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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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先生做事手法激進,反而幫了蕭云庭的幫。 首先是陶不言毒死了鄴王,蕭云庭行事再無桎梏。 本來阿古拉還放出流言說蕭云庭“弒父”,試圖動搖蕭云庭對西北軍的掌控,讓蕭云庭失軍心,失民心……這個時候,章先生忽然把蘭州的城墻炸毀了,在巨大的悲愴和危機感之下,西北軍的將領也好,普通兵卒也罷,反而燃起了熊熊斗志。 就連蘭州的民心,都比之前凝聚得更緊。 上位者不用全知全能,至少要懂得順勢而為! 蕭云庭立刻意識到劣勢可以轉化為優勢,主動出擊不僅能出其不意,還能將兩軍交戰的戰場轉移到別處,不用在蘭州城開戰,就不必時刻兼顧那些來不及完全撤離的婦孺,沒有顧慮,對西北軍的戰斗力提升亦有好處。 蕭云庭這個決定,只有他的心腹將領才知道,一聲令下,兵卒們向著黑夜挺進。 俞顯領著幾百個錦衣衛站出來抗敵,蕭云庭不是不信他,只是這些錦衣衛雖然厲害,直接上戰場未必有軍中老兵生存幾率高,何況錦衣衛們不如西北軍熟悉地形,為了刺探情報,倒是對蘭州城的每一處都很熟悉,蕭云庭干脆留了錦衣衛守城。 西北軍要突襲阿古拉,阿古拉未必不會干同樣的事。 幾百個錦衣衛守不住蘭州,西北軍還有一小部分兵力留下。 “俞千戶,世子讓吾等都聽您的!” 谷宏泰發現軍隊忽然行動,還罵了蕭云庭。 結果西北軍走了一部分,又留了一部分,軍中將領站在俞顯面前,說都聽俞顯指揮,谷宏泰那股氣就沒有那么大了。 ——算蕭云庭識相! 誰知俞顯卻搖頭,對那將領說道: “將軍太客氣了,術業有專攻,要論行軍打仗,俞某不如將軍,關鍵時刻,還要靠將軍指揮,俞某帶著幾百錦衣校尉,聽命行事!” 這倒是和世子爺說得不太一樣呢。 俞千戶肯定是有經驗的,雖然沒有獨自領過兵,淮南平叛,俞千戶是一直參與的,用世子爺的話說,俞千戶年紀輕,不如把指揮的名聲讓給對方,免得對方扯后腿。 沒想到世子爺還有看走眼的時候。 將領又勸了幾句,俞顯堅決推辭,將領確定俞顯不是口是心非,也松了一口氣,咧開嘴笑了笑。 將領走后,谷宏泰一臉不解,俞顯擦拭著佩刀的刀刃: “你不要心中不平,這個虛名爭來無用,蕭云庭的手下,你覺得我能指揮動?” 等北齊人來犯時,再和這些留守的將領臨陣產生分歧沖突? 那還不如一開始就別接這個擔子! 谷宏泰一想,還真是這個理。 從前俞顯在國子監時候,和大家一起嘻嘻哈哈玩鬧,后來進了錦衣衛,又有駱竣的幫襯,谷宏泰并不是時時刻刻都能感覺到俞顯對他的智力壓制。 谷宏泰覺得俞顯比他聰明的地方在科舉上,至少俞顯能考中舉人,谷宏泰考不中。 但聰明的程度也是有限的……天下學渣的想法大抵是相通的,學渣都覺得自己學習不好是不認真,一旦認真了,考狀元有難度,中舉考進士是手到擒來。 谷宏泰往常心里也是如此想的:小爺只是不愛讀書,若是肯認真讀書,哪還用當錦衣衛了,早就入仕做了文臣。 直到現在,谷宏泰才驚詫,原來俞顯比他想得更聰明! 俞顯都這么聰明了,會試還落了榜,那些考中進士入仕的文官,得有多聰明呀? 是不是隨便看一眼自己,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那程卿豈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中意小磐? 哎喲,姓程的冷眼看他相思難眠,肯定很是得意! 得意就得意吧,等打退了北齊人,自己就去提親。 程卿既然聰明,就該看出他對小磐是認真的! 谷宏泰帶著敬畏心,將程卿看成了大魔王,殊不知這世上的聰明人那么多,程卿哪敢自認智力超群——聰不聰明,的確和讀書有很大關系,但有些人的聰明沒有用在科考上,以科考結果來劃分智力水平太片面了。 中進士的可能是酸腐書生,沒中進士跑去當了錦衣衛的俞顯,敢想敢干,他能做到的事,有許多進士出身的文官拍馬都追不上。 還有已逝的程知遠,止步舉人功名,不是考不中進士,而是因為種種原因未去參加會試。 更有蕭云庭,城府深厚,卻因為宗室身份從未想過下場科考。 比如現在,章先生都沒想到,蕭云庭會率先發動進攻。 程卿與蕭云庭一起解毒,兩人房間相鄰,連水聲都能聽見,自然也聽見了蕭云庭下令。 隔著墻,程卿聽見蕭云庭發出了一道道指令。 一開始,程卿還能聽清楚蕭云庭在說什么,并且思考蕭云庭某道指令背后的動機,很快,程卿就神思倦倦,失血讓她昏昏欲睡。 不能睡著! 程卿咬了咬舌頭,人又恢復了點理智。 沒聽到隔壁的動靜,程卿下意識叫了一聲“蕭云庭”。 “……你以為我死了?” 蕭云庭的聲音是無力的,又很咬牙切齒。 程卿有多難受,蕭云庭亦是。 一個是毒素堆積太多,即將到了毒發之時。 另一個則是中毒時間太久,毒素附著在五臟六腑之上。 程卿哼了一聲。 趴在程卿手腕的毒蟲,才從玉盒里蘇醒時是半透明狀,現在慢慢變成了黑色,趴在她手腕,像是沾了一團墨汁。 終于,毒蟲松開了程卿的傷口。 木桶里的水已經由淡紅變成了深紅,除了涌出的血液,還有毒蟲吮吸不及,從毛孔里涌出的污跡,滴了玉髓的熱水現在腥臭無比。 人失血過多是要死的,毒蟲主動松開傷口浮在水面,程卿掙扎著,用沒有受傷的那只手抓住木桶邊緣站起來。 即便這一次沒有全部拔除也沒辦法,毒蟲已經被她體內的毒素喂飽。 如果兩只毒蟲都用在程卿身上,為她解毒是萬無一失的,分了一只毒蟲給蕭云庭使用……到底是欠缺了幾分火候。 用章先生的話來說,她是自己找死,將來必會后悔。 將來的事,誰說得清楚? 至少現在程卿是不后悔的,蕭云庭能拿走一只毒蟲,那便是蕭云庭的機緣——這世上不止程卿有資格活下去,不管蕭云庭以前是怎么玩弄人心興風作浪的,北齊人攻打西北,蕭云庭沒退縮過,那他就有資格使用毒蟲! 程卿雙腳發顫,靠著木桶邊緣,取了案幾上干凈的棉布條一層層將手腕傷口裹住。 消毒和縫合的事,要等她穿上衣服才好進行。 就是現在渾身無力,纏裹胸的布條太困難了,如果小磐在這里就好了。 小磐在救那些被砸傷的兵卒。 程卿啊程卿,你可以的! 心理暗示一百遍,不行也要行,程卿咬著牙裹好了胸穿好衣服,外面忽然鬧了起來。 第684章 :劫走(2更) 程卿側著耳朵聽了聽。 好像是鄴王妃那邊出了什么事。 隔壁傳來了嘩嘩水深, 蕭云庭在從木桶穿衣起身。 程卿聽見蕭云庭和別人說話,那聲音漸行漸遠,有人在程卿門口說話: “程大人,世子吩咐奴婢給您包扎傷口?!?/br> “進來?!?/br> 程卿用玉盒將木桶里一動不動的毒蟲撈了起來。 黎老頭生命垂危時,只告訴了程卿要怎么解毒,至于解完毒后要怎么處理這對毒蟲,黎老頭來不及說就咽氣了,程卿只得暫時將蟲子收在玉盒中,等問過蕭云庭再做打算。 一個婢女低著頭進來,手上還端著個托盤,里面裝著補血養氣的湯藥,很適合失血過多的程卿。 “程大人?!?/br> 婢女將湯藥放下,沖程卿福了福身。 “奴婢冒犯了?!?/br> 看個傷口有什么冒犯的。 程卿剛覺得不對勁,婢女一個手刀敲在了程卿的脖子上,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蕭云庭回來,已是人去樓空,除了污濁的木桶,案桌上放著一個玉盒。 再派人去看水牢,章先生果然也已消失無蹤。 “世子爺——” 蕭云庭冷笑:“府里有jian細?!?/br> 陶不言當初很順利躲去了鄴王夫妻的院子,事后毒殺了鄴王后逃走,如果不是剛好被俞顯抓住,陶不言在蕭府簡直是來去自如。 今日也是,蕭云庭剛剛解完毒,鄴王妃那邊就鬧了起來。 鄴王還未發喪,鄴王妃日日在靈堂悼念亡夫,這些天與蕭云庭這邊是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 支撐著鄴王妃撐下去的精神動力,大概只剩困在京城未歸的蕭云沛。 鄴王妃老實了這么多天,偏偏選在剛才鬧事……她支開了身邊伺候的人,試圖撞棺自盡,因為這些天只吃點米粥素食,身體力氣不夠大,把自己撞暈在了棺柩旁,額頭撞出了一個傷口流血不止,被換值的下人發現,趕緊稟告了蕭云庭。 自鄴王死后,鄴王妃身邊伺候的下人已經全部更換了過,饒是這樣,都沒攔住鄴王妃出事。 身份不對等,鄴王妃又是蕭云庭生母,母子間哪有隔夜仇,新換上的下人們也不敢太違逆鄴王妃的命令,才會讓鄴王妃尋到空子,獨自留在靈堂撞棺。 如今想想,王妃的舉動著實讓人心寒,所有伺候王妃的下人都要受罰不說,到底是世子爺身份,怎就一點都不為世子考慮? 要撞棺,都要選在世子爺進攻北齊人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