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
業火像這老婦的靈魂一樣熊熊燃燒起來! 渾身沾滿顏料的孩子被摁進水里,幾息掙扎,他永沉河底。而欺負他的人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順利活到了成年……甚至,有些還被定義為“好人”。 徒留一對夫婦沿著江邊尋找,沒日沒夜,不知年歲,卻只剩水流滾滾。 紀斯閉上眼,縱業火焚燒,他依然能感受到水底的冰涼…… 金月牙,一座被人欲和階級蛀空的城市。硬是把世界上千千萬萬的人分成了兩類,一是有錢,二是沒錢。更是把充滿了無數種可能的人生分成了兩塊,一是支配,二是被支配。 人人向往它象征的“高端”,殊不知,黃金月牙灣其實是死亡白骨城。 而大部分人已成腐骨卻不自知。即便死去,也在貪戀人間的權勢與財富。 凄厲的鬼嚎,抽象的鬼影,它們或是被業火吞噬,或是被卷入煉獄。紀斯的力量覆蓋了這片區域,足有3500平方公里的土地騰起大量黑霧,遮天蔽日! 表世界的天空陰云密布,雷鳴乍起。 里世界的地獄張開大嘴,吞沒罪孽。 與此同時,一樣被怨念籠罩的巫谷升起了星星點點的光輝。 “被凈化了嗎?”紀斯喃喃道,“比我預計得快些?!?/br> 本以為撞上怨氣深重的嬰靈,白菜們多半是暴力破局,強行超度。沒想到他們比他預想得要出色,竟是能將怨靈凈化。 看來,他的菜園子成熟了。 …… 巫谷五分鐘,帶娃一百年。白菜熟不熟,他們不知道;但帶孩子熟不熟,覺醒者們保證自己說第二,沒有人敢說第一。 這見鬼的嬰靈! “哦!看看你干的蠢事,伙計!”奶爸姜啟寧木著臉,十分嫻熟地把嬰兒翻了個身,三下五除二脫掉尿布,順便彈了彈他發臭的屁股,“你身上的味道就像隔壁蘇珊家的酸酪一樣難聞,我今天一定要狠狠地揍你屁股?!?/br> 嬰兒別嘴,即將開哭。 姜啟寧分分鐘把奶瓶塞進他嘴里:“哦上帝,保佑我這個可憐的老頭子吧!讓這可怕的孩子安靜會兒吧,我要去洗尿布了?!?/br> 他出了門,熱情地對左鄰右舍打過招呼,約了三兩“鬼友”,一起去湖邊洗尿布。 說是鬼友,那真是不打折扣的鬼友。也不知她們生前遭受了什么,一人腦袋炸了,一人腿骨折了。湖邊圍滿了形象相似的猛鬼,一只更比一只扭曲,可姜啟寧……真的已經習慣了。 “小姜啊,又來洗尿布嗎?”一位老爺爺把頭撥正,又掉了下去。 “是??!”姜啟寧頭也不抬,“太絕了!小孩子明明吃得那么少,為什么屎尿能有那么多?肚子是連著黑洞嗎?” 頭破血流的老婦人轉過臉,和藹道:“家里‘奶粉’還夠嗎?不夠的話去山里扒點,總有幾個墳墓會有香灰?!?/br> “別了,我說你們做幻境好歹做得逼真點,打工賺奶粉都比我親自扒墳強?!苯獑幫虏?,“講真,你們別留在這個窮溝溝里了。這地方要啥沒啥,等我出去了幫你們收收尸骨,每年清明搞點香火給你們?!?/br> 此刻,一名渾身滴水的女鬼路過,她整張臉都被劃花了,聲音卻極為甜美:“小姜,可以給我燒裙子嗎?我好久沒穿新裙子了?!?/br> 老婦人拉過女鬼,為她揩去身上的水漬:“怎么又去水里了,也不嫌冷?!?/br> “都燒,都燒!現在外頭世道亂了,最不值錢的就是珠寶和衣服?!苯獑幋曛虿?,只覺得渾身一股子尿味,“對了,你尸體躺哪兒了?” “在金月牙的運河里?!?/br> “那打撈有點麻煩啊?!苯獑帞Q干尿布,“算了,無所謂。我朋友能掐會算,我豁出臉讓他幫你算算?!?/br> “謝謝……” “謝啥啊,都混熟了?!苯獑幈鹉九杌刈?,“我要去看孩子了?!?/br> 他招呼鬼友離開,卻不知這一次轉身的只有他自己。他只感覺又度過了普通的一天,沒想到這居然是他和他們在大南的最后一面。 【謝謝你?!?/br> 怨靈們從湖邊直起身,目送著他步步遠離。對于它們而言,姜啟寧就像晨間的旭日,溫暖卻不過分熾熱。 在它們露出真面目時,他明明怕得要死,也曉得懷里抱的是個什么東西,但還是說出一句:“別動孩子!” 如此強烈直白的情緒,哪怕是窮兇極惡的怨靈也會有一瞬的觸動。 “原來,世界上還是有好人的?!迸硖氏聝尚醒獪I,渾身的水流得更歡了,“mama,我聽見‘呼喚’了……” “我們解脫了?!崩蠇D人抱住了她。 佛陀吟誦的往生咒聲聲入耳,當金月牙被拖入地獄,它對它們的影響力被削弱到最低。是時候解脫了,無論是困死在巫谷的怨靈,還是求不得解脫的嬰靈。 人鬼殊途。人殺死了它們,而它們也殺了人。 該放下了。 【謝謝你……】鬼影一點點變淡,開始化作白色的光點升起。 沒有誰愿意當永生永世的怨靈,“活”在無止境的仇恨里。 姜啟寧推開了屋子,發現前一刻叼著奶瓶的娃子已經長到三歲了!他沒有半點驚悚感,只舒坦地扔掉了木桶。 好棒啊,他不用洗尿布了! …… 拉基cao著嬰靈給的“九死一生”劇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最強女武神。 也不知是哪個倒霉孩子的生前事,可謂受盡了委屈。這孩子得了白化病,無論頭發、皮膚還是手指甲,都是異于常人的蒼白。且,他的身體也不行。 為了給他治病,他們一家來到金月牙淘金。聽說給人做傭能獲得不少報酬,或許能治好孩子的病。 遺憾的是,這是一場悲劇的起始。在金月牙這個自成一體的、觀念扭曲的城市里,他們做傭不是找到了一份工作,而是給自己定了階級。 他們被人看不起,同樣的,孩子也被人看不起。 更因為孩子天生白化,成為了同齡人、高年級,甚至富家孩子欺負的對象。拉基進入幻境時,剛巧是富家太太激情辱罵“他”賤人的時候—— “你算個什么東西?也配指責我孩子欺負你孩子?他就是個白化的怪胎,沒見過青金石磨的顏料,往自己臉上涂?!?/br> 富家太太身邊的保鏢高大魁梧,正對他們虎視眈眈。 拉基看向左邊,好吧,是被一拳放倒的“丈夫”。媽的太垃圾了吧這個戰斗力! 再看向右邊,很好,是被抹了一身藍的小孩,正淚流不止。 拉基:…… 行,反正他已經習慣了,真的習慣了。 他只是問道:“顏料是你自己涂的嗎?” 小孩搖頭。 拉基點頭,隨后——他二話不說翻身躍起,一腳踹斷了保鏢鼻梁骨。在另一人吃驚的眼神里,他反手抽出對方腰間的槍支,干脆利落地崩掉了吊燈,再一巴掌抽在富家太太的臉上。 “嘩啦!”水晶吊燈砸得稀爛。 拉基從來不打女人,可架不住……他現在也算是個“女人”。這女人打女人,總行! “??!你居然敢打我!”富家太太撲了上去。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拉基拆掉了整座別墅,打得這家人連媽都認不出來。過后,他開走了他們的豪車,轉手賣了個對折價。 末了,他轉頭對父子倆說道:“從明天開始,我要去金月牙的格斗區打拳王爭霸賽。而你們,也從明天開始鍛煉,先定一個小目標——繞運河跑一圈,俯臥撐一百,下蹲起立兩百?!?/br> 父與子:…… “老、老婆,你……” “滾,再吵離婚?!?/br> “……” 拉基帶娃,那真是把孩子往戰斗民族的方向培養。在他眼里,男孩子不可以隨便對人動手,但遇到事兒了不能不會動手。 小男孩只是得了白化病,又不是先天的絕癥。沒什么問題是鍛煉解決不了的,要是有,那就來雙倍的鍛煉! 于是,怨靈們水深火熱的訓練生活開始了! “是男人,就該有強壯的體魄?!崩钢耸镏氐匿摴?,冷聲道,“你們要像熊一樣耐打,像水牛一樣強壯,想虎豹一樣兇猛。這樣,就算是遇到搶劫,罪犯也會感到害怕,進而改變主意,把打劫搞成一次搭訕?!?/br> 男人艱難地卷腹:“八、八十,我快不行了……” “離婚?!?/br> “……” 白化孩子:“mama?!?/br> “叫爸爸?!?/br> “爸爸……我快做不下去了?!毙∧泻⒋謿?,“我不行的爸爸?!?/br> “那你休息五分鐘?!崩訔壍?。 聞言,男人淚眼婆娑:“老婆,我叫你爸爸的話,我能不能休息五分鐘?實在不行,我叫你老公!” 拉基:……這婚離定了。 最終,為了嬰靈的身心健康,這婚還是沒離成。倒是在拉基的高強度訓練下,弱雞父子倆總算從手無縛雞之力的菜鳥變成了能徒手擰斷雞脖子的“正常人”。 對此,拉基表示:“總算像個人了?!?/br> 父與子:…… 時間像是被摁了加速鍵,催化出一個結果。當弱雞父子倆有了點肌rou后,拉基就帶他們去了動物園看熊。 拉基:“看清楚,這是熊,記住它的樣子?!?/br> 孩子:“爸爸,為什么要記住它的樣子?” 拉基:“因為我要帶你們去野外打熊,你們要是打不贏的話,就給我跪門板吧?!?/br> 父與子:…… 也不知過了多久,白化的孩子越長越結實,所謂的丈夫已經鍛煉出了一身肌rou。當他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杠翻了一頭熊時,拉基表示可以把父與子放養了。 “你們要記住,只有讓自己強大起來,才不會被欺負?!?/br> 拉基:“也要記住,用來保護自己,也用來保護他人的武力是武力。如果仗勢欺人,武力就是暴力?!?/br> “擁有它,但別濫用它?!?/br> 這是他的家教,現在,他要教給這里的“人”。毫無保留,真心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