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節
能不怕么,嫡枝少爺他會飛??! 還會扛著一個人躲避一城搜檢,悄悄運個大活人回了自己屋子。 他自己趕車回家,這一路被官兵搜檢不下二十次,他年紀不大,還兩次被人提溜著折返城門,被人當成牲口般捏著下巴看牙口。 虧得他是平家人,背后還有個茶場,熟人也多,不然……還真不好回來,可等他回來,毅少爺已經屋子里了。 平金年紀不大,看到佘萬霖真本事,自然會衍生慕強的心思,佘萬霖讓他保密,他就保密,甚至大掌柜平宴他都沒告訴。 讓他偷退燒藥,他就真去偷了。 偷完想著,明兒這倒霉孩子好了,我先給毅少爺跪下磕頭,請他收我為徒,也不知道收不收……要是真不收,我就一直磕頭,一直磕頭,必要讓他收了我。 誰不想飛呢,那般的威風! 佘萬霖可不知道他動了這等心思,他就打開藥包,挨個查過種類,又尋了烹茶的陶壺把藥沫子灌進去湊合熬著。 雖然他也不是郎中,可丑丑也沒少教他一些東西,基本的方子還是背過的。 他煮藥,平金就打開床幔,看著里面已經換了衣裳正發著高燒,氣息微弱的小子說:“毅少爺,您說他還有救么?” 換衣服那會他是看見了,也嚇到了,好家伙,鞭傷刀傷,棍擊傷,新的舊的這孩子身上就沒有一片好rou,可別死在屋里。 佘萬霖拿著折扇小心翼翼的看著火,他知道平金的意思,可不看這些傷,他救這孩子的心思就是盡人事。 看到這些傷,他才想起爹后背上盡是與這一模一樣的東西。 只這孩子更慘些,身前身后都滿了。 如此就必然要救,還要救活了。 也不知道為什么,就冥冥當中有個聲音告訴他,這孩子對他家十分重要。 被煙火熏到,吸吸鼻子站起來,投了毛巾給羊蛋換上,佘萬霖就看著這張與張永寶一模一樣的臉說:“有救的,這是個強人?!?/br> “是么?”平金顯見是不信的。 佘萬霖似有若無的點頭,又覺天色已晚就打發他去了,倒是自己守到半夜才迷糊著。 半夜羊蛋的燒是退了,他身上感覺舒服,就下意識不想醒,被佘萬霖扶著喂了半碗泡點心汁兒,就憑旁人折騰自己,人家眼皮都不待睜的。 第二日辰時末刻吧,平金便從外面奔跑進來,又一把拖起佘萬霖說:“毅少爺,趕緊去茶場口看吧!有好幾個戲班子的人哭哭啼啼尋你跟老掌柜呢?!?/br> 佘萬霖心性穩當,就披衣裳坐起,抬手拿被子卷了羊蛋,飛身上梁給他梆上去,這才指指眼睛,指指房梁囑咐道:“我不回來,你就開著門等我?!?/br> 平金又被震撼了,就點頭如搗蒜的應到:“知道知道,你快去吧師,啊,少爺安心,我最穩當了?!?/br> 老臭是先出茶場的,等佘萬霖到了,遠遠就聽張班主跪地哀求:“平掌柜,您觀音菩薩轉世救苦救難,孩子們真就啥也沒做,好端端的昨兒在街上他師兄幾個溜達,過來一群兵老爺,上棍子砸暈就都拖走了……” 佘萬霖心里一驚,幾步跑過來才看到,戲班子來了一大群人,可是他最熟悉的只有一個張永春,而張永寶,張永青,張永財就都不在這里。 瞬間他便想起羊蛋那張臉,心里只道是壞了,耳朵邊就滿羊蛋幾個的臉,還有笑聲,嬉戲聲…… “小東家,這糕可甜了吧?你吃,我們看著就成?!?/br> “我要學八十八出戲!” “我將來必是個角兒,練好本事賺了銀錢就請小東家吃rou,還,還吃點心?!?/br> “你叔敢給你二十個錢!讓你隨便花?真好!” “小掌柜你買糕???真的買???” “喂喂喂……喂……咱們買糕呦!” “不是說,賣了我,就不賣弟弟了么?” 小寶就依依呀呀也唱到:“深畫眉不把紅樓閉,長板橋頭垂楊細……”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場景該切換三個,但是很多小寶寶場景一多就亂,只好寫一半。錢大姑唱的那個詞兒挺好的,叫做《勸善七字經》,我用了一小段,就覺著合適,親們也找來看看,有些挺好,有些過時,有些糟粕,就是因為舊我才用的,畢竟古人么,覺著正確好的東西該是差不離的。如從前看過一個故事,說有個名妓作詩,在詩里哭泣,我真可憐啊,從此沒有三從四德的庇護了,天下這么大,我該去從了誰?所以呢,了解古代婦女史,要從各各方面去分析它,以現代人的思想與同情去指點她們,本身就是一種不公平。三從四德本根不好,但是,在古代母親熬到動用母權制約兒女之前,它有一定的保護作用,這是我的一家之言,未必正確, 第244章 張雙喜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他沒有娶妻生子,就把這些徒弟當孩子養,最初也不過想,十個孩子里哪怕八個白眼狼,給他留倆防老,那也不虧。 可是養著養著這就親了,尤其張永寶這個孩子,他嘴甜嬌憨,天份也好,也會疼人,他心里就有了很多盤算。 此刻張雙喜是恨死了自己的,如有后悔藥賣,他這輩子餓死都不會帶孩子們來金滇了。 唱武生的范小松扶了班主起來,張雙喜就握住老臭的手繼續哀求,他是個沒本事被人看不起的,思來想去生平認識最大的人物,也不過是平掌柜了。 也不是說沒給富貴老爺唱過戲,問題是人家富貴老爺能跟他說兩句話,那都是恩賜了,還求人家?他是誰呀! 老臭倒是不為難,便說:“你這哭哭啼啼來叫救命,就給我弄蒙了? 救什么命,怎么救?你話都說不清,就說小寶子他們幾個被抓走了,你好歹弄清楚是哪個衙門?為什么抓,是沖撞了,還是不小心犯了事情?對吧?” “對對對對……” 張雙喜一直沒主意的點頭,這才抹了眼淚問身后的張永春:“你,你知道為什么?” 張永春年紀也不大,臉上嚇得蒼白,就磕磕巴巴說:“師傅,都說了,我,我也不知道啊?!?/br> 心里結火,張雙喜上去一個巴掌就把這孩子打哭了:“不是說你們一起出去的么?你敢不知道?” 張永春捂著臉大哭:“師傅就給了三文,我就想著,我是師兄也不好跟師弟們爭搶,就說我累了,只讓他們出去看著買,我是真不知道,嗚嗚嗚……” 這孩子哭的大家心酸,站在一邊的佘萬霖便說:“不若,我跟你們去城里打聽打聽……” “毅少爺千萬不要!”平宴平掌柜站出插話:“我知道少爺好心,可你就是去了也沒用,少爺才來幾天,又認識幾個衙門里的人?再說~這外面抓的都是十三四歲的娃兒,別你出去一圈也丟了,回頭族老們好跟我要人呢?!?/br> 老臭也不會答應佘萬霖涉險,就點點頭:“是這個理兒?!?/br> 佘萬霖無奈,心里到底放不下就對平宴說:“勞煩您,從賬上給我支五十貫錢?!?/br> 五十貫少說是十畝上田的錢兒,平宴倒不是不能給支,只這事兒毅少爺做的又不合適了。 他抬眼看了一下那張班主,見他激動要跪,便說:“且等下,毅少爺,我知您心好,只這樣大咧拿出五十貫給他們,卻是禍上加禍了!咱平家本在皚城受銀錢所累,就總被扒皮盤剝。 他們輕易便拿了五十貫,若消息傳出去,被人知道他們與咱有些深交,少不得讓那黑心的惦記起來,沒事反倒有事兒了,這事兒您要是放心,就能不能聽~我安排下?” 佘萬霖低頭一想,便點頭施禮道:“您說的對,到底您根深蒂固,勞煩了?!?/br> 看他聽勸,平宴這才臉上好看些,又把平多喊了過來吩咐:“阿多你地頭熟,不像阿金認識的人不靠譜,就隨他們幾個去看看,找人套套話,先問清楚事情,若能伸手就托一把,托不起~回來!咱坐下從長計議?!?/br> 平多笑笑應了,擠著胖臉到了張雙喜面前說:“那,張班主,咱走著?” 張雙喜能怎么辦,只能聽平宴的安排,就幾步一回頭的帶人走了。 等他走遠,平宴回頭對佘萬霖說:“我的好少爺,能把皚城一下子封了,那就不是一二般人,也不會是小事兒,您看看身后?!?/br> 佘萬霖回頭看看平家茶場,瞬間也就懂了。 平家在此地經營已有兩代,他弄不清狀況隨意幫忙,若是那幾個孩子真犯了大錯,就得連累人。 可他是知道怎么回事的,張永寶他們還真是無辜。 在平宴掌柜的眼里,這不過路上結識的一段情誼,小孩兒玩的好了,都想燒幾刀黃紙表示一下情誼,可平少爺不考慮族人貿然伸手,就太不好了。 佘萬霖這會子才醒悟,嗨,我不是人家平家人,我也不是在慶豐,燕京誰也看不上的那個小郡王。 想到這心里慚愧,他便對平宴微微躬身道:“我冒失了,您說的是?!?/br> 看他識教,平宴便捻著胡須道:“咱回,有些東西少爺愿意學,我便與你分說分說?!?/br> …… 平宴客房,佘萬霖端坐著有一口沒一口的吃早膳。 這里倒也沒有那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平宴便陪著他邊吃邊說:“……少爺與這戲班子不過就是搭船的一個交情,咋,您是坐船沒給銀錢?還是與誰連了宗要成就個世交?” 佘萬霖表情淡淡,抬眼瞥了平宴一眼,這一眼倒把這一肚拐彎腸的老掌柜嚇了一跳,飯也嗆了。 他咳嗽幾聲,反應過來,就給了自己一巴掌。 這話說的冒失,也是氣急了胡言亂語,都是姓平的,跟戲班子連宗這話不是將自己也罵了,再說了,人家也不是自己家直系的晚輩,人家是嫡出少爺,就是來你這散心來了,何苦這樣刻薄。 待氣緩和過來,他就站起賠禮道:“您看看我,這是在這邊扎腳時日多了,心里也沒了個尊卑,就胡言亂語起來,冒犯少爺,您千萬擔待?!?/br> 將飯碗里的米粒盡數扒拉干凈,清了口,佘萬霖才笑著說:“沒事兒,宴叔也是為我好,我又怎會怪罪?!?/br> 平宴這才受了禮,訕訕坐下捶捶背想,您要不怪罪,您早讓我起來呀? 破孩子年紀不大,好大的威壓啊。 看平宴尷尬,一直沒管的老臭才笑著說:“毅少爺,咱大掌柜也是好意,他就是覺著那張班主也不像是拿不出幾十貫錢的人,便是沒有錢他還有船,看你要幫襯,才將,他也該出言阻止吧?最起碼的,說他可以賣了家業去救人,是吧? 大掌柜的意思,幫可以,咱幫絕路人,那是真的積德,那張班主顯然是不想給幾個娃子花大價錢的,其實人家到門上也就是想借助平家的聲勢,明白了吧?” 老臭對佘萬霖擠擠眼。 平宴聽了這話都快哭出來了,可不就是這個意思,他平生最煩就是人家說,哎呀,你姓平,你家有錢兒,就該你掏。 沒的讓人惡心。 吃了一頓不太舒服的早飯,老臭與佘萬霖起身去后院呆著,平宴的意思,這幾日不安生就都別出去了。 等離開那邊好遠的路,老臭才背著手笑道:“咋,咱們小王爺生氣了?” 佘萬霖有些無奈的笑笑,又搖頭。 老臭倒是想的開,就笑著解釋:“人家平掌柜有平掌柜的考慮,說他的道理這沒錯,您就諒解吧,至于張班主~他也沒那么小人,沒那么壞?!?/br> 佘萬霖住步看他,老臭這才說:“讓人家張班主賣戲船?這么多娃兒,又這么多人靠著這條船吃飯穿衣,明兒人救出來了,吃飯的家伙事兒沒了,就抱著情分一起跳河么?” 佘萬霖笑:“臭叔說的是,我才將也是這般想的,也不想跟平掌柜爭論此事,沒的浪費吐沫星子?!?/br> 老臭欣慰點頭:“對嘍,拿對錯這樣粗淺的道理去衡量人,傻不傻?您有能耐,掌柜沒有,都沒錯兒,就不必爭吵,也吵不出個結果?!?/br> 他滿意的看著佘萬霖,就想,你咋不是我兒子呢。 看老臭滿眼慈愛,佘萬霖呲呲牙,與他繼續走,走在路上老臭便問:“臭小子,你阿爺從前想讓你成為什么人?” 佘萬霖看著前面說:“倒也沒有什么要求,知世故而不世故,守住本心就不錯了?!?/br> 可是,難呀。 老臭長嘆一聲,來到自己門前想進去,卻被佘萬霖一把拉住胳膊,對自己屋子努努嘴。 他住在老臭對門兒,中間隔著一個小水法,平金看不到他們,就滿眼驚慌的坐在門口,手里拿著個大算盤,正鬼鬼祟祟的扒拉珠子。 老臭看佘萬霖這樣,心中就暗道一聲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