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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真正獲得了一些快樂,那是令她感到安慰的,就算死了,也從未后悔過這樣一件事情?,F在,她是一具死尸,死尸如何說話?她只有通過一些日記,一些生前的點點滴滴來告訴我們事情的真相,告訴我們蝴蝶殺手是如何把她殺死的真相。 但是她到底有沒有死,這似乎也是一個疑團。 她血rou模糊的尸體安靜地在太平間躺了幾日。過去的記憶全部不在,而她所種下的恩怨卻沒有了結。一個女子的身影一閃而過,藍色的身影。樸華茜靜靜地躺在這里,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可以還魂。 她生前是一個有抱負的女人,沒做過什么錯事,始終懂得節制欲望,也不和男人發生什么大的恩怨。她獨善其身,就算她跟蘇無海在一起,她也依然是對他除了愛之外別無所求的。只是她要的這份愛恰恰也是別人需要的,她要錯了,或者,她的對手令她無法真正釋然。 從愛上蘇無海的那一天起,她就感覺藍波的壓力無所不在。她沒有問過蘇無海他們父女的關系究竟如何,但直覺告訴她,他們的關系很不一般mdash;mdash;至少,可能跨越了一般的父女關系。她也從未問過他前妻的事情,因為那也不在她應該知道的范圍。 她是一個聰明剔透的女人,或者她該有好的命運mdash;mdash;她的問題是不了解即將成為繼女的那個女孩子的心理,高估了自己的地位和價值。她試圖跟藍波和解,但因為她走近她父親時的那種目中無人、清高冷傲已經給了藍波一個壞印象,她發覺自己根本做不了她的朋友。 她們碰到時常常尷尬,她覺得該給藍波介紹一個男朋友了。她把這個想法告訴了蘇無海,蘇無海并沒有反對。女兒已經18歲,可以有自己的生活選擇。盡管十八年來,他一直把她留在自己身邊,甚至沒有讓她去普通學校上過學,而是請人在家里教她,他意識到也該是放手的時候了。 藍波對于交男朋友卻顯得執拗而經驗頗為豐富老道。她并不像是一個從小被過分保護起來的乖乖女,而是似乎生來就有這方面的天賦。她說曾經勾引過這個香水王國里的絕大部分男子,她指著她父親周圍年輕帥氣的保鏢助手,輕蔑地對樸華茜說:你不必為我擔心什么,我喜歡這種朝生暮死,新鮮感變幻的生活,我就像那些蝴蝶,它們都是我養的,爸爸在我八歲的時候送給我的。你不知道他是一個多么了解女孩子的父親,我為了他而瘋狂。他常常講他的事情給我聽,他對女人極具吸引力,至少他知道,她們喜歡蝴蝶。他每帶一個情人來,就會帶她們來看蝴蝶,呵呵,那些女的被他迷死了。rdquo; 我們家有個后花園,你想看看嗎?rdquo;藍波對她發出邀請,她對她的任性和挑釁別無他法mdash;mdash;她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確信,她就是這樣生活著,不是嗎? 那個去到后花園的夜晚令樸華茜終生難忘mdash;mdash;她看到好幾具尸體,是的,尸體。她們被剝光了衣服,埋在玫瑰花瓣下面。那些尸體看上去都是年輕漂亮的女子,她們死了多久無從知曉mdash;mdash;她發現藍波臉上閃爍著藍色的光,有著勝利者的微笑。當她走過那些瓶子,感覺整個人都窒息了。她逃出了那個地方,而藍波卻在身后狂笑起來。猛然驚醒,才發覺后花園的事情原來只是場夢,一場令她驚懼的夢。 但她始終記得藍波臉上的那種笑,是一種陰森恐怖、不懷好意的笑,她就像一束肆意亂開的野花,那樣張揚不顧別人的看法。她有著濃烈的毒液,讓接近她的別的女子產生某種強烈的不安全感mdash;mdash;她以此維護自己的愛和生存,她希望周圍除了蝴蝶還是蝴蝶,不再出現第二種生物。 類似的夢還有幾個,有一次,她夢見了一個身穿白衣的女人站在雪山腳下,默默誦念佛經,藍波站在她身后,她們兩個非常親密,竊竊私語。當她們看到她過來時,手中的佛珠忽然變成了一把匕首,并向她揮舞過來。那個白衣女人身上停了一只藍色蝴蝶,那蝴蝶展翅欲飛,慢慢地竟然變成了蘇無海的臉mdash;mdash;蝴蝶繞著三個女人飛了好幾圈,最后消失在大雪山之后。這個夢令她百思不得其解,她幾乎想要放棄和蘇無海的感情。 而對于藍波,樸華茜卻有一些憐憫之情。她似乎看到自己過去的影子mdash;mdash;那個和父親難舍難分卻又互相疏離的十來歲少女。她拿著一把小陽傘,站在威尼斯的水波邊,一些花束被灑進河水中,花瓣任意奔流mdash;mdash;那些花瓣猶如她的少年往事,順水而去,不留痕跡,她難以添上這厚重的一筆。那時,她喜歡畫畫,用油彩涂抹出濃烈而傷感的顏色。她最喜歡深紫和白色的對比,每一次,都是那些零亂交錯的花束,猶如她的軀體和心靈。她可以在河邊發呆很久,對著自己的畫,凝神靜思。 花朵與男子(2) 她有著隨興的藝術感覺,喜歡捕捉生活中轉瞬即逝的部分。比如那些流落水中的花瓣,她會幻想一定是某對情侶激吻后留下的見證。男人要去遠方,給女人買了很多花兒,女人把花撒向河里,自己也消失在水中。 樸華茜很早就開始學習油彩和素描,這也是有著藝術細胞的父親教她的。父親對于各種花兒都有研究,他是個多么喜歡花的男人,他覺得在鮮花里,藏著更深邃而微妙的陰性靈魂,可以讓他感覺自己更為陽剛。他說,花是他的情人。那時候,他在研究怎樣利用花來疏散情緒,放松和減壓。他跟別的男子不同,不喜歡機械,而喜歡這些微妙的心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