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于小山,我想讓你滾回來,可是我去哪找你啊…… 她顧不得腳疼踩了雙拖鞋就跑了出去,一路狂奔到雨山茶樓下面, 還沒進門她就開始大喊大叫于小山的名字,最后把折騰了一夜正在辦公室里睡覺的小城給吵了出來。 “城兒??!城兒??!小山人呢?你昨晚是不是見過他了?” 小城揉揉眼睛打了個呵欠:“你倆這一天天上演電視劇呢,他走了,凌晨走的,沒讓我跟著我也不知道?!?/br> 結果小城一不留神被她拽了個趔趄:“我cao串子你干啥?他折騰了我一晚上你讓我歇會行不?” “你特么的腦子真的有容乃大,你為啥幫著他搬家也不給我打電話??!” “大姐,你講點理,我一直都在狂給你打電話你關機啊,再說我也妹幫他搬家??!” “那你不攔著他??” “我咋知道你倆抽啥風,他跟我說他出去呆一個月就回來。再說了你想找他你給他打電話不就得了?” 于小山昨晚一句話都沒有再多對小城說過,也沒有讓小城進屋,只讓他在車里等著。 拎著箱子下來的時候陰沉著臉,小城跟孟串兒都被小名兒教育過,一旦于小山發病,在不傷害自己的前提下不要過多打擾他,尤其要尊重他的意愿,如果他想出去走走或者短暫分離也不要阻攔。 所以在小城的眼里于小山就是舊病復發想出去呆一個月,僅此而已。 “他關機?!?/br> “哎呀,這才關機多長時間,開機了就給你回了。再說他那個病反反復復的這兩年就總關機?!?/br> 孟串兒松開他的衣領子頹然道:“不是的,你不懂,他不會開機了?!?/br> “你倆咋都跟精神病似的。我睡覺去了啊?!?/br> “把財財財送到淘淘姥姥那里,于小山如果聯系你,無論什么時候你都轉告他一聲,給我三句話的解釋時間就可以……” 說完她就失魂落魄地走了,小城撓撓腦袋,看著孟串兒走遠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哎?那啥,到底出啥大事了,你倒是跟我說啊,云山霧罩地什么三句話不三句話!” 孟串兒找了他整整一周,c城的每個角落都翻了個遍,微博私信也發了,微信更是每天都會發一長串,電話始終不開機。 她去了老太太那兒,老太太說當天早晨回去過一趟,說自己要去國外做生意,可能這兩年回不來。 老太太轉臉招呼孟串兒吃飯:“丫頭,你倆不會出啥事了吧?” 孟串兒搖搖頭,不敢對老人說太多,只敷衍地哼哼幾句說于小山的確出國做生意去了,那個地方通訊不發達,也許很久都不會打電話,讓老人有事找她,飯也不吃就走了。 她甚至,去了云南的茶園,李叔還在,那個有著層層疊幔的古香古色的木頭大床還在,滿院子的茶葉和茶芽也都在,似乎還能感受到那個人和那個懷抱的溫度,但是人不在,李叔說再沒有回來過。 這一周幾乎沒怎么吃東西,也沒怎么睡覺,偶爾硬塞一點進胃里還經常吐出來,累狠了瞇一會,夢里全是于小山, 7年歲月變成畫面重重疊疊,有一個畫面是在夜晚,星空滿天,月掛山邊。 孟串兒的夢里自己是上帝視角,一個人坐在河邊,在斜坡護堤的草叢中,背對著于小山,靜靜地遠望著河水,以及遠方的青山。 河里的月亮像一艘小船,隨波飄蕩,這完全是一幅國畫描繪的景象,滿滿的意境與美好。 后來河邊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連赤裸的青春都消散了,靜悄悄的,青蛙的叫聲都顯得孤鳴、綿長。 然后夢里也會心疼,尖銳的撕裂的突兀的疼,一疼就醒,醒了就繼續找…… 七天七世紀,如此折騰下來原本就不胖的人硬是瘦得只剩一把骨頭,脫相活像一個骷髏。再晃蕩回茶樓的時候,小城看到的就是這副樣子。 “你……你倆到底咋了?” 她搖搖頭,癱坐在茶樓的辦公室里,拿著茶刷子無意識地來回掃桌子上的那只造型獨特的金蟾:“你也找不到他了,對吧?” 小城傻不愣登地點點頭:“??!不是你倆到底咋了???” 孟串兒挪到沙發上繼續癱成一大坨泥,拿著茶刷子掃那副沈鵬的《陶然忘機》,小城坐回到桌前的椅子上點了一根煙:“你倆一個老師教的吧?動作表情都一模一樣?!?/br> 她的手頓了頓,摸上那幅字,神情無比酸澀眷戀,小城嘆了口氣:“我當天接他的時候,他雙手不能動,整個人像個大傻子似的,現在你又這樣,明明愛得死去活來的總作啥啊作?!?/br> “因為我跟別人上床了?!?/br> 小城瞪大了眼睛溜圓溜圓的:“你說啥玩意?” “他以為我跟別人上床了?!?/br> “那你跟別人上了沒???” “沒有?!?/br> “那他瞎以為啥,他是傻比嗎?” “過段時間再說吧,我現在心亂如麻,我先走了?!?/br> 小城站起來攔了她一下:“你要去哪???你這精神狀態最好哪也別去,他不在我得盯著你點?!?/br> “我去看我媽,你也要攔嗎?” 把手收了回來,訕訕笑道:“啊,那不攔,好歹你去阿姨那還能吃點東西?!?/br> 第112章 罪惡逐漸浮出水面 孟串兒在最難熬的那幾天里,曾經無數次地想過:當初如果聽從母親的安排跟類似熊樣兒那樣的人結婚生子,或者再早一點嫁給關鵬, 也許會爭吵不順,會有從未探索過理想和愛情的遺憾,甚至最后忍受不了會離婚……但是絕不會像現在一樣傷心催肝地難受。 曾經年少時候曾經大言不慚,此生由我不由天不由神,錯對皆不讓人說,舉手無悔。 如果時間重新來過,如果注定還是一樣的結局,很難說后不后悔,也許當時看完那本《淡淡的憂傷》就不該再繼續后面的所有過往,更早一點何必非要看這本矯情名字的書,又何至于今天這樣的撕心裂肺,萬劫不復。 她很想穿越回那年的圖書館,把那個長了一對欠爪子的調查記者孟串兒攔住,告訴她,一會兒有個肌rou男拿著一本書,不管你有多好奇都別翻那個序。 那天走過這些家鄉的街道,還是跟那個人一起,在川流不息的街邊她踮起腳尖吻他,一起揍熊樣兒,走過小學初中高中上學放學的路…… 物是人非的落寞在血rou模糊的想念深處撒了一把一把的鹽,讓鮮活但卻受傷的心掙扎地收縮和擴張,快到家門的時候她覺得全身的力氣終于耗盡了…… 好像走了很遠的路,問了太多人,糾纏了無數回憶,忍了很久終于忍不住的眼淚噼里啪啦,回家了,剩一絲游魂的她。 老太太出去買菜了,老爺子開門的時候嚇了一跳,孟串兒在她爹的懷里哭了個昏天暗地,像是要把這輩子的委屈全都哭出來:“爸……我再也不想跟別人在一起了……再也不想碰愛情了……” “是不是那個于小山欺負我閨女了?我去揍他!” “你可能揍不到他了……” “為啥?” “爸……我好困,我想睡覺?!泵洗畠壕A?,想逃避世間一切。 “好,好,你眼眶子都是青的,去睡吧?!?/br> 父母真的就是那個最包容你,最希望你健康快樂的兩個人。 這一覺斷斷續續睡了三天,中途孟串兒的mama有輕手輕腳端一日三餐進來,醒了看到這個世界就很失望,又失望又餓。 于是她就吃,吃完繼續睡。這是一個像流水線一樣重復的動作,孟串兒的吃飯都是毫無意識的,完全不知道往嘴里塞了什么東西。 只隱約聽見mama在收盤子的時候輕輕嘆的氣,這三天的夢都是重復的,夢見在一片無邊無際的荒野上奔跑,怎么跑也跑不到頭,沒有任何人,時間空間在夢里全部虛無。 睡醒之后有三分鐘的時間頭腦是空白的,有點分不清何月何年。腦瓜子嗡嗡作響,像要炸裂了一樣,孟串兒揉著毛草一樣的頭發穿梭到客廳。 “媽?!?/br> 老太太正在切菜,聽見這一聲招呼差點切手:“你這一覺睡的,再不醒我跟你爸要送你去醫院了?!?/br> “我睡幾天了?” “三天了唄,跟個耗子似的,一進去看見你還在睡,東西卻吃完了?!?/br> “我手機呢?” “響了好多次,我怕打擾你睡覺給關了?!?/br> 響了好多次?會不會是……孟串兒趕緊開機,一看79個未接來電,10個是小城的,剩下的除了于暢就是曾婷婷。 于小山出走的當天,是孟串兒規定的召開全部門會議的日子。平生第一次,完全沒有想起來工作是什么東西。 她居然,忘得一干二凈,比財財財吃骨頭舔剩的盆還干凈。 全部門的人在當天下午一定準時到了大會議室,婷婷和于暢該是怎樣蓄勢待發的驕傲樣子她不必仔細猜想就能感受得到。 然后她這個新上任的部門一把手,憑空消失了。這世界上還有比這個更不靠譜的事情嗎?兩個孩子定是急瘋了,孟串兒趕緊回了個電話。 “jiejie姐??你去哪里了?。?!你今天再聯系不上,我跟于暢要報警了……嗚嗚嗚嗚……急死我們了……” 電話那邊聽到于暢焦灼的聲音:“是姐嗎?婷寶你先別哭,電話給我?!?/br> “姐?你是不是出事了?會議那邊我跟婷婷暫行布置了工作,主要就是取消小合伙人制度向大投行制度邁進,我撒了個謊說你身體不適去就醫了, 好在咱們地宇一周就開一次會,平日里大家也都不在辦公室,但是姐,我跟婷婷很擔心你,你到底怎么了?” 于暢也是擔心到極點了,剛才那些話嘰里咕嚕一起說了,孟串兒聲音沙啞,像從地獄里傳出來的似人聲又非人聲的話:“我沒事,跟你們報個平安,謝謝你們,讓我再緩緩?!?/br> 說完也沒再聽倆孩子說啥就給直接掛了。緊接著又給小城回復了一個。 “喂?” “cao,你他媽嚇死我了?!毙〕歉莻€人在一起太多年,連說話的糙了吧唧的語氣都一樣,聽來心里一痛。 “你著急找我干啥?是有他消息了不?” “有個屁啊,我就合計著你回家了咋也不跟我報個平安,我這還惦記著呢?!毙〕歉谟谛∩缴磉?,做了20年的兄弟,從沒有超過3天不聯系的時候。 就是中間于小山去俄羅斯晃悠那兩年多見不著面,每天都會通電話胡扯瞎聊。這會人沒了,好像能跟孟串兒說說話,也像是離他近一點。 “我沒事,一直睡著,行了我先掛了,別老瞎惦記?!?/br> 掛電話之后她坐在沙發上,怔怔的。老太太瞄了她一眼,搖搖頭嘆了口氣。 從工作以來,這應該是孟串兒在家里呆的時間最長的一次了,算起來已經有十天了。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坐那發呆,要不然就是纏著她媽講那個人第一次來家里時候的情景。 “你這孩子,是不是變成碎嘴婆子了,我這幾天都給你講了八百遍了,你要是再這樣消沉下去誰也救不了你?!?/br> “媽,我求你了,你再給我講一遍,那天他一進門說阿姨好,叔叔好,然后呢?” 看報紙的老爺子實在受不了了,站起來她招招手:“來書房,爸跟你談談?!?/br> 孟串兒耷拉著腦袋跟著她爸去了書房。老爺子遞給了她一根煙,又幫她點上了,自己也點了一根,爺倆跟聚伙吸毒似的一起吐了個煙圈。 三十多年了,知女莫若父,這時候講大道理是沒用的,他這個姑娘并不是普通意義的信奉三從四德夫唱婦隨的女人,愛不見了的時候,恨才是支撐。 “你打算頹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