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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解剖結果推定為行兇日期的二十四日晚間,元晴離開黑馬莊表示要出門旅行,南千住家中的阿梅也收拾行李表示準備出門散心,據此也隱約得以窺知兩人的計劃。因此也可以認為,元晴當日是前來邀約母親的,沒想到應該已經前往九州的父親松次郎還在家中,結果多年未見的父子起了沖突。從屋里留下散亂的飯桌很容易可以想像到,親子三人可能一同用餐喝酒,但松次郎酒后原形畢露,造成阿悔的困擾,而元晴目睹最敬愛的母親受責,自己也同樣挨罵,一時之間兇暴的本性發作,上前與父親爭論,終將父親勒死,然后因為想到一切都完了,所以干脆連母親也殺害?;谧杂拙筒粩嗬鄯e的憎恨,他再次勒絞父親后,抱著棄尸的心情,將手腳捆綁,丟入壁櫥下層。但是,對于母親的遺體,他則小心翼翼的安置于上層的棉被之間。之后,他總算清醒過來,便用鐵釘牢牢封死壁櫥與遮雨窗,帶走兇器妥善處理之后,這才真的外出旅行。 但是,他到底前往何處旅行卻始終無法查明。雖然從黑馬莊找到放有盥洗用具和換洗內衣褲的旅行袋,卻完全沒發現可以顯示旅行地點的車票、旅館火柴盒、毛巾等物品。也不知是獨自一個人,或者與「情婦」同行,反正最后把錢花光,二十八日深夜返回黑馬莊。到了隔天的三月一日,不知是否知道自己被通緝,于是威脅鄰居的裁縫師傅伊豆金造,計劃籌錢逃亡。 當然,金造堅持那杯威士忌從一開始就摻入了氰酸鉀,可以認定那是他害怕到了極點所產生的妄想。不過,元晴的確有自殺的決心。盡管如何取得的途徑不明,但衣柜里的一包氰酸鉀可以視為證據。在姐夫廣吉,也就是八田皓吉突然來訪之后,如供述內容所言,絕望的元晴一面與皓吉抗爭,同時出其不意地拿起威士忌服下毒藥,然后為了不讓別人見到他臨死前最后掙扎的難堪模樣,于是將房門鎖上,打算再取出氰酸鉀大量服用以求速死,結果手才搭在衣柜抽屜上,就已經不支氣絕倒地了。 警方苦心追查之后所得到的事件經過大致如上所述。但是,整個過程卻有某種令人難以釋懷的疑點,仿佛被淡微的霧靄籠罩一般。譬如元晴回到黑馬莊之后的態度,盡管他已心灰意冷,卻總是過于平靜。他是弒親的殘暴兇手,當然可能很清楚警方已經開始深入查緝,但從皓吉與阿豐老婆婆的供述中,卻隱約可窺出不符警方通緝的嫌犯描述。另外就是,關于所謂的「情婦」與皓吉所述元晴在事件前后的行動,即使徹底追查過去的元晴,也完全查不出女性關系,至于突然打電話到皓吉的事務所那個聲音沙啞的女人,則更曖昧了,是否真的存在還是一大疑問。 關于這件事,皓吉也遭到警方密切的追查。因為自三月一日再度進行現場搜證,到發現母親阿梅的尸體為止,一切都與皓吉所述符合,全都指向是「離家出走、眾所周知的不肖子」元晴犯下的案子??梢傻氖?,搜證結束,返回世田谷區太子堂住處之后,皓吉所表現出來的行動。 皓吉早就提出申請,表示他白天還有一筆無法推辭的交易必須離開,下午會再出面應訊。當時,調查主任也客氣地微笑答應,但等他一離去,就暗中派人跟蹤身穿皮夾克、低頭疾行的肥胖身影。皓吉似乎早就料到會被跟蹤,只見他不斷轉搭電車與計程車,但由于警方誤判他會朝太子堂的住家前進,因此預先繞往太子堂,結果卻出了狀況。皓吉在三宿的小事務所附近消失。根據他的供述,他一回到事務所,立刻就接獲元晴的情婦打來的電話??墒?,元晴的情婦怎么會知道今年二月初才租用的事務所電話,而且打來的時間如此巧合,首先就讓人難以置信,甚至可以說這絕對不可能。 會不會是皓吉早就知道元晴住在黑馬莊?不但如此,就算南千住的殺人事件與元晴的突然自殺并非八田皓吉直接下手,但也極可能一切都是出自他的安排。 警方提出這項疑惑時,皓吉卻連眉頭也不皺,一臉疲憊的表情,「也難怪我會遭到懷疑,我想可能是因為這張名片吧!你看,上面剛著世田谷三宿町八五,電話是世田谷,局號是四二,對吧?也就是四二-三七四五。這是元晴給南千住的父母的,我是在那里拾獲的?!?/br> 但是,見到警方懷疑神情依舊,皓吉困倦似的眼眸深處浮現一抹似笑非笑的寒光,口氣轉而嚴肅起來?!改愫孟褚詾槲以谙钩?,但我有必要撒謊嗎?請仔細想想,我從未聽過什么黑馬莊公寓之類的,更沒去過。而且,元晴是到前一天深夜才回來,如果我沒接獲那個女人的電話,怎么可能知道他在家?」 確實如此沒錯。假設這次事件是皓吉寫下的一出戲,就算警方懷疑他這樣的說法是達成「完全犯罪」的兇手高唱的勝利之歌,進而指稱殺害雙親也是皓吉的安排,因為某種必要原因而將元晴塑造成殺人兇手,因此以黑馬莊為舞臺,完成乍看之下是自殺的密室殺人事件,如此的結論未免也太不符合現實了。因為其中存在過多的矛盾。如皓吉所言,要在如此完美、緊密的時間配合之下,在準確的時間內到達從未到過的地方是不太可能的。若說真兇皓吉趁元晴因為旅途中沒看報紙、未收聽廣播,不知雙親遭殺害,并藉此巧妙利用時機、玩弄復雜的詭計,殺害完全無辜的元晴,類似這樣的幻想,與冰沼家有關的人或許可能有這種猜測,但警方就不可能這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