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丁以南是和蔚思一起來的,帶了一堆小彩燈和一大堆冷煙花。 他把小彩燈掛在陳宴院子的廊檐下,打開開關,廊檐下立即閃耀著五彩斑斕的燈光。 周知意向后仰了下:“你這是過圣誕節呢?圣誕節早過去了?!?/br> “這叫情調?!倍∫阅峡此窨匆还澞绢^:“你想啊,到時候你在這里蕩著秋千,宴哥在旁邊看著你,多浪漫,再放著溫柔的音樂,陪你一起玩著煙花,那氛圍不就蹭蹭蹭地上去了嗎?” 周知意想象了一下:“好像有點冷?!?/br> 丁以南:“……” 周知意:“你都買煙花了,為什么不順便買點砸炮?我最喜歡玩那個,還有二踢腳?!?/br> 丁以南:“……” 蔚思:“……” 第35章 35 “大半夜的你們是要在我這開party?” 身后忽然傳來男人微涼的嗓音, 周知意回過頭,看見陳宴正倚在門邊抽煙,煙霧噴出一個淺淡的白圈, 他發梢還滴著水, 另一只手里攥著毛巾, 漫不經心地擦著。 剛洗完澡,他只穿了件黑色的薄毛衣, 下身穿了條同色休閑運動褲, 腳上還趿著拖鞋,咬著煙不緊不慢地朝他們看過來, 清爽落拓的模樣,只是站著那里,就足夠招人。 丁以南捏著兩根冷煙花巴巴地跑過來, “宴哥, 來玩煙花?!?/br> 陳宴朝另一邊吐了口煙,表情無動于衷:“不玩,小孩兒的玩意?!?/br> 周知意朝丁以南聳聳肩,又攤攤手。 她就知道, 丁以南口中的那種偶像劇式的浪漫對陳宴無效。 丁以南有些不甘心, “這個很好玩的?!?/br> 他把煙花舉起來,遞到陳宴眼前:“宴哥,借個火?!?/br> 陳宴把抽了一半的煙拿下來, 垂眼把煙頭湊過去, 人站在凌凌夜色下, 秀眉挺鼻,像電影鏡頭。 周知意手揣在兜里取暖,忍不住“嘖”了一聲——有點浪漫偶像劇的意思了, 可惜女主角錯了人。 她覺得陳宴大概是感知到了她的心聲,煙遞到一半,又收回來咬住了,隨手從兜里掏出打火機丟過去。 丁以南點燃了兩支煙花棒,火光璀璨地綻開,照亮了蒙蒙的夜色。 丁以南遞一支到周知意手里,煙火很好看,像燃燒的花束,照亮她澄澈的眼,她拿在手里晃了晃,轉頭看見陳宴還靠在走廊下,指尖夾著煙,視線似有若無地在她身上落著。 周知意眨了眨眼睛,走到他面前:“走吧,帶你出去玩?!?/br> 陳宴把煙頭掐滅,有些好笑:“真要去?” “話都說出去了,還能騙你?!敝苤饷嗣亲?,“你快去換衣服?!?/br> — 將近晚上十一點,陳宴拿了車鑰匙出門,周知意打開車門跳上副駕駛。 黑色牧馬人頂著夜色開上大街,陳宴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說吧,去哪兒?” 周知意并不知道要去哪,她只是很想和陳宴單獨出去,沿著或蕭條或喧鬧的街道隨便開,開到哪算哪。 可她不能表現得這么明顯,于是扭頭向窗外看了眼說:“胖丁忘了給我買砸炮,你帶我去買吧?!?/br> 那種逢年過節總被小孩子青睞的小玩意并不是滿超市都有,即便是有,這個點也都關門了。 陳宴偏頭看了她一眼,她頭扭向街道,只留給他一個側臉,映在忽明忽暗的光線里,但眼睛始終是帶著亮光的,模樣很堅定。 讓他那句任性無法出口。 陳宴目光正要收回,周知意又轉回頭來看著他:“你要是不愿意買,我今天就不下車了?!?/br> “……” 又任性又愛威脅人。 “哪有?指路?!标愌缙届o吐出這四個字,一踩油門,牧馬人轟鳴一聲躥了出去。 周知意當然是亂指一通,哪條路寬,哪條路上車少,她就往哪條路上指。 陳宴好像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由著她亂指,她往哪指,他往哪開,不在乎目的地,也不cao心歸途。 冬夜的風凜冽,黑色天幕低低地壓垂下來,路燈串成一條黃色綢緞,又像水袖,輕盈地朝身后甩開。 車里放著音樂,古典吉他旋律合著男人低沉的嗓音娓娓道來,是那首《shape of my heart》,電影《這個殺手不太冷》的主題曲。周知意以前和蔚思一起看過這部電影,冷酷殺手和小女孩互相救贖的故事,她很喜歡。 周知意把車窗打開一條縫,讓冷風吹進來,鼻尖沒一會就凍得通紅,她也絲毫不在意。 陳宴把車速降下來,讓她關窗。 “我不冷?!敝苤庹f。 陳宴淡聲道:“我冷?!?/br> 于是她立即把窗戶關嚴了。 陳宴眼睛盯著路,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 歌曲播完,自動播放下一首,周知意倒回來重聽,笑吟吟地去看陳宴:“寂寞冷酷的老男人和沒人要的叛逆小女孩,像不像我們倆?” 她在說電影里的人物,也借著人物意有所指。 電影里,小女孩愛上了殺手。 而她,喜歡上了陳宴。 “不像?!标愌缯f:“我不是寂寞冷酷的老男人,你也不是沒人要的小女孩。別亂比較?!?/br> 他的喉結凸出而性感,隨著說話輕輕滾動,周知意盯著他的喉結,又去看他的側臉,他的眼睛。 陳宴睫毛輕動了下,視線瞥過來,她又把目光收回去了。 “我也覺得不像?!彼龘P眉,又補充了句。 電影的結局并不好。 — 牧馬人滿城兜著風,去尋找明知道并不能買到的小砸炮,最終停在了江邊。 江邊的樹木全變得光禿禿的,快十二點了,安安靜靜,一個人都沒有,只有沿江一圈的燈在昏昏亮著。 陳宴降下半邊車窗,轉頭向外掃了眼,“下雪了?!?/br> “真的嗎?”周知意眼睛驟然亮起,毫不猶豫地開門下車,抬頭去看,沒看到一粒雪花,只有冷颼颼的風。 這可比院子里冷多了,可周知意中二病犯了,覺得這里比扯著人工燈帶的院子浪漫多了。 陳宴坐在車里,喊她回去,周知意走過去,拽開他那側車門,“快到十二點了,過了十二點再走吧!” 陳宴長腿一蹬,下了車。 兩個人一前一后站在江邊,都沒說話,又一陣冷風吹過,周知意回頭看他一眼,吸了吸鼻子,不知觸到哪根奇怪的神經,突然笑了起來。 陳宴唇角輕抿,也低頭失笑。 覺得自己今晚的行為有些反常。 半夜漫無目的地開車兜風,已經是很久沒有過的體驗了。 一年多以前,周向宸還在世的時候,他們倒常常在夜里開車出去。 有時還會飆車。 陳宴望著黑沉沉的江面,笑意斂住,眸光比江面更沉。 下一秒,周知意卻舉起個東西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回神,看到她捏在指間的一只小船。 拿她兜里那張舊試卷折的。 最近學習刻苦,冬天外套衣兜大,她兜里隨時都裝著小單詞本、一兩張折起來的試卷,再塞根筆,可以見縫插針地學習。 紙船外側,周知意偷偷用筆寫了她和陳宴兩個人的名字。 “猜猜這個紙船能飄多遠?!敝苤舛紫?,就勢要把紙船放下去。 陳宴下頜微收,沒猜。 答案顯而易見。 “我猜它能飄到那里?!敝苤馐种竿h處指了下,野心很大,自信滿滿。 陳宴嗤笑了聲:“樂觀是好事?!?/br> “謀事在人?!敝苤獠灰詾橐猓骸拔蚁嘈拧?/br> 她手指一松,紙船沒飄出一寸遠,立即被冷風打翻在江水里,把她后半句話噎在了嗓子里。 周知意眨了眨眼,耳后響起陳宴低低涼涼的笑聲。 她吸了吸鼻子,感覺鼻尖忽得一癢,似乎有片雪花落了下來。 懊惱沒來得及發酵就被拋之腦后,她驚喜地轉頭朝他喊:“下雪了!” 陳宴心不在焉地“嗯”了聲,勾起她羽絨服上的帽子,往她腦袋上一扣,“冷嗎?” 周知意眼睛亮晶晶地搖頭:“不冷?!?/br> “我冷?!彼ё∷拿遍?,“走吧,回家?!?/br> “等一會等一會?!敝苤饪戳搜蹠r間,23點59分,還剩一分鐘就到新的一年了。 她朝他攤開手,“借個火?!?/br> 陳宴想都沒想,手往兜里一伸,朝她手心丟了顆糖:“小孩不能抽煙?!?/br> “我是要點煙花棒!”周知意懵了,從另一側兜里摸出幾根出門前順來的煙花棒,在他眼前晃了晃,急得直跺腳。 “……” 陳宴摸了摸鼻尖,莫名的,有些尷尬。 他輕咳了聲,從兜里摸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點燃,深吸了口,遞給她,“這個比打火機安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