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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轉身離去的時候,他沒有挽留,沒有尋找,甚至沒有問一句為什么。本以為給了她全部的自由,選擇的自由,沉默的自由,離開的自由,本以為自己的痛苦能換來她的幸福,不料正是他所謂的自由,他順從地放手,他隱忍的心傷,將她推向了寒冷的深淵,萬劫不復。 他想起她的詩,不禁心如刀割。沒有他的日子里,她一個人承受著所有的痛苦,一個人品嘗著所有的心傷,在孤獨和痛苦中絕望,在絕望中選擇了放棄。 有時候,放手不是成全。有時候,自由不是幸福。有時候,一個人的痛苦換來的不是對方的幸??鞓?,而是兩個人的孤獨絕望。為什么?為什么自己當初那樣傻?為什么自己竟從未嘗試過去挽留過她?為什么自己竟從未想過去尋找她?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一定會留住她,不讓她孤獨地離開。無論前方的路如何,他都會堅定地與她站在一起。只可惜,世間本沒有如果。他的唇邊浮現出一絲苦澀而甜蜜的笑,伸手從褲袋里掏出一把鋒利的瑞士軍刀,朝自己的心臟刺去hellip;hellip; 也不知過了多久,紀風涯漸漸恢復了知覺,立即向自己的胸口摸去,沒有粘稠的血液,沒有插入心臟的尖刀。他心中有些失落,也有些慶幸,緩緩睜開眼睛。地面是一片死氣沉沉的黑色,沒有他深愛的小蝶。 犀照館?他從地上坐起來,正要起身,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燭臺上。 腦海中浮現出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微弱的燭光,妖嬈的異香,漫天飄落的白花,詭異的送葬隊伍,飛速旋轉的太極圖,玫瑰花地里的琴聲,夜色中裸足夜奔的白衣女子,陰郁破敗的古堡,流光溢彩的古琴,水晶棺材中的小蝶hellip;hellip;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墻上的掛鐘,11點35分。記得自己檢查完最后一個房間下樓時,還不到12點,離現在已近12個小時。莫非那些匪夷所思的片段,不過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境?但這個夢境是如此真實,妖嬈詭異的香氣,夜風吹過肌膚的涼爽,攝人心魂的琴聲,急速奔跑的疲憊,水晶棺材冰冷的質感hellip;hellip; 大腦一片混亂,令他無法思考。他活動了一下發麻的雙腿,起身朝先前那間紅色的書房走去。雖然是白天,但犀照館內卻看不到一絲陽光,暗淡的白色燈光,給人一種沉悶抑郁的感覺。他打開放在地上的電腦包,仔細檢查了一遍,里面的東西一件不少,不禁松了一口氣。此地不宜久留,他提著沉甸甸的電腦包,向大門處走去。 走到門邊,他忽然回頭,遠遠地望見地面上的古董燭臺,心中浮起一種異樣的感覺。鬼使神差一般,他折回大廳,將燭臺拾起,裝入了包內。 門閂上的頭發完好如初,可見在這段時間內,沒有人從大門進出。他不禁苦笑,或許這一切,不過是一場悠長的夢境。他深吸可一口氣,推開門,大步向屋外的楓林走去。 屋外晴空萬里,碧藍如洗,正午的陽光透過楓樹茂密的枝葉,灑在林間的草地上,金光點點。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紀風涯的心情豁然開朗,走出百來米后,他忍不住回過頭去,火紅的楓林掩隱間,依稀可見一幢黑黢黢的八角形建筑,說不出的陰森詭秘。 這個古怪的大宅子,就像一本古老而深奧的書,充滿了神秘和懸念,要想讀懂其中的奧秘,遠非一朝一夕的功夫所能辦到。然而,眼前的當務之急是將從屋找到的證物送去鑒定,以求早日找出小蝶的死亡真相。至于這里,總有一天,他會再回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掏出手機對著犀照館拍了一張照片,轉身離去。 7月28日,下午5點13分,米高梅大酒店。 紀風涯坐在桌前,整理著從犀照館帶回的戰利品。一臺14寸的蘋果筆記本,一盞古董燭臺,幾滴在抽屜內側找到的血跡,一根黑色的長發,一堆碎紙片,一本《血琥珀》。 他從襯衣口袋里掏出一張便條,那是洛杉磯警探詹姆森.唐在分別時交給他的,上面寫著拉斯維加斯犯罪現場調查科負責人吉爾.尼克斯的電話。唐曾說過,如果有需要,可以去找吉爾。 紙上的鋼筆字有些模糊,暈染開來,但大致還能辨認出上面的阿拉伯數字。 記得當初唐將便條遞給他時并沒有沾上水漬,他皺了皺眉,撥通了吉爾的電話。吉爾正在兇案現場取證,短時間內無法返回,讓紀風涯明天早上八點將需要檢驗的物品送到犯罪調查科,他將會對送去的證物以加急件的形式進行檢驗,并盡可能地為他提供便利。 從現在到明天早上8點,還有近15個小時。紀風涯一刻也不愿浪費,于是自己動手處理一些簡單的證物。 他將從小蝶房中的隨紙機里取出的碎紙片放入盛水果的銀盤內,點了幾滴眼藥水,透過放大鏡,用鑷子細細挑揀起來。這是一個極其考驗人眼力和耐力的工作,不知不覺四個小時過去了,盤中的碎紙片被他一張張地細心粘好,終于顯露出廬山真面目。 那是一份三頁紙的文件:空中賭城投資案。 投資案的核心內容是一個名叫空中賭城的大型項目,占地面積約78萬平方米,以世界七大奇跡之一的巴比倫空中花園rdquo;為原型,集賭博、賽馬、住宿、旅游、購物、美食、大型秀、休閑娛樂為一體,力圖打造世界第一大綜合性賭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