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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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過是人瀕死之時會見到的幻象。 他被一個商隊救了。 商隊路過附近,停下來休息,想要取水做飯,枯井里沒有水,只有瀕臨死亡的姜子驥。 商隊的人把他救了上去,給他灌了藥,裹了傷口。 拿走了他身上最值錢的瑪瑙珠串,抽走了他的鑲玉腰帶,還要把他賣去做小奴隸。 他養好傷后,就逃離了商隊。 他被老乞丐們欺負過,餓了當過小偷,他還和狼群一起生活了兩年,直到那個部落首領狩獵發現了他。 阿古拉面容出現了幾分詭異的笑: “每當我撐不下去時,我都覺得阿媽在保佑我,她讓我好好活下去,鼓舞我成為最勇猛的草原勇士,只有這樣,才能為阿媽和弟弟報仇啊?!?/br> 殺人莫過于誅心。 姜老爺膝蓋一彎,跪在了地上,終于是徹底崩潰。 妻子‘病逝’時,已經懷有身孕。 她毫無防備喝了姜老夫人讓人準備的“補藥”,喝了之后腹痛不止,流下一個成形的男胎。 姜府的嬤嬤把流下來的男胎拿給姜老夫人看,姜老夫人念了幾句佛號,很冷酷說孽種流了才好,稍后拿去埋了,現在先送蠻女上路。 姜子驥因為貪玩,躲在了姜老夫人的院子里,他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他要沖出去救生母,姜少夫人已經被兩個老嬤嬤勒住了脖子。 漂亮的脖子上纏著白綾,姜少夫人拼命搖頭,老嬤嬤們以為她是在掙扎,其實是姜少夫人看見了躲在柜子里的兒子,讓他不要出聲。 “……你要跑,跑的越遠越好,回草原去?!?/br> 姜少夫人臨終前說的最后一句話,是交待兒子姜子驥如何活命。 這話是用民族語言說的,姜府的老嬤嬤們聽不懂。 姜子驥沒有聽生母的話,他對發生的一切驚恐不已,等找到機會逃出姜老夫人的院子,姜子驥跑出去找到了他爹。 姜老爺那時候還很年輕。 姜子驥將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訴姜老爺,年輕的姜老爺并不相信,很沖動去質問了老夫人和老太爺。 老太爺因此知道姜子驥目睹了生母死亡的真相。 所以姜老爺要放姜子驥走,老太爺卻吩咐姜才將姜子驥殺死。 如果姜子驥不知道真相,倒可以送給別人養,但姜子驥都親眼看到了,姜老太爺就不能放虎歸山,為姜家埋下隱患。 姜老太爺嫌兒子姜老爺是婦人之仁,現在阿古拉同樣不稀罕姜老爺當初的“婦人之仁”。 看到地上癱軟成一團的姜老爺,阿古拉抽出了匕首: “你活在這世上,就是一種錯誤?!?/br> 他現在就要親手了結這個錯誤。 程卿一腳將爛泥姜老爺踢到身后,“想必其他知情者都被你滅口了,殺了姜老爺,就沒人知道你的身世,我不能讓你殺他?!?/br> 阿古拉大笑,“你都自身難保了,還要管這件事!” 第769章 :同歸于盡?異變陡現! 程卿指了指四周做好攻擊準備的士兵。 “有何不敢管?” 她頓了頓,“你敢現身,自然是做好了萬全準備,或許已經想辦法整個平涼府上下所有人的性命都捏在了手中,所以有恃無恐。你當我不敢與同歸于盡?你錯了!” 程卿笑聲比阿古拉更灑脫。 “今日如果能除掉你,付出任何代價都很值得,沒有了你這個雄主,草原諸部會重新分裂,十年,甚至二十年內,草原諸部再也發動不了第二次如此規模的戰爭,就算草原僥幸再出現一個雄才大略的王者,那時候的大魏,已經不懼任何一個對手!為了那樣的盛世,區區一個平涼府的人命又算什么,大魏地域遼闊,沒了平涼府,還有許許多多的州府?!?/br> 一個人能威脅另一個人,是因為他握著籌碼。 程卿告訴阿古拉,他的籌碼對她無用。 她愿意犧牲整個平涼府,都要除掉阿古拉,讓草原諸部的聯軍重新被打散,成為一盤散沙! 她要讓在場所有人和阿古拉一起同歸于盡,就連她自己也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阿古拉臉上的笑意慢慢收斂了。 程卿破壞了他在安定縣的計劃,讓他非常憎恨。 秦安縣的發生的變化,又讓他非常向往。 程卿這個“六元及第”的狀元,和懦弱的姜老爺不同,程卿是有真本事的。 如果魏國再多幾個像程卿這樣的官員,魏國皇帝勵精圖治,甚至不用二十年,魏國就會煥發新的生機。 一個處于強盛中的龐大帝國是無法從外部擊敗的,能讓一個龐大帝國瓦解,外部的進攻只是表因,根本原因還是帝國從內部開始腐爛了! 阿古拉曾以為魏國已經到了積重難返、回天乏術的地步。 然而當他發動戰爭后,魏國忽然就涌現出了不少驚才絕艷的人物。 幾個人的努力,無法力挽狂瀾。 魏國的軍隊還能打仗! 就像眼下,聽著程卿說要同歸于盡,周圍的士兵們明明在害怕,卻沒有人后退。 他們牢牢握著手中的兵器,手很穩,眼神鋒利。 只要程卿一聲令下,這些人會毫不遲疑一擁而上。 阿古拉既生氣又想笑,程卿對他稱不上恭敬,卻又肯定了他的重要性。 正因為有他,草原諸部才有征服魏國疆域的可能性,如果能除掉他,程卿愿意犧牲整個平涼府。 這和阿古拉打聽到的情況可不同。 阿古拉在秦安縣時,聽到的可是程卿如何愛民如子。 谷宏泰握緊佩刀。 還沒娶妻就要死,的確很遺憾。 但一個男人存在的意義,又不僅是娶妻生子。 死在平涼府,和阿古拉同歸于盡,這是要青史留名的。不僅他自己死后會被加封,就連靖寧伯府亦會被嘉獎。 做了這么多年谷小伯爺,盡給家里惹事了,也沒干過幾件光彩的事。 如果他的死能靖寧伯府多被新皇看重幾分,好像也值了。 這樣一想,谷宏泰就完全不怕了。 小磐瞧不上他挺好的,至少不用當寡婦。 谷宏泰手微抬,做好了下令進攻的準備。 陶不言冷笑,他不信程卿真的愿意同歸于盡,程卿敢這樣做,仗著的可是“毓章太子后人”的身份。 這個身份在陶不言眼里一文不值! 陶不言站在阿古拉身邊進言道:“陛下不要被他們誆住,陶某早在平涼府的水源中下了藥粉,整個府城上到達官貴人下到平民百姓,每日餐食不同,卻都要飲水,又如何避得開陶某的毒粉?您別看某些人現在鐵骨錚錚,當毒性發作時,恨不得變成一條搖尾乞憐的狗,匍匐在您的腳下,祈求您的寬恕和憐憫!” 陶不言這個老賤人,最知道程卿的痛處,比起死亡,程卿最懼怕的是毫無尊嚴和自由的活著,她不愿意做狗,她只想做人,這世間沒有誰值得她搖尾乞憐。 父權不行,夫權不行,君權也不行! 程卿是不信有什么毒能讓整個府城的人中招,下在水源里就更扯淡,某一口水井被污染很正常,全城的飲用水在地下水道里都是相通的,得多大的劑量,才能無視水源的流動性? 知道歸知道,聽到陶不言的描述,程卿依然很惡心。 這種人就不該活著。 程卿丟給谷宏泰一個眼神,谷宏泰了然。 要先殺這個姓陶的! 谷宏泰的肩膀還沒動,異變忽生, 陶不言正在向阿古拉表忠心,阿古拉看似聽得很認真很滿意,卻忽然做出了令人意外的舉動,他拔出了腰刀,快如閃電砍向了陶不言——阿古拉沒有殺死陶不言,他砍斷了陶不言的雙腿和雙手。 陶不言慘叫著倒地,在地上翻滾。 阿古拉看著帶血的刀刃冷笑:“你給朕下毒的事,你以為朕真的不知?” 阿古拉忽然出手砍傷陶不言,令陶不言失去行動力,出乎所有人意料。 更讓程卿意外的是,院子外響起了陣陣掌聲,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心腹愛將,說砍就砍,本王就不如你有魄力?!?/br> 一個人影走過回廊,鼓著掌走近,赫然是蕭云庭。 蕭云庭怎么在這里? 程卿有點懵。 蕭云庭和阿古拉見面,居然沒有喊打喊殺,程卿心里發沉:難道她上了蕭云庭的這個狗東西的惡當,又被蕭云庭當成了棋子? 蕭狗和阿古拉,私底下究竟達成了什么協議! 最壞的一種可能,是蕭云庭做了賣國賊,要放北齊大軍入關。 俞顯呢,俞顯去了哪里? 蕭云庭要當賣國賊,第一個要除掉的就是礙眼的俞顯。 俞顯在這一兩年成長很快,但要論jian猾,仍然不是蕭云庭的對手。 程卿腦子里閃過一堆亂七八糟的念頭,面上卻不顯,沖著蕭云庭笑:“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王爺終于來了,我們終不是孤軍奮戰?!?/br> 蕭云庭嗤笑。 他就不信,程卿一點都不怕。 只不過程卿這人慣愛裝模作樣,明明心里怕得要死,臉上卻能一點都不顯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