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她怕不是被人給尋了個開心。 可憐奶奶還忙前忙活地給他張羅房子。 周知意端起臟水盆,把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法潑臟水一樣倒出去,回頭攙徐碧君回屋:“他住不住還不一定呢,到時候再收拾也不遲?!?/br> ****** 周四晚上,周知意翹掉晚自習到燒烤攤上幫忙。 燒烤攤支在廣場夜市上,一入夜就煙火繚繞,熱鬧得不行。 周知意將馬尾辮挽成高高的丸子頭,套上老板的皮圍裙,站在烤架邊翻雞翅。 那邊空著的一張桌前走來幾個人,她余光掃到人坐下了,揚聲朝那邊問了句:“請問吃點什么?” “什么都給吃嗎?”有人陰陽怪氣地笑了聲。 周知意一扭頭,看到翹著二郎腿敲桌子的魏奇。 該來的還是來了。 她擦了擦手,正要過去,老板已經拿著菜單站在了桌邊。 “吃點什么?” 坐在魏奇左側的男生報了一串“烤羊rou、烤牛rou、烤雞翅雞腿腰花”之類的,老板記下了,又問他們喝什么。 魏奇聲音揚高八度:“一人一瓶橙汁,可不敢喝酒,喝酒是要被警察叔叔抓走的?!?/br> 有人古怪地笑了聲,老板不知原委,沒聽出異常,拿著菜單走了。 周知意將烤好的幾串雞翅送到另一桌上,老板招呼她去給新來的客人上橙汁。她拿了四瓶橙汁走過去,人還沒站定,魏奇就朝她吹了個口哨:“呦,我當這是誰呢?燒烤西施??!” 周知意把橙汁放在桌上,居高臨下地瞥了他一眼,心說:燒你大爺。 她知道魏奇就是想來給她找不痛快的,可這會兒人家是客人,他沒打她也沒罵她,她就只能全當聽不懂他的陰陽怪氣。 周知意轉身要走,魏奇一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她隨即甩開,像在甩一灘淤泥,嫌棄從眼睛里涌出來。 魏奇的手彈回去,撞到他自己的下巴上。他“呦”了聲,裝模作樣地捂住了下巴:“顧客就是上帝,就是不歡迎也不能動手打客人吧?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旁邊兩人揚聲幫腔,“對啊,有沒有王法了?” “必須道歉!” 周知意擰了擰眉:“我不是故意的?!?/br> “什么?”魏奇掏了掏耳朵:“聲音太小,聽不見?!?/br> 周知意咬了咬牙,聲音高一分:“我不是故意的?!?/br> “行?!蔽浩孢@回聽清了,晃著腿道:“就是這道歉沒啥誠意,連個對不起都沒說?!?/br> “這樣吧,我不為難女生,”他手往書包里一摸,掏出一瓶啤酒,推過去:“一分鐘之內讓這瓶酒見底,咱倆新仇舊恨一筆勾銷?!?/br> 他眼里有種志在必得的得意,那種得意讓周知意有些無語,怎么看都覺得他像個傻逼,一個以為用酒就能嚇倒女生的竄上竄下的傻猴子。 酒品和智商成正比。 看她站著沒動,魏奇拿啟瓶器打開啤酒,遞到她手邊:“怎么,不敢了?” “怎么不敢?”周知意接過啤酒,忍住把酒從他頭頂倒下去的沖動,抬手反轉,瓶口朝地,把一瓶酒嘩嘩啦啦全倒在了地上。 倒完,她把酒瓶倒扣在桌上磕了磕,“十秒,見底了,你說過的話算數吧?” “……” 周圍哄然大笑。 她拍拍手,語氣還挺遺憾:“其實還是慢了點,要是用摔的,我一分鐘大概能見底60瓶?!?/br> 第5章 05 “cao!” 沒想到被她鉆了個漏洞,魏奇氣得臉都快綠了,旁邊那幾個同伴已經拍著桌子快笑瘋了。 “魏奇你傻逼吧?” “哈哈哈哈,這姑娘還挺逗!” 氣勢十足地把自己變成了個笑話,魏奇雙眼都快瞪成對眼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周知意敲了敲桌面:“可是你說的,咱倆新仇舊恨一筆勾銷了,你這幾個兄弟可都是見證人?!?/br> 圍觀三個人六只眼睛齊刷刷地看向了魏奇,一臉看好戲的模樣。 魏奇惱也不是,笑也不是,本來就已經給自己辦了個沒臉,這會兒再出爾反爾就更沒臉見人了。 憋屈都往肚子里咽,忍了半天,他拽起書包起身了:“行,一筆勾銷?!?/br> 說完轉身就走。 旁邊三個起哄的吃瓜群眾這會才反應過來:“欸,你干嘛去?不是請我們吃燒烤嗎?” 魏奇早已經三步并作兩步逃離丟人現場:“老子不餓了不行嗎?” 一群人做鳥獸散。 拜魏奇那感人的智商,事情就這么輕松又烏龍地解決了,周知意暢快地拍拍手,一回身看到正端著烤腰子過來的老板。 “人呢?” “……” 周知意一滯,沒留神被跑單了! 老板看到她腳下的那灘酒漬,再瞅一眼滾在桌上的啤酒瓶,“怎么回事兒?跟人吵架了?” 周知意之前的確和客人發生過不愉快。 一次是因為老板看錯單,少烤了一分豬排,那天確實忙,她覺得自己也有疏漏,當即便道了歉,補上了豬排,結果幾個大老爺們喝多了點酒,和她沒完沒了地扯,從他們的疏漏扯到服務態度,又拉著她要求陪喝一杯,她哪受得了這冤枉氣,手一抬就把酒潑對方臉上了。 再有一回是有個大媽點了份砂鍋,吃完敲著桌子找她理論,說是砂鍋里有只蒼蠅。老板給了免單了還不夠,看樣子還想要求點賠償,又陰陽怪氣地教育她做事要干凈仔細。 周知意早把她往碗里丟死蒼蠅的舉動看了個正著,怕影響其他客人吃飯才忍著沒揭穿,到這會兒實在看不過眼,便不給面子地給說穿了,大媽矢口否認,扯著嗓子就鬧了起來,最后老板為了息事寧人,還是給免了單,把人勸走了。 事后老板教育她,這種事兒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行了,別那么較真。 周知意不服氣,她從來沒有先與人交惡,為什么不能反抗?明明是別人先做了不光彩的事,怎么到最后,反要她來粉飾太平? 老板說她小孩子心性,不懂變通,太較真總會吃虧。 她更加不服,忍耐、虛偽、欺軟怕硬又算哪門子的變通? 大概是有過前兩次的事情,這次老板想都沒想,就下了客人是被她氣走了的定論。 那種篤定的、高高在上的表情讓周知意胸口涌起一陣厭煩。 這些成年人總愛不分青紅皂白地用刻板印象看人嗎? “你??!”老板嘆氣,語氣有點煩:“脾氣太差,小心以后吃虧呢?!?/br> 話盡于此,解釋也挺沒勁的,不管魏奇今天過來的目的是不是吃飯,確實是因她而走的。 周知意收起酒瓶,笑了笑:“以后吃虧我自己受著,但您放心,我不會讓您吃虧的。他們那桌照烤吧,錢我付了?!?/br> 她蹭了下鼻子:“剛好我也餓了,帶回去當宵夜?!?/br> “你這孩子,”老板嘆著氣搖了搖頭,卻沒拒絕,“飲料還沒拆,還能賣,就不給你算錢了?!?/br> “那就謝謝您嘞!”周知意偏頭扯了扯唇。 ****** 才剛過八點,離她下班還有好一陣兒。 周知意把那灘啤酒漬掃了,把橙汁放回冰柜里。 “嘿,一姐!”有人從后面拍了下她的肩。 這么有辨識度的聲音,周知意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小胖丁,舍得回來了?”她從冰柜里拿了瓶冰可樂,對老板揚了揚:“記我賬上!”轉身遞給丁以南。 丁以南和周知意、蔚思都是發小,三人家離得近,又一起從小學讀到高中,彼此知根知底。 他這人挺有意思,身上的每一個特點都是差十萬八千里的極端反差,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個會跳街舞,擁有絕美少年音的五官清秀的高白小胖。 “謝了!”丁以南也不跟她客氣,擰開瓶蓋就灌了一口,“派出所一輪游感覺怎么樣?” “不怎么樣!” 周知意進派出所這事兒在年級里出了名,這周在學校沒少被人采訪圍觀,煩得不行。 “你也是太有主意,想到什么做什么,都不知道跟我商量商量?!倍∫阅习腴_玩笑:“我還不知道派出所里面什么樣呢?!?/br> “得了吧你,狗頭軍師?!敝苤獬缟显伊讼拢骸敖o我帶禮物了沒?” 丁以南:“當然帶了。你和蔚思人手一份?!?/br> “算你還有點良心?!敝苤怆S手指了張桌子,“坐那?!?/br> 轉身端出個托盤,把一盤子剛烤好的羊rou牛rou雞腿腰子往桌上一放:“jiejie請你吃燒烤?!?/br> “呦,”丁以南蒼蠅搓手狀,“我一姐今天這么大方?” 其實他以前都叫周知意“依姐”的,后來決定不夠有氣場,就擅自改成了“一姐”。 聽上去十分有排面。 “少廢話。我這是餓了給自己點的?!敝苤庖痪湓拵н^,懶得提魏奇那事兒。 “那我還是等你收工了再吃吧?!倍∫阅鲜栈卮来烙麆拥氖?,咽下口水說:“一個人吃多沒勁?!?/br> — 忙碌的時間過得總是比想象中要快,差不多九點的時候,老板給了周知意一份外賣。 “送到樓上酒店5302房,送完直接回家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