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第62章 東宮有喜 韓湘君在東宮躺了半個月, 其間,王家小姐來過兩次,在榻邊哭得嬌嬌柔柔梨花帶雨, 她每次來, 蘇璃都很有眼色的避開, 自己站在殿外等著,留空間給人家小倆口。 聽王暄蓉在里頭一會兒哭一會兒又破涕而笑, 心里也感嘆, 韓湘君這個男人,但凡想哄一個女人, 那真是很有手段的,見王暄蓉擔憂著進門,出門時卻總是嬌羞滿足的神情, 便可知。當然, 走的時候還不忘剜她兩眼。蘇璃苦笑,直到看她走遠,自己才又進殿內服侍。 韓湘君偶爾也會做起身看看公文,偶爾也會下床榻走動一二, 但許是之前出血過多, 他有些虛弱,走路得讓人扶著,還指名讓她扶著, 半邊身子壓在她身上, 每次看她吃力辛苦的模樣, 他似乎心情極好。 很快,總算半個月過去,太醫宣布韓湘君能出門活動了, 整個東宮仿佛撕掉了鋪蓋在頭頂的陰霾,變得晴朗起來。 蘇璃也很高興,她終于可以回自己的東籬殿了,當天,她就簡單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本來想跟韓湘君打個招呼的,但他去書房與謀臣們議事議了很久也沒回,蘇璃不想等,就自己擰著包袱回了。 彩云見她回來很高興,說是為了慶賀太子殿下恢復健康,她提議晚上吃鍋子,蘇璃說天氣太熱了,吃鍋子容易上火,想了想干脆讓她去御膳房弄點新鮮食材過來,晚上搞幾個涼拌菜吃。 涼拌菜大家都沒吃過,晚上聚一起的時候,個個吃得嘴巴火辣辣又格外舒爽。 蘇璃在東籬殿安安靜靜的過了幾天,也再沒見過韓湘君,聽說他很忙,忙著收拾韓湘徵的黨羽,忙著鞏固朝堂勢力。 終于有一天,王皇后特地蒞臨東宮,在書房與韓湘君商討了一個上午之后,不知兩人達成什么樣的協議。 韓湘君宣布,下個月娶太子妃。 原本欽天監算的是明年的日子,但王皇后以太子身子為由,質 疑明年的日子不好,要求再算一個,于是就算了下個月的吉日。 圣旨一宣,東宮頓時熱鬧起來,紛紛開始忙碌辦喜事。只有東籬殿,繼續安安靜靜的關起門過自己的小日子。 這么又過了幾天,蘇璃覺得乏味得很,每次出殿門逛園子聽得最多的,就是眾人討論太子大婚的事,聽得她耳朵起繭,聽得心煩意燥。索性讓彩云又把之前的男子衣裳拿出來熨一熨,準備出宮玩去了。 ...... 她之前買的小宅院被那兩個婆子收拾的很是干凈,連小院子里的花草都修建得整整齊齊。上次那個婆子見她回來,又切了一盤瓜給她,然后從屋子里捧出一堆大大小小的禮盒。 “是誰送來的?” 婆子笑嘻嘻的回道:“是丞相府的公子吶,三天兩頭派人送來東西,有一次他還親自來了,但公子您不在,他進門坐了一會兒又走了?!?/br> 尹睿啊...... 她差點就要忘記他了,也不知他這些天過得好不好,想起他治愈的笑容,突然又很想見見他。于是立馬進屋寫了封信讓婆子送去丞相府。 尹睿來得比她想象的快,幾乎與婆子是前后腳到門上。 蘇璃詫異,“尹兄有急事?” 他沒說話,含笑站在門口臺階前,斯文優雅的作了一揖,“來看望意之賢弟,不知此時方不方便?!?/br> 蘇璃點頭,“方便,怎么不方便,快進來?!?/br> 這還是她的蘇宅第一次來客人,蘇璃很是新鮮,兩個婆子也十分鄭重,搞完衛生就站在廊下等著,生怕主人喊要茶水沒能及時遞上去,委屈了客人。 尹睿今日的衣著非他一慣愛穿的雪白,而是換了個顏色,寶藍色,亮麗搶眼得很,坐在堂屋自帶發光,真正是蓬蓽生輝的效果。 他突然這么改變,蘇璃覺得新奇不已,當然,也覺得對面的小帥哥幾日不見更加養眼了。 兩人天南地北的聊著,直到夕陽西斜,尹公子似乎還不想走,蘇璃不好催客,也不想催,想了想,干脆請他留下吃晚飯。她還從沒有在自己的宅院做過飯吃,也想好好體驗一番。尹睿立馬欣然應允,于是她拿 出些銀子讓婆子們出去買點菜回來,又囑咐打一壺酒回來,今晚,她要不醉不歸。 ......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蘇璃與尹公子坐在小院的葡萄架下,借著皎潔的月光,飲酒歌唱。 “人生短短幾個秋啊,不醉不罷休,東邊我的美人哪,西邊黃河流。來呀來個酒啊,不醉不罷休,愁情煩事別放心頭......” 她唱得十分灑脫,卻淚眼婆娑,令坐在對面的尹睿十分難過。 他想,莫不是意之賢弟一直將他對自己的感情埋藏心底,也因曉得此等情感不容于世,所以內心飽受折磨? 嗚呼!他的意之賢弟??! 你莫要這樣! 尹睿一口酒飲盡,眼里也涌著淚花,哽咽了兩聲,終于鼓起勇氣一把握住蘇璃的手,鄭重其事的說道: “意之賢弟,你莫難過,其實......其實我愿意的?!?/br> “......?” 蘇璃唱得正歡呢,她抬袖子抹了抹眼睛,想努力看清對方晃晃悠悠朦朦朧朧的身影,問道:“你愿意什么?” 尹睿仿佛下了重大決心,頃刻間,已經想了兩人在一起后被世俗阻撓,被世人唾棄,被遭遇各種艱辛困苦的無數種可能,自己都感動得不行,他也抹了把眼淚。 “意之賢弟,我愿意與你在一起,愿意接受你的感情,愿意和你一起承受世人異樣的目光,愿意和你面對一切困難。意之賢弟,你莫哭?!?/br> 蘇璃傻眼,啊這...... 他到底誤會了什么,難道以為她想跟他斷袖?她用僅有的幾分清醒意識,認真反省了下自己之前的言行,估計是她太浪,一不小心把他掰彎了。 唉......她真是覺得對不住他尹家列祖列宗,好好的苗子被她給糟蹋了,愧疚得很。 于是,她又喝了兩口酒,也給尹睿斟了一杯,安慰他道:“尹兄,你先別急,我沒那個意思,真的沒有?!?/br> 尹睿覺得他是故意這么說的,想自己把苦藏起來自己吞,不愿連累了他,心下更是不忍。 “意之賢弟,我是認真的,這事已經想了有大半個月了?!?/br> “誒?” 蘇璃詫異,難道自己早就掰彎了人家而不自知? 天吶,罪孽深重! 她于心 不忍,又不知道該怎么解釋,索性放下酒杯,抬起手將頭上的玉冠解開,一頭烏黑順滑的長發就這么落了下來,遮住她半邊臉頰,松松散散的垂落在她肩頭。因長久綁著,長發形成大波浪的弧度,在月色下,配著她雌雄莫辨的臉龐,顯得嫵媚動人。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坐在對面的尹睿震驚不已,這......這.....是何情況? “意之賢弟?” 蘇璃甩了甩頭發,將長發別至耳后,舉止有十分撩人,她說道:“不是賢弟,是meimei?!?/br> 她俏皮的眨了眨眼,“對不住,一直以來欺瞞你不是有意的,但我是女兒身,恐怕不能與你斷袖了?!?/br> 尹睿此時的心情,怎么說呢,震驚之后又是歡喜,他的意之賢弟原來是個姑娘家啊。 這太好了,如此一來...... 他趁機鼓起勇氣,又說道:“意之......meimei,你若不嫌棄,我......我還是想......” 蘇璃擺手打斷他,“別想了,我們不可能?!?/br> “為何?” “我嫁人了?!?/br> 說完這話,不知為何,她自己都有些淡淡的失落,索性提起酒壺又給自己斟了一杯,端起敬他,“尹兄,原本與你相識一場,想結識為友,但現在看來,恐怕我們沒這個緣分,這杯酒,就當賠罪,對不住了?!?/br> 尹睿身子僵住,口中喃喃的問道:“為何?” “因為世俗不容?!?/br> 已婚的女人是不能有男性朋友的,咱們就此訣別吧,這杯酒權當為祭奠曾經短暫的友誼。 她仰頭,一口喝盡,望著天上明月,久久失神。 尹睿是什么時候走的,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回東宮的,她也不清楚。朦朧意識間,好像感覺有人將她抱起放在床榻上,為她解開衣衫,又摸著她的臉說了些話,然后嘆氣離去。 ...... 蘇璃宿醉過后,日子頹廢下來,為什么頹廢不知道,只每天都無精打采,連院門也懶得出了,眼看太子大婚的日子越來越近,她覺得自己越來越透不過氣。 韓湘君太忙,但偶爾也過來看看她,見她很多時候頭也不梳臉也不洗,成天趴在榻上看話本子,他總想說些什么,但話在口中又咽了回去,只無聲的陪她坐了一會兒,或是偶爾陪她 吃一頓飯,然后又沉默離去。 蘇璃也不管他,看完話本子再吃頓晚飯,然后再看,看累了就睡一覺。 如是過了幾日,天昏地暗,不知今夕何夕。 彩云為她擔憂不已,以為是殿下大婚她心里不高興了,又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得每日都勸她放寬心。 “良媛,聽說今日上京來了許多戲班子,您要不要出去聽聽戲?” 這個時代的戲她也聽過兩回,聽不懂,覺得無趣,頂多是喜歡那份熱鬧罷了,但再熱鬧,有過兩回就好,多了也覺得膩。因此,對這個提議沒什么想法。 “良媛,聽說還有雜耍呢?!?/br> 在現代,馬戲團她也去過幾次呢,這里的雜耍有什么好看的?無非就是那些猴子耍刀,胸口碎大,口中噴火什么的,更是無趣。 百無聊賴的搖搖頭,“不想去?!?/br> 她趴在楹窗邊,看著墻頭上停的那只小鳥,不明白它身子那么肥碩,卻還能跳躍輕盈。 “良媛,聽說從各地來了許多商販呢,好些稀奇的玩意都涌進上京,您不去看看?” 蘇璃眼睛一動,這倒是提了點興趣,韓湘君這些日子又賞了她很多銀錢,正愁沒處花呢。于是站起身,讓彩云服侍穿戴,連午飯也懶得吃了,撿了兩個rou包子一邊啃一邊搖著折扇出了大門。 ...... 太子大婚,普天同慶,國都上京更是熱鬧非凡,百姓們跟過年似的,天天出門看雜耍,道路兩旁也支起了許多小攤,正如彩云所說,賣著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玩意。 蘇璃東看看,西看看,雜七雜八買了一大堆,還不讓找零,跟散財童子似的,頗是贏得攤主們歡迎,爭先恐后請她務必到自家攤子上看看。 秋彤和秋妍面無表情的各背著一個大麻袋跟在身后,等她買了東西,就面無表情的打開麻袋隨她扔進去,再將袋口利索的打一個結,扛起繼續走。 短短一段路逛下來,蘇璃已經買了許多,見兩人扛著麻袋走得四平八穩,她噗嗤笑出聲。 “累不累?走,我們找個茶樓歇歇腳?!?/br> 她折扇一打,看向不遠處正好有個酒樓,立馬走過去。店小二殷勤的站在門口招呼客人,見她來了,趕緊迎上前來。 “喲,客 官來了,您里面請?!?/br> 還不忘主動用手幫著扶了扶秋妍身后的大麻袋,覺得她一個姑娘家背這么大個麻袋著實辛苦呢。 總之,待客很是熱情周到,請蘇璃坐下后,還拍了兩句馬屁,蘇璃高興,賞了他點銀錢,那小二樂呵呵的離去。 蘇璃一口茶水一口點心,吃得豪邁又漫不經心,手肘杵著欄桿閑來無事看大堂上樓下樓的客人。 酒樓生意很好,人來人往不斷,她看得有些眼花,甚至覺得正在下樓的那位,似乎極其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就在那人即將出門之際,電光火石間,她想起來了,于是飛快的跑下樓。 “喂,顏昭!” 那人身子一頓,腳步停了下來,回頭朝她看來,卻是對她很陌生。 “你是?” 蘇璃見果然是顏昭,心情極好,她走上前去,“西河鎮大雪夜,送你們二十里地的蘇璃,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