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說到后面,它都帶上了哭腔。 再沒有比它混得更慘的系統了。特么的一文錢沒賺不到說,還往里填了n多的錢,連棺材本兒都拿出來了,它還能更慘點么? 許熙在心里給自己比了個“勝利”的手勢,就徹底沉入了黑甜鄉中。 …… 當劉管家和阮嬤嬤一行人的馬車回到京城時,綏平侯府的正堂里或坐或站著一群女人。 侯府老侯爺膝下三兒兩女,大兒子和大女兒都是侯老夫人所生,二兒子、三兒子和小女兒則是庶出。老侯爺去世,侯府也沒有分家,現如今堂屋里坐著的就是三個房頭的夫人和她們的兒媳婦、未出嫁的女兒,再加上丫鬟婆子,擠擠挨挨可不是一屋子人? 坐在老夫人下首的侯夫人朱氏,看到二夫人魏氏坐立不安的樣子,不由笑著安慰道:“弟妹,別著急。這個時辰了,想來他們也該回來了?!?/br> 說著她吩咐丫鬟:“去門口看看,阮嬤嬤她們回來趕緊來稟報?!?/br> 丫鬟應聲去了。 侯老夫人唐氏卻冷哼了一聲,道:“她要是真在乎那孩子,當年也不會把親生女兒給弄丟了?!?/br> 第7章 趙如語 二夫人魏氏雖然低著頭沒有回嘴,但板著一張臉滿臉不高興,眼里還閃過一抹怨毒之色。 坐在她身后的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子,亦低著頭絞著手帕,這正是跟許熙抱錯的那個孩子,名叫趙如語。 侯老夫人見狀,朝她招了招手,叫道:“語姐兒,過來祖母這里?!?/br> 趙如語抬頭看了侯老夫人一眼,站起身來慢慢走了過去。 侯老夫人道:“你jiejie畢竟是咱侯府血脈,接她回來,你可不能多想。你在家里這么些年,祖父和你父母沒少疼你,早把你當親生的看待。你親生父母也沒了,這里就是你的家。往后啊,你仍跟以前一樣,知道不?” 趙如語心里冷哼一聲。 說什么疼她,還不是看中她有利用價值? 她打小就知道母親不疼她;又因為父親是庶出,母親的性子也不討喜,老夫人、夫人待二房的所有孩子也只是面子情。 母親一直看不起父親,隨著外祖的升遷,她在二房里行事越發跋扈。但也不知是積威還是曾在老夫人、大夫人手里吃過虧,她在兩人面前卻是不敢放肆的。 也因此,趙如語覺得只要討好了老夫人和大夫人,獲得了她們的歡心,她才能過上好日子,起碼以后給她訂親,老夫人、大夫人也能盡心些。母親那里是絕對指望不上的。而有老夫人、大夫人做主,母親也不敢多說什么。 所以趙如語打從九歲想明白這一點起,就百般地討好老夫人和大夫人,在她們面前裝乖巧,學什么東西也拼命地去學,讓教導嬤嬤在老夫人、大夫人面前夸贊她。也因此,老夫人和大夫人對她也漸漸看重了起來,到了她十三歲,大夫人出去交際,總會將她帶上。 她也沒有辜負大夫人的這番心,每次都能將別的小姐給比下去,獲得眾位夫人的夸獎。就在今年賞荷宴上,平南侯二公子看中了她的容貌和她顯露出來的才學,央求母親要來跟侯府提親。平南侯夫人便托人跟大夫人透露了結親的意思。 古代的封爵的承襲分為世襲罔替、世襲兩種,前者在承襲時按原爵承襲,后者承襲的時候要比照被承襲者的爵位降一等承襲。當然,除世襲爵位外,很多封爵只是終身爵,身死爵除。 而大晉朝卻沒有世襲罔替的例子,都是世襲和終身爵。綏平侯府就是從親王、郡王、國公,一直降等到現在的侯爵的。等現在的綏平侯一死,世子繼承的時候就要降到伯爵了。 本來從國公爺降爵到侯爺,綏平侯府在貴族圈中也不算丟份,因為這很常見。但人家被降爵的,男人們或在朝堂上任高官,或在軍中擔要職,總有那么一兩個有出息的,能支撐著家族不倒。 可現任綏平侯爺自小多病,文不成武不就,二老爺和三老爺都不是有出息的——當然,一方面是資質不行,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們庶出,老夫人打壓著他們不想讓他們太有出息、超過自家親兒子的緣故。而小一輩里,幾位少爺的表現也平平。 再加上在國公爺在世時,府里出了好幾件倒霉事,花了不少錢,把家里的積蓄花光了;后來國公爺生病拖了幾年,醫藥費是個大開支,每天名貴藥材跟流水似的,府里實在支撐不下去,賣了許多宅子、鋪子和田地,綏平侯府的衰敗,在京城眾人眼里是可以預見的。 這種日漸衰敗的貴族,在貴族圈的婚姻市場里自然是不受待見的。也因此,無論是綏平侯世子趙靖宣,還是其他幾個或嫡或庶的少爺、小姐,婚配時都不大如意,娶、嫁的人家,要不跟侯府一樣都是日漸衰敗的,要不就是沒有根基的五、六品小官。 而一個家族是否能興旺起來,一個是靠后代自身的本事;一個是靠聯姻。 現在侯府的后代都不能干,聯姻的對象檔次也越來越低。如此下去,只能是惡性循環,越來越衰敗。 為了這個,侯老夫人唐氏愁得晚上都睡不著覺。 但要讓她培養與她爭丈夫的姨娘們的兒子,替代她親兒子、親孫子,從而換取侯府榮華富貴的延續,她也是萬萬不肯的。 所以,這些年,她除了培養親孫子們,就是想讓孫女們嫁得好一些了。 而看上趙如語的平南侯府陸家就不一樣了。平南侯本身是一品將軍,后來在對敵時立了大功,被封為侯爵。他的幾個兒子都在軍中驍勇善戰,還個個熟讀兵書,前程可期,一家人很得當今皇上看重。陸家可謂是貴族圈里的新貴。 在這種情況下,趙如語能被平南侯夫人看上,想配給她親生的二兒子,可見侯老夫人是如何高興了。這在眾多孫子孫女的親事里,算是一門極好的親事了。 而且跟平南侯府成了親家,往后綏平侯府的小姐們說親就有了底氣。畢竟跟新貴平南侯府成為連襟,對很多人家來說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所以趙如語很清楚,有這么一樁婚事在,即便還沒訂親,侯老夫人也不會把她送回許家去。不光不會送,還會對她比以前更好。 前世,侯老夫人也跟趙如語說過一樣的話。當時十四歲的趙如語并不清楚侯府的處境和自己這樁婚姻對侯府的意義,當即感動的不行,一心一意想要回報侯府對自己的恩情。后來侯府出事,她極力斡旋。不過一點用都沒有,連累得她自己在平南侯府的日子也不好過起來。 可現在,看清楚這一切的趙如語,心里卻是一絲波瀾也沒起。 她內心冷靜到甚至冷漠,但上輩子多年的內宅生活,讓她演戲的技術爐火純青,眼淚說來就來。 她眨眨眼,兩行清淚滑落下來,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 她低頭哽咽著應道:“是,如語知道了?!?/br> “這才乖?!焙罾戏蛉舜葠鄣嘏牧伺乃氖?,又道是,“你原排第五,你jiejie比你大一個多月,她如今回來,你就往后挪一下,排第六?!?/br> 說著,她抬起頭掃視了屋里一眼,道:“傳下去,往后就喚五姑娘為六姑娘。新回來的熙姑娘,則是五姑娘?!?/br> “是?!蔽堇锏难诀咂抛佣箭R齊應聲。 “老夫人、夫人、二夫人,阮嬤嬤她們回來了?!蔽萃馀苓M來一個丫鬟,連聲稟道。 大家都精神一振,抬眼朝門外看去。 第8章 吃驚 不一會兒,劉管家、阮嬤嬤和兩個丫鬟進來了,跪下朝上磕了個頭。 在他們身后沒看到人,又見這幾人行大禮,侯老夫人的臉色一沉:“人呢?你們去接的人呢?” “老夫人,熙姑娘說咱們沒憑證,不能證明她是侯府的孩子,因此她不肯跟咱們回來?!比顙邒叩?。 大家都愣住了。 已回到二夫人身后坐下的趙如語更是吃驚得失態地張大了嘴巴。 這事,怎么跟上輩子不一樣了呢?上輩子,許熙可是一接回來了,一股的小家子氣,行事畏畏縮縮的,說話做事都上不得臺面。第一次見面,老夫人和夫人就不喜歡她,連帶著一再地像剛才一樣諷刺埋怨二夫人。 二夫人似乎本來就對許熙不喜歡,再加上老夫人和夫人為這事屢屢教訓她,她越發地討厭許熙。于是她對許熙,就跟對她這個養女一般,人前顯得熱絡親密,背地里各種挖苦、冷落甚至折磨。 許熙作為一個小戶人家養大的孩子,進侯府后就各種自卑,再加上二夫人這個親娘也如此對待她,府里那些踩高捧低的奴仆們對她也沒有了半分尊貴,讓她變得更加抑郁自卑。后來年紀到了,要談婚論嫁,大夫人出門的時候帶她出去交際,她各種出錯,在京城貴女圈中都成了笑柄。 侯府一直在走下陂路,頂級貴族圈侯府已經進不去了。平時都是跟一些跟侯府同樣處境和那些五、六品小官的夫人交際。許熙的身世本就被人津津樂道了,她這么一出丑,更是讓侯府被人恥笑。 當時老夫人氣的不行,干脆下令不要帶她出門。 于是許熙一直蹉跎到十八歲,才由二夫人作主,嫁給了一個家境不怎么樣名聲還十分不好的男人。 趙如語記得清清楚楚,許熙上輩子就是今天被接回來的。因為今天是趙如語的生辰。雖然二夫人不重視,但大夫人會讓廚房給她專門做幾樣愛吃的菜,還會給她栽一身新衣;府里的姐妹便也會送她點小禮物。 可因今天許熙要被接回來,除了堂姐和堂妹,誰都沒顧得上她的生辰。 但事情跟上輩子相比,竟然不一樣了。許熙不但沒有乖乖跟阮嬤嬤回侯,她還說什么“沒有憑證,不能證明她是侯府的孩子,所以不肯回來”這樣的話。 趙如語不知道剛才是不是自己聽錯了。這是許熙能說出的話嗎?許熙不會跟她一樣,也重生了吧? 她緊緊地盯著阮嬤嬤,希望她能把剛才的話再重復一句。 然而阮嬤嬤說完話后就本本份份地站在那里,微垂著頭沒有再說一句話。 侯老夫人驚訝過后,看向了劉管家:“劉恒,你把情況仔細說說?!闭Z氣恢復了平日的淡然。 “是?!?/br> 劉管家可不敢添油加酸,老老實實把今天的事都稟報了一遍。 聽到他轉述的許熙的話,再聽到為了不回侯府,許熙不惜上吊自殺,眾人都驚呆了,偷偷觀察老夫人的神色,就見老夫人的臉早已黑成了鍋底。 而趙如語已經確定,現在的許熙絕對不會是上輩子的許熙了。 “……事情就是這樣。老奴擔心熙姑娘再做出過激行為,也擔心別人說咱們侯府強人所難,便沒再多勸,先回來稟過老夫人、侯爺和夫人再?!眲⒐芗业?。 侯老夫人坐在上首,半晌沒有作聲。 原先還有的竊竊私語的議論聲都停了下來,大家都靜悄悄地坐著,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好一會兒,侯老夫人才嘆了一口氣,揉了揉額頭,揮手道:“行了,你們先去歇著吧?!?/br> 待劉管家和阮嬤嬤幾人退下,侯老夫人又道:“朱氏、魏氏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br> 侯府的夫人、姑娘們都領著下人退了出去,便是侯夫人和二夫人的丫鬟婆子也都被兩人遣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三個主子和侯老夫人的心腹嬤嬤金嬤嬤。 侯老夫人拿著佛珠在手里轉著,眼睛半閉,開口道:“你們是怎么說的?” “自然是要接回來的?!焙罘蛉寺氏乳_口,“孩子換錯的消息是京城府尹那邊傳過來的,貴族圈早已宣揚開了。這時候咱們不把人給接回來,咱們侯府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侯老夫人手里的念珠一停,睜開眼瞥了二夫人一下,問道:“魏氏,你呢?” 魏氏一直低著頭,讓人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 直到這時,她才抬起頭來,點點頭道:“我都聽老夫人、夫人的?!?/br> 侯老夫人半瞇著眼睛瞧了她一會兒,直到看得二夫人全身僵硬,低下頭不自在地絞起裙子,她這才重又閉上了眼,淡聲道:“魏氏,明兒個你跟元良兩人,帶著語姐兒一塊兒去一趟。你倆是熙姐兒的親生父母,你們親自去接她她才會心安;語姐兒是許家的女兒,不管怎么的都該去認認門,見見親人?!?/br> “是?!倍蛉诉B忙站起來答應。 “我不管你疼不疼愛那孩子,愿不愿意把她接回來,她也是我們侯府的血脈,萬不能流落在外的。我們侯府現在大不如前,再出個流落在外的孫女,非得被圈里人看笑話不可。往后,誰愿意跟咱們結親?” 侯老夫人手里的念珠頓了頓,想了想又道:“劉管家今天帶去的一百兩沒給,明兒個就讓語姐兒帶去,說清楚是她孝敬叔叔嬸嬸的,除此之外再備些綾羅綢緞和糕點?!?/br> 二夫人又低著頭應了。 侯老夫人這才揮揮手讓兩人退下。 待兩人出去,侯老夫人吩咐金嬤嬤:“去把侯爺和二老爺叫過來?!?/br> 侯府里大小爺們十來個,除了侯爺在衙門里掛了個閑職,其他人都無所事事。侯爺那個閑職既叫閑職,自然是不常用去衙門里做事的。因此,全府的爺們就沒有一個到衙門里忙活的,或是在家,或是在外面茶館、酒樓里混日子。 不過還好,因為侯府入不敷出,侯老夫人管錢管得嚴,除了每個人每月的月例,任何人不能在賬上支取錢財;一旦發現有人在外面賭錢逛青樓,就算是綏平侯本人,都得受侯老夫人的家法懲罰。 因此綏平侯府的爺們雖不能干,卻也不敢在外面胡亂生事。最多去茶館里聽聽書喝喝茶,去向都是固定的。 金嬤嬤出去不到一盞茶功夫,綏平侯趙元安和二老爺趙元良兄弟倆就一前一后進了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