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節
相反,五姨姐成了他陳大勝的親戚才叫個倒霉呢,誰不想跟他做一條杠啊。 咋辦呢,為安全計,陳大勝也得早給這位姨姐做個安排,不然明兒勢力越來越大,這就是個漏洞,害了他能應對,害了五姨姐咋辦? 待一頓飯各懷心事兒的吃完,陳大勝便放下筷子跟柳大雅他們道:“幾位,今兒你們趕巧了,可既然來了,不若就給我們做個見證吧?!?/br> 常連芳放下筷子,看看那孩子,仿佛是想明白什么便點點頭笑了起來道:“我就說么,老霍家的閨女果然與眾不同,祖傳的又狠又辣,偏你不管~你還慣著?” 許是怕傷到孩子,他便假意摸摸面頰,對陳大勝眨巴眨巴眼睛繼續道:“我等著你的下場呢,哎……她才多大,她說你就聽?” 陳大勝點頭:“不聽怎么辦,沒咱們的時候,人家五姨姐也活的好好的,走到街里,提起霍九郎,滿燕京知道她是個姑娘,你看誰敢不尊重?五姨姐說,這輩子就這樣,真不改了?!?/br> 看百如意吃干凈湯羹,便笑著摸摸他的頭,從腰下解開一塊玉佩遞給他吩咐道:“如意去廚下幫我跑個腿兒,就跟老先生說,這頓席面做的比燕京一等的酒樓還要地道,這是謝禮?!?/br> 百如意站起,雙手舉著接了玉佩,轉身就往廚下去了。 等到百如意走遠,唐九源也好,常連芳也好,這才各自憑著立場勸說起來,你既然心疼姨姐,你就給找個小點的,好歹面上無疤的孩子養活。 這叫什么?先天短著一條腿兒,送個毀了容的,絕了入仕路子的孩子過來?家里又不是養不起? 那好孩子送來,不多說,隨隨便便養著,憑著在座的關系,也不愁給姨姐兒弄個安人體面,你就咋想的? 陳大勝卻輕笑道:“咋想的?嘿嘿,都沒錯兒!皆是好心,可我們五姨姐說了,這輩子就是街巷里做團頭兒的命,為這份尊重,她就不改了,你們說的簡單,弄個全喚孩子,還讓他做官? 好么,小時候就咋也好說,可人心易變啊,若長大成家,滿大梁朝打聽去,憑著哪戶官宦后宅,坐著一個團頭兒老太太?” 陳大勝這么一說,眾人便都不吭氣了,畢竟都是外人,該說的也都說到了。 陳大勝看著遠處,霍五蓉已經指揮著神婆擺起了香案。 他也是無奈:“我家里缺啥?啥也不缺!甭說養一個姨姐了,我媳婦就是有十個姐妹,我陳大勝養活的起??扇思也辉敢獍?!我媳婦這樣,嘿! 照你們說的抱了小子來,有我們照看著還好些,可那也是面上的事兒,關起門來誰家還不夾悶屁兒啊,如意這孩子哪兒不好了?人品,性情,這都是考驗過的,我信這孩子,等我五姨姐明兒老了,就把團頭傳給他,那也是舒服日子,這孩子不能做官,對這邊來說是好事兒!你們細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第167章 姚春風吃了晌午飯才出的門,臨出門的時候他的老婆就在身后陰陽怪氣的說:“呦,這是去瞧老閨女呢,呿~老閨女!” 不與女人掰道理是姚春風娶了三個媳婦的血淚經驗,反正也是沒道理,索性就別開口了。 哎,一茬不如一茬,誰能想到這輩子沒一個子嗣緣分,他還克妻,娶一個死一個,他還不服氣了,就養不下一個大胖的媳婦兒。 如今這個媳婦真是大呀,滿京城找不出二一個胖大來的體格,娶回來才知道上當了,人家比自己高一頭不說,她打架還賊狠,真真吃她不消,挨了打也不好意思往外說。 前朝街坊倒是說是他家做偏門缺德缺的,如今沒人說了,可該生不出來還是生不出來,加之他新娶這位只比九郎大三歲,那醋吃的,整的他就不敢往九郎身邊站,他一個老混混無所謂,九郎是個好丫頭,別給人家添麻煩。 今兒人家好端端給他下了帖子,他倒是想去,嘿嘿……他媳婦兒把身子往門上一堵,剩下那縫兒不夠他擠過去,就是急的跳腳也沒用。 說起九郎,哎…… 姚春風每想起這事兒,他就冤屈的很,那小丫崽子,當初真沒有看出來是個女娃,當初頭一面,那干瘦的,丑那樣,誰能想到養好了竟然是個白嫩丫頭……最后九郎成了團頭,他也不能說不成。 他爹說的好,團頭這輩子兩件事做好就足夠了,一是公正二是誠懇。 他公正就有了霍九郎,只小媳婦吃醋這件事,就屬實沒辦法,那坊間也有嘴巴惡毒的,都說是他跟九郎有個啥的。 天地良心,就為這話,姚春風輕易都不敢干兒子身邊去呆著,拍拍衣裳上莫須有的灰塵往外巷子外走,院內就撕心裂肺一聲喊:“姚春風!” 姚春風無奈,解下酒葫蘆悶了一口嘆息:“姚春風?嘿嘿,你要啥也沒有啊,人家還跟我有個啥……人家如今可是一等貴人家的小姐了……這幫子婆娘嘴巴里住著蛇信子,說話都是劈叉的?!?/br> “姚春風,你要敢去沾那sao蹄子,你就別回來了……” 姚春風腳下一頓,這是上了真火了,他腦門青筋子繃著,對著那門就吼:“媽的,老子不發真火,你當老子性子好,滾你娘家去,老子不要你……” 這話沒說完,那里面也不罵了,那大門順溜的就關上,就跟剛才的惡言不存在一般。 嘴唇子抽動幾下,看遠處悄悄假意沒看到的幾位鄰居,姚春風笑笑:“嘿!幾位爺們也甭看笑話,想看便過來看吧,反正以后都看不到嘍……” 幾位鄰居訕訕的回避了。 門里傳來大哭的聲音,掛好葫蘆,姚春風背著手,心里暗想,這次必然要送回娘家,讓丈人舅兄好好教訓才是, 他心里想的美事兒,就溜溜達達的進了丁姑廟,到了后院便看到涼亭內坐著很多人,還是是那種,他打小就在京里常見,總之是招惹不起的人。 甚至其中有一位他是認識的,那位小唐大人,坊間有雜事也跟刑部衙門打交道,這位臉向來酸,就每次看到自己都是高高在上的,不,興許這位壓根都不認識自己。 可現在如何,看到自己來了,九郎站起迎接,那一干人也都站了起來。 這一剎那,旋風般的官氣襲來,就整的姚春風心神搖曳,腳下綿軟。 這這這……九郎娘家……有些嚇人??! 他有些慌,便聲音拐彎著對霍九郎說:“我說老兒子,那啥……這是你妹夫?” 老九,九郎,老兒子,老閨女,老丫頭……姚春風對霍五蓉一直是亂叫的。 五蓉笑著介紹妹子妹夫,七茜兒對面前這位長相圓潤,滿面笑紋的矮胖子是分外感激。 他能給蒙難的人一口飯,一條活路,能知道jiejie是女子后,給了她最大的公平。 她甚至預備給這老人家磕兩個。 陳大勝也預備跪下,卻嚇的這位瞬蹦其,抱住了一邊的柱子,還往上攀爬了幾下才叫喚道:“別介!干啥呢!您幾位什么樣的貴人,甭在意胡叫亂答應那點事兒,小的今年四十,我爹找的好陰陽給我擺咕到一百二十歲呢,貴人爺爺,貴人奶奶今兒若是拜了我,您一個頭下去,隨隨便便削我三十壽數……” 霍五蓉不能忍了,跑到柱子邊上仰臉對著還在爬的姚春風說:“爹,您瞎說啥呢,您都五十多,要六十的人了!還四十?快下來吧,你咋那么多話呢,這是我meimei,妹夫,不是外人,你受個長輩禮咋了?” 姚春風停止攀爬,很認真的低頭與霍五蓉解釋:“老丫頭,你爹我這對招子……”他伸出手指眼睛,攀不住了,便從那柱子上又順流下來。 又下來的太快,些許卡襠,他就揉著大胯rou,面部扭曲著解釋:“我啥人沒見過,人家是你的親戚,跟我可沒干系,哎呦!看你面我受了這個禮兒,回頭他們覺著不合算尋我的麻煩可咋整?你這孩子,咋不跟我提前說清楚呢,這措不及防的……” 霍五蓉無奈,只能抱歉著跟七茜兒與陳大勝道:“他就這樣,我還去他家詳細說,嘿呦,他那大胖媳婦能一屁股坐死我!你們以為大團頭多威風?當日大家選人背尸,可不是他德高望重,是人家都跑了,躲了!就數他好欺負?!?/br> 姚春風沒脖子的腦袋連連點頭:“沒錯,沒錯,我就是個沒出息人,幾位貴人……不然,我給你們磕幾個?以后貴人們也多多歪歪胳膊,照顧照顧我這些……” 哎呦,這丟人丟的,霍五蓉打斷他的話癮:“您快收了聲吧,也不嫌丟人的,一會子好時辰都過了?!?/br> 說完,她扭臉喊百如意:“兒,你,你過來,給你爺磕頭?!?/br> 百如意走過來,認認真真的跪下給姚春風磕頭,喊了一聲爺。 姚春風本一肚子小心眼子猜忌人,他老兒子有鋪面,還有燕京面闊五間宅子一套,銀子也不少,這是被親戚吸血來了? 結果一看這孩子的臉,恩,他滿意了。 憑百如意這張臉,那就是九郎娘家把什么都給她考慮到了,臉都毀了的人,他還就是個偏門的命數。 心里滿意,姚春風便把懷里早就預備好的銀嘴兒二兩酒葫蘆拿出來,彎腰給百如意掛腰上笑說:“好!這小子好,嘿嘿,我瞧著順眼了,哎呀,對緣法了?!?/br> 說完又扭臉對霍五蓉道:“老兒子,認到你的名下了,以后就當人親兒子,可得好好待人家知道不?這孩子眼神清亮,我看著就不錯,你先別放他四處跑腿兒,你才多大,且有奔波勁兒呢,咱團頭的孩子不科舉,可總要讀些書,送他去讀書,??!一定要讀書明理?!?/br> 霍五蓉笑:“哎,知道了爹?!?/br> 總算說人話了。 她喊這一聲爹是情真意切,直到這時候,七茜兒心里才有了五蓉跟自己不是一家人的感覺。 摸摸百如意的頭,姚春風就笑著說:“大孫瞧瞧,咱這葫蘆掛上,人就體面了,出來進去那就是個人物了,你是我們的傳人,以后你要爭氣,要給你娘,給你爺我賺酒喝呦?!?/br> 百如意笑著應了:“哎,孫兒記住了,以后好好孝順娘,孝順爺爺,給你們賺酒喝?!?/br> 這一句爺,就喊的姚春風心酸,他自我奚落般道:“嘿,這人的福分,老天爺就愛拐彎給,逗你玩一般。你爺爺我這輩子是沒親兒子的福氣了,也算!都是好孩子。 這葫蘆還是我家祖傳下來的幾個端正東西,而今不好找了,都種糧食了誰還養葫蘆啊,這不,昨晚我連夜封的蠟,好孩子……可不敢離身,知道么?” 霍五蓉也點頭說:“恩,這內城還好,外城野人多,出來進去,看到這個葫蘆知道你是我們家孩子,就沒人敢動你?!?/br> 眾人好稀罕的看著那個小巧的酒葫蘆,百如意也是不停的撫摸。 姚春風卻摸著百如意的腦袋,語氣滿是愛惜說:“等你大了,爺再給你刻牌子,咱做團頭的這輩子要說缺啥,啥也缺,人還有個知足的時候?嘿,可咱獨不缺好酒喝,你把你的葫蘆掛穩當了,待大了頂門立戶,就要你娘的這個三兩三的。 若你有造化,說不得我這個一斤的就是你的了,可丑話爺爺今兒也要給你說清楚,團頭家的人,一輩子要守三件事,孝順,公正,誠懇,你要是違背了……” 這話沒說完,坐在一邊兒的唐九源便哧的一聲笑了。 姚春風這才想起,人家刑部的老爺才公正呢,他這個算什么。 當下老臉就有些紅。 常連芳就看不慣這個酸湯,一伸手掛住他的脖子就把他掛到一邊兒去了。 百如意卻態度肅正,先慎重應諾,跪著又給姚春風磕頭,等人家受了禮,承認了他這個人,他心里就莫名生出一股子情緒來。 不到一年的功夫,他這雙手先是握筆,接著討飯,繼而握刀,現在又接了個酒葫蘆……也不知道以后會接什么。 一番儀式完成,那邊又上了幾色勸酒的菜肴,姚春風這次坐在了正位,因陳家重視五蓉,他便有了膽,把自己放在了長輩的位置。 待陳大勝拿起酒甕要給他滿上,姚春風卻得意的一伸手,拿起自己的酒壺笑著說:“幾位,旁個好東西咱做團頭的沒有,好酒就私藏一些,來,這還是我爺爺那一代留下的,都嘗嘗?!?/br> 說完,他打開酒葫蘆,挨個給大家滿上。 這酒果然好,一入酒碗,真是少有的清澈透明,酒花就翻了起來。 等都倒滿了,這老團頭抬手:“諸位大人嘗嘗?” 老刀們是吃不出好壞的,可是常連芳將那一口酒喝下肚,先是感覺這酒入喉順暢,接著酒水入腸,便泛起一股子極舒暢的不烈不澀的暖和氣兒,那氣兒在肚里團團一轉又化作千萬條勁道,竟將血脈里病氣都去了般的又將酒意送了出來。 待那皮子上星星點點冷汗被老酒激出,壓抑不住心里的痛快,常連芳便呼一聲:“呃~好酒!” 說完探手要動人家老團頭的酒葫蘆。 可這位什么心眼子,就把那酒葫蘆一倒轉,竟是一滴都沒有了。 “嘿嘿~沒了!” 有的人先天一張彌勒面,喜滋滋的就討人喜歡,常連芳喜歡這樣的人品,便毫不顧忌身份的一探手掛住他的脖子道:“別呀~別的不敢說,燕京這地兒爺不跟你放狂話,皇家的事兒,差事上的事兒,你別提,我不管,可其余的,我這個名兒還能值幾分薄面,也不跟你多要,一斤如何?” 姚春風不認識常連芳,就認識個唐九源。 他聞言便笑笑打聽:“卻不知這位貴人高姓大名?” 常連芳嘿嘿一笑:“嘿,我爹常免申……” 看那邊爺們聊的好,霍五蓉便彎腰提起百如意的小包袱,笑著對七茜兒說:“這一開口喝,就沒完沒了,走著,咱家去?” 七茜兒抱起根奴兒,看著如意說:“成,抱你弟跟著?!?/br> 百如意眼神一閃,很快溫柔的笑笑,彎腰抱起安兒跟著兩個女人往外走。 卻走沒幾步,他感覺臉上陣陣濕乎乎的暖,安兒扒拉著他的臉頰,正認真的給他呼呼,仿佛靠著他的氣兒,就能把他臉上那道疤吹走般。 如意笑了起來,對看著他的娘說:“……他,他,他親我,娘?!?/br> 五蓉愣怔了一下,很快低下頭嗯了一聲說,用腳很不好意思的畫了幾圈后,別扭著說:“那,那咱,咱去街口看看,先給你置辦幾身新衣裳……”又抬頭征求他的意見道:“好不好?” 七茜兒插話:“買什么呀!我那邊針線房還缺你倆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