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節
可這樣的人家錢多多照著趙如熙的吩咐,已盡量照顧了。當然不是白給糧食和錢,而是讓他們家稍大一點的孩子在念書之余,也參加勞作,賺些銅板補貼家用。 然而劉大江這樣還不滿足,直接把莊仆們賴以補貼家用的營生手段賣給別人,這種貪婪自私的人絕不能再留在莊子上。 周春還擔心自家姑娘心善,懲罰的手段太軟,不足以震懾他人。聽到“礦奴”兩個字,他才放下心來。 別人家遇到這種事,都是直接把人打死,還讓全莊的人都來看,以殺雞儆猴。 姑娘不那么殘忍,不輕易要人性命。但做礦奴也沒幾年好活,零星受的折磨比一下子要他性命更讓人難受。這樣的懲罰再恰當不過了。 周春離開,趙如熙回了內院,她剛換好衣服出來,青楓就匆匆把一封信交給了趙如熙。 是蕭令衍的回信。 昨日跟系統做游戲,因為要避雷,積分也不能無緣無故地刷給系統,趙如熙便借機問了一下系統,那個郭季同是哪一派系的人。系統回答說是三皇子一派的。她當即便寫信告訴了蕭令衍。 蕭令衍現在回信就是說這件事,直接把趙如熙夸了一通,完了還送了禮物,是他綢緞坊新出的料子。 趙如熙作為學設計的人,在現代也是個精致gir,名牌衣服化妝品包包時常購入。 到了古代,達摩克利斯之劍一直懸在頭頂,再加上在古代太過美麗是惹禍的根本,她便懶得去搗鼓穿著打扮,都是朱氏給她做什么她就穿什么。最多在在顏色和式樣上跟朱氏提一下,簡潔大方、符合自己的喜好即可。 可蕭令衍自打開了個綢緞坊,就時常送衣料過來??吹胶每吹氖罪椧矔I下來送給趙如熙。 好在趙如熙有自己的經濟來源,又時常出門,自主性很高,這些衣料、首飾的來歷還能解釋過去。但蕭令衍送來的大部分衣料、首飾都被她束之高閣,只穿戴那些不怎么顯眼的。 她不是去上課就是去授課,接觸的都是成年男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是想招惹是非呢還是招惹流言 第511章 鄉試 趙如語有系統的事,趙如熙并沒當回事。她高強度復習了一段時間后,就到了八月鄉試時間。 外地的考生,得在縣衙、府衙、省城貢院一路地考上去,十分奔波。京城的考生卻不必這么奔忙,考試的地點幾乎都是固定的。 考了這么多場,不說趙如熙,便是趙元勛和朱氏都淡定許多了。 仍是趙元勛送趙如熙到考院門口,看著她進去,方才離開。只留馬勝一家帶著馬車輪流在這里守著,以防趙如熙突然離場、提前回家。 仍然是老地方,仍然是那么多監考的人數,只是監考的人不同而已。 有張厲的例子在前面,不說督考官朝廷會經過認真篩選,即便選到跟綏平伯府或趙如熙不對付的考官,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下給趙如熙使絆子。 這次被派來主考趙如熙的是禮部侍郎于擎。其他三個官員都是各部抽過來的。 大家都到齊了,時辰還沒到,戶部的蔣主事閑著沒事,低聲問與他交好的工部官員道:“錢大人可見過知微居士?” 錢大人搖搖頭:“沒見過。不過聽說年紀尚小,才剛及笄?!?/br> 蔣主事就感慨道:“看看人家的孩子,怎么這么聰明能干呢。我家孫子都十六、七歲了,才剛剛考了個秀才。知道自己才疏學淺,這次都不敢參加秋闈,怕考不上丟臉。真是人比人氣死人?!?/br> 錢大人笑道:“令孫這是追求穩扎穩打呢,像這樣沉穩的年輕人可不多見?!?/br> 蔣主事嘴里謙虛著,臉上卻有自得之意。 這時,門外傳來說話的聲音,不一會兒一個婆子領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進來了。 這女子五官明媚鮮妍,身材高挑。進來后看到他們,她絲毫不見膽怯,朝大家團團行了一禮,開口道:“學生趙如熙,這陣子有勞諸位考官大人了?!?/br> 鄉試一場考試就是三天,這三天吃住都在這間屋子里,一共考三場。為了趙如熙的名聲,蕭圪在選擇主考官的時候都是特意選年紀大的。像主考官于擎,今年就已年逾花甲,六十有三了。其他三人也都在五十以上。 于擎是個和藹老頭。他對趙如熙笑道:“不必多禮,坐吧?!?/br> 屋子倒是寬敞。屋子中間只擺了一副桌椅,那是趙如熙的座位。四個考官的桌椅分散在屋子四角。 趙如熙走到桌子前坐下。 蔣主事上前宣讀了考場紀律。然后讓兩個婆子領著趙如熙進了內室,檢查身上有沒有夾帶。 等檢查完畢,看看時辰差不多到了,于擎和錢大人一同出去,領了試卷進來,放到趙如熙面前。 趙如熙將試卷拿起來看了一遍,發現題目都全,字跡清晰,并沒有漏題或模糊不清的情況。她又把題目看了一遍,這才滴了水到硯臺上,開始磨起墨來。 磨墨的過程,就是構思的過程。 大晉的鄉試基本考策論,而這策論里,有考對四書五經理解方面的,有夾雜著算學和律法方面知識的。 比如這次題目第一大題,就選取了《大學》里的一句。讓你對此加以論證。 你首先得熟悉四書五經,知道這句話出自哪一本書,回憶聯系上下文,方可理解題意。當你正確理解題意了,才能針對此意寫文章進行論證。 這寫法跟明清時候的八股文有些相像,但更注重實際論證而不是八股的形式。 再比如題目的第五大題,是有關賑災方面的。說某縣遇洪災,災民幾何,縣里存糧幾何,具體情況如何,如你主持賑災,該怎么辦。 這里不光要算糧食是否夠吃,還要熟悉朝廷在賑災救濟方面的律法知識,以及面對災情如何應對的策略。 如果說,童生試、院試考的是比較基礎的知識性的東西。鄉試則著重考察政事處理能力。 也因此,如果鄉試之時取中的名次高、此人在當地有聲望,便是舉人也可以做官。因為考上了舉人,就已證明你有政事處理能力了。 趙如熙看了第一題,沒有急著下筆。她慢慢磨著墨,把所有的題目都看完,思索著如何立意,如何論證,該寫什么,如何寫,力求做到提筆之前,對整張試卷做到心中有數。 待磨好墨,她便在草稿紙上把每一題的思路給羅列出來。羅列完畢后,再斟酌,看看還有什么遺漏補充。直到試卷上每一題她都認為已思慮妥當了,這才開始打第一題的草稿。 之所以這樣來做題,是因為考試的時間拉得太長,吃睡都得在這里,而睡是睡不好的。 所以第一天精神最足,思維最是活躍,頭腦最為清晰。如果不趁這時把所有題目的解題思路和寫法都想清楚。等第一晚睡不好,第二晚睡不好,頭暈腦脹、腰酸背痛、精疲力盡之時再來考慮最后幾題,你就會發現腦子里裝的全是漿糊,完全想不起要寫什么。 理清了思路、列好了提綱。即便到時候腦子不好使,憑著事先寫好的清晰完整的思路,以及平時寫文章的經驗水平,也能寫出一篇不錯的文章來。 這是趙如熙聽了大儒們說的考試經驗后,自己總結出來的應對之策。 男考場那邊有軍士把守、巡邏,主考官們無須緊緊盯著誰,還可以在考棚里走動走動,巡視一番。 可女考場這里,四個人八只眼睛就這么盯著人家小姑娘三場九天,心臟不強大的小姑娘都被嚇得不敢動彈了。要是大家再去時常去她面前走一走瞅一瞅,那人家都不用考試了。 所以他們這個考場如果沒有必要,是不能走動的。 這就無聊得緊了。 沒事可做,就容易東想西想。 這不,蔣主事剛才跟錢大人剛談完自家孫兒,此時就在想著孫子和趙如熙結親的好處。 他剛才在跟錢大人自謙,其實對自家孫子是極得意的。 他家孫子自幼聰明,長得也十分俊俏,雖說十五、六歲才中秀才,這次還不參加秋闈,但這卻是他們有意壓制的結果。 第512章 琴音擾民 他們這種書香門第,講究的不是考沒考中舉人、進士,而是考試的名次問題。他孫子聰明,功底又扎實,院試時就考了個第二名。他就期望在下一屆鄉試時孫子能考個解元、會試時再考個狀元。如此方顯他們蔣家人的本事。 原本他對趙如熙沒什么想法的,可現在坐在這里,看趙如熙容貌上佳,氣質也極好。被他們四個老頭子和兩個婆子虎視眈眈,她卻絲毫沒有局促、慌亂之感,行止就跟她的畫一樣,再大氣不過了。蔣主事心生喜愛,頓時覺得如果孫子能娶這樣的一個媳婦,真是再好沒有了。 趙如熙出身勛貴,父親還是個六品官兒,跟蔣主事的品階一樣,兩家完全是門當戶對。趙如熙能在繪畫上成為一代大師,讀書還如此厲害,可見是個聰明的。兩個既聰明、容貌又出色的人生出的孩子,不知會如何玉雪可愛、聰明伶俐呢。 蔣主事這么想著,就仿佛看到了蔣家更加輝煌的未來。他越看趙如熙越滿意,恨不得鄉試趕緊結束,好叫人上門提親。 同時,他心里也暗暗后悔,后悔不該壓著孫子,不讓他參加鄉試。要是孫子參加鄉試考中前幾名,成了舉人,這門親事便妥妥的沒問題了。 蔣主事在這里胡思亂想,趙如熙在那里奮書疾書,趙家二房的趙靖安則在家里摔東西。 “彈彈彈,她從早彈到晚,就不知累的嗎?真是沒完沒了了!” 說著,趙靖安站起身來,就沖了出去。 進到后院,他滿臉不悅地對正在屋里彈琴的趙如語道:“六meimei,你能不能不要彈了?這從早到晚的,不說你自己受不受得了,我跟大哥還要不要看書學習了?” 如果他們住的是當初的綏平伯府,不說前院和后院,便是后院的各院之間,相隔得都很開,不會互相干擾。 分家后的趙家二房卻只得了綏平伯府的一隅?,F在他們家前院和后院相隔不遠,古代的屋子也沒有隔音,趙如語在后院彈琴,趙靖安和趙靖立在前院就會被干擾。 要是她偶爾彈彈也就算了。大家雖然覺得吵,卻也在能忍受的范圍之內。畢竟琴聲還是挺悠揚的。 可趙如語從清早起來就一直彈到晚上,中間累了也只稍稍歇息又接著彈,這就很擾民了。 趙靖安在得知趙如熙和許崇文考上秀才時就受了刺激,發誓明年一定要考上秀才,摩拳擦掌地要用功。偏這段時間趙家族學的先生因為兒子要參加鄉試,給族學放了假。趙靖安只得呆在家里自學,沒法去上學。 現在天天被趙如熙吵得看不進書,再包容趙如語也受不了。 趙如蕊的院子就在趙如語隔壁,早就受不了了。 她跟趙如語提過幾次意見,趙如語都不理,她便跑到趙元良和趙靖立面前說了這事。 偏趙元良是個不管事的,糊了幾句稀泥就作罷。 趙靖立喜歡趙如熙的能干獨立,不喜歡趙如語的戀愛腦?,F在趙如語難得有上進心,趙靖立自己不是去打理鋪子、莊子,就是去跟甘綸學算學,不怎么在家,并沒感覺到被琴聲支配的恐怖。因此他輕描淡寫地說了趙如語兩句就完事了。 趙如語便依然我行我素。 現在聽到對趙如語最包容的趙靖安都受不了了,聞聲趕過來吃瓜的趙如蕊站在門檻上,興災樂禍地撇嘴道:“我早就跟如語說了,可她跟著了魔似的,理都不搭理我,一直不停地彈琴,也不知發的什么瘋?!?/br> 說著她又道:“如語啊,你去京城女子書院可是花了家里不少學費的。這會兒又說不去了,呆在家里不停地彈琴,你這不是浪費錢嗎?家里可不比以前了,容不得你這么敗家呢?!?/br> 聽到這話,趙靖安這才想起趙如語也是要上學的。不年不節的,京城女子書院可不像他們學堂這樣還會放假。趙如熙不去上學,在家里從早到晚的彈琴,實在是不正常。 這下他由責怪變成了擔心,走到屋里坐了下來,問趙如語道:“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嗎?” 趙如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我沒事,真的。我是想讓我們書院教音律的夫子收我為徒,這才勤奮練習。只這一段時間,一段時間就好。二哥,我會輕點彈,不吵著你們,好不好?” 她露出哀求的神色。 趙靖安一看她這樣子就心軟了。 他點頭道:“好,那你輕點。還有,別從早彈到晚,你身體不要了?手臂不要了?過猶不及懂不懂?你在音律上天賦不錯,音律大賽上還得了第三名,只要你求一求,你們夫子肯定會收你為徒的。她看的不過是你們的恒心。別著急,慢慢來?!?/br> “是?!壁w如語一副很聽話的樣子。 趙靖安站了起來:“行了,我回去看書了?!?/br> 走到門口,他看向趙如蕊:“四姐,你也該學學五meimei。別的不成,你學些女紅總是好的,免得啥都不會,以后被人嫌棄?!睂τ谮w如蕊拒絕趙靖立張羅的親事,他也是很不滿的。 見趙如語幾句話把趙靖安安撫住了不說,趙靖安還轉過來指責自己,趙如蕊頓時氣得不行。 “二弟你有沒有良心?跟趙如語整天吵鬧、打擾你念書相比,我總是安安靜靜的,還給你們燉湯斟茶關心你們,現在倒成了我的不是了?你搞搞清楚,我才是趙家女兒。她算什么,值得你這么維護?” 說著,她指著趙如語罵道:“你可真是狐媚子。迷得平南侯府二公子暈頭轉向不說,靖安維護你也維護得什么似的。我看你得意到幾時!” 說著,她甩了帕子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