腿之間,念道:“十一陰下縫三壯,女玉門頭為鬼藏,十二曲池名鬼臣,火針仍要七锃锃?!?/br> 然后把針刺向了我無法形容的部位,她每刺一針,我全身就像被雷電擊中般,引起陣陣強烈的抽搐。抽搐過后卻覺全身力氣逐漸回歸,眼睛也清涼了不少。 符澐曦執針一字一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圣女已然下了十二針,你們現在有多難受自己曉得。在宿主體內半絲都無法移動,待到最后一針鬼封一下,你們都將永世不得超生。 若現在幡然悔悟,還算給自己留得生機。我只等你們半柱香的時間,鬼封一旦開啟,便再無回頭余地,何去何從,你們可想清楚了!” 說罷符澐曦把金針放在我旁邊桌子上的燭火中烤了烤,對我說:“五皇子,你把嘴巴張開,舌頭伸出來。這些東西既不聽話,我冒天譴也要收拾它們?!?/br> 我捉住符澐曦的手,聽了她這話有點急:“姑娘是說,這鬼封針一下,施針者會遭天譴?” “它們就是賭我不敢,因為就算死后入地獄或者進畜生道,也是有改過自新的機會的,鬼門十三針會讓它們形神俱滅,就像從來沒存在過一樣,所以要施展此針就要承擔天譴的責罰?!?/br> 我捉緊符澐曦想要抽走的小手,把她拉進我的懷里,這個動作牽動了我剛被她扎下的曲池xue,痛得我直皺眉,卻也沒撒手:“姑娘若為我遭天譴,又叫我情何以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大丈夫頂天立地,更加不必牽連姑娘跟我一起受罪?!?/br> 符澐曦用手小心翼翼地推了我一下,嗔道:“你……你放手,這是你們朝廷里的規矩嗎,我雖不是矯情之人,但是也……也不能這般被你輕??!” “天地良心,我句句真心,姑娘從哪兒聽出輕薄之意?” 符澐曦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沖我狡黠地擠了一下,然后正襟危坐道:“好了,為你,我愿意,縱受天譴,甘之如飴?!?/br> 我望著她,她又沖我擠了一下眼睛,我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在“騙”我體內的那些殘穢出來。 于是我也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說:“好罷,姑娘大恩無以為報,我這就把舌頭伸出來,請姑娘下針罷?!?/br> 符澐曦拿著金針逼近我的舌面念道:“十三舌頭當舌中,此xue須名是鬼封,手足兩邊相對刺,若逢狐xue只單通,此是先師真妙訣,狂猖惡鬼走無蹤?!?/br> 念訣既了,符澐曦神色已變,左手拖住我的臉頰,右手準備施針,忽然我的腸胃劇烈蠕動,里面像有山河日月需要嘔吐出來。 我足足吐了半個時辰,全是一團一團黑色的漿糊狀的莫名其妙的黏液,符澐曦拍手大笑:“好了好了,它們出來了。五皇子真是吉人自有天相?!?/br> 我登時神清氣爽,甚至都不理解這十幾個時辰為何會病痛纏身,我笑著問她:“姑娘如此為我,我有什么可以回報給姑娘的,姑娘盡管開口?!?/br> 符澐曦拔了我的十二針,然后走到床邊,盈盈跪下:“五皇子,請救我黑苗一族,我黑苗掌握神秘古方,從而被別族覬覦排斥,想借朝廷之手置我族于滅族之地,澐曦不敢輕信他人,卻對五皇子一見如故,請五皇子佑我全族?!?/br> 我伸手扶她,忽聽得門外有聲響,好像有人碰到了什么東西被絆了一下。 我伸出食指“噓”了一聲,做了個口型:“有人在偷聽?!?/br> 第198章 孟串兒番外之上古奇方 我示意符澐曦繼續說話,然后披了衣下了床躡手躡腳地朝門口走去。 符澐曦何等聰慧,饒自跪在地上繼續剛才的話道:“我黑苗有一古方,有震撼古今的奇效,非是我族不想進獻朝廷或者普度眾生,而是這古方的藥引實在奇特,我族怕有辱圣聽,如今承蒙五皇子不棄,且待澐曦慢慢道來?!?/br> 我緩緩地移動著……符澐曦一本正經地對著床奏報:“這藥引乃是用蜈蚣腳99只,蝎子尾99只,整蛆99只,初生嬰孩的糞便9錢,垂死之人的鼻涕9錢,15歲少女的癸水9錢,在九九重陽之日加黃酒二斤,封壇埋下,次年重陽取出,方才成就這無上古方的藥引……” 我聽得快憋出內傷來了,這丫頭古靈精怪,蜈蚣腳和蝎子尾尚可用以毒攻毒去解釋,畢竟這兩樣東西都屬于藥材,剩下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兒! 這門外偷聽之人見符澐曦說得如此慎重又私密,難保不真信了去,想到會有人真的吃這些東西,我就憋笑憋得肚子痛。 門外之人聽到黑苗古方,定是會屏住呼吸細細銘記,生怕錯過一字半句的,我好容易挪到門邊,猛地把門打開——祖秉圭一個趔趄沒收住,直接跌倒在地上。 要說這廝也是反應極快,順勢跪下給我請安:“給欽差大人請安,臣等實在不放心,所以方大人委托臣來看望一下情形?!?/br> 我冷哼了一聲:“祖秉圭,你可真是我大清忠心的好臣子,也是我苗疆邊陲的肱骨之臣,等班師回朝,我定會好好在皇阿瑪面前表彰于你?!?/br> 祖秉圭磕頭謝恩,謝得那么真誠,沒有個前因后果怕是我都要被感動了:“臣為大清,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為當今圣上萬死而不能報其一之知遇之恩,但,這屬臣份內之職責所在,欽差大人所說之表彰,臣是萬萬不敢領受?!?/br> 我笑了笑:“本貝子如今安好,你回去轉告諸位大人,有勞各位惦記,你退下吧?!?/br> 祖秉圭揖了又揖,不緊不慢地退下了。 符澐曦撅著嘴,啐了祖秉圭背影一口:“呸,狗官?!?/br> 我把身子探出門外左右看了看,確保再無人影,把門關緊,回頭問道:“你跟他之間是不是有什么淵源在?怎么互相彼此厭惡到這種程度?” 我把符澐曦扶了起來,攬她在懷里一起坐在床上,符澐曦羞紅臉地推了推我,我收緊懷抱戲謔她:“我的身子都讓你看光了,你還想不負責?” “我那是為了救你!你這人!早知道就不要救!”她嬌嗔的樣子真好看,讓人禁不住想逗她。 “好了好了不鬧了,你快說這祖秉圭到底是怎么回事?!?/br> 符澐曦的一雙小手很坦蕩地放在我的胸膛上,頭枕在我懷里——苗疆的女子真是火辣,也有嬌柔也有害羞,但是卻不來回扭捏和矯情。 “五皇子瞧著這祖秉圭是想要剿我族還是要招撫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