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節
眾人:…… “啊不是,詩阿姨!”俞銘洋大驚失色,“沒、沒騙你!真是相親,我安排的,真是!”開始口不擇言,“我還去公園給司老大送過傘!那天下雨,幾條街外的酒店還著火?!?/br> 時間和事件記得這么清楚,不像是說謊??上?,事先不對臺詞,穿幫是分分鐘的事。 “公園、下雨、送傘?”紀斯轉過眼,尋思司諾城堵了他兩次,他也要堵一堵他,“奇了,我初見他也是那天,他身邊可沒有女伴?!?/br> 眾人:…… 紀斯的本意是告訴大家“這貨沒相親”,可落在別人耳朵里卻成了另一種意思。 拉基滿臉懵逼:“老洋芋安排紀斯和司諾城在公園里相了個親?” 紀斯:…… “我沒跟他相親?!彼局Z城不得不承認,“那天沒有相親,就下雨,吹掉了。我只是讓老俞給我送個傘,等人的時候,發現紀斯也在躲雨而已?!?/br> 姜啟寧:“那你……跟紀斯也不算認識,為什么要把人送到鯨渡港?” 司諾城:“看他一個人走在路上可憐,送他一程?!?/br> “那你干嘛把我丟在川蜀,讓我自己回去,我不可憐嗎?”俞銘洋反手一刀,捅個正著,“司老大,你總說女人影響你簽合同的速度,那送人去鯨渡港就不影響你做生意了?” 司諾城:…… 鬼知道話題是怎么越拐越歪的,總之,當司諾城和紀斯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大型家長會已經變成了“家長抓孩子早戀問題”的現場。 越是深扒,越是禁不起扒。漸漸地,瓜田還是重見天日了! 司諾城:“我在鯨渡港也有生意?!?/br> “是嗎?可你剛到鯨渡港就跟我們出去玩兒了?!苯獑幍兜独?,“要真是做生意,你根本不會鳥我?!?/br> 拉基摩挲著下巴:“我記得……我和老姜再一次見到你們,你們也是兩個一起,在餐廳吃飯?!?/br> 連沈云霆都忍不住插嘴:“大隊追查了他們很久,從川蜀到鯨渡,到葫蘆口,再到海螺灣。他倆是真能躲,一直一起行動,讓我們找了一大圈?!?/br> 話說到這份上,已是無話可說。在眾人一言難盡的眼神里,司諾城不禁陷入了沉思:或許,他真不該起來走兩步。 司諾城張了張嘴,不知為何,他這時不敢看紀斯的表情:“我只是……” 司承延嘆了聲,起身走到自家兒子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別解釋了,既然能起來走兩步,就出去跟我聊聊吧?!?/br> 說著,他給詩玉華遞了個眼神,后者心領神會。 誰知,他拉了一下自家兒子,沒拉動。再拉,依舊不動。 司承延僵了一息,就見自己的蠢兒子跟腦子進水似的,非得鉆著一個問題回答清楚。 “我只是——”司諾城用最嚴肅的語氣,說出最不可信的答案,“當時我只是想跟他比一比而已?!?/br> 紀斯:…… 眾人:…… 詩玉華:“比什么?” “什么都想比,就這樣?!彼局Z城說出一堆虎狼之詞,“我是第一次遇到比我優秀的人,隨便放他走不是很可惜嗎?” “他懂得比我多,強也是真的強。如果不是我車停得快,該上哪兒找人?我做過無數次投資,這是我絕不會后悔的一次?!?/br> “……你們那是什么眼神?” “我只是交到了朋友而已?!?/br> 詩玉華深深地覺得,他們一家教孩子非常失敗。她家城城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他交朋友的標準不是交朋友,而是在找伴侶。 還是跟他爸一樣,逮住了就不松口的那種。 他們都是過來人,自然曉得是怎么一回事。 感情這玩意兒,要是一輩子懵懂、永遠被蒙在鼓里想不通倒還好。若是某一天恍然大悟,繼而發現自己“本來可以”卻生生錯過,才是最要命的感受。 司諾城不懂,卻也知道不想放手。 他們做父母的是可以瞞著不戳破,但問題是,他們忍心嗎? “城城,我們出去談談吧?!?/br> …… 家長會散伙于司諾城被強行拖走。 紀斯招待了一會兒家長,之后,他們紛紛以“不打擾”為由準備回基地的宿舍了。 臨走之前,耶拉諾娃拍了拍拉基的后背,說道:“突然覺得比起他們,你還算是個省心的孩子。媽不打你了,睡吧?!?/br> 幸福來得太突然,拉基完全懵逼了! 他仔細思量一番,才發現其中的蹊蹺。 難怪紀斯一直沒幫他說話,對,他爹媽是冷靜理智派,對認定的事情講道理是沒用的。只有讓他們側面去發現、去對比、去思考,他才有一線生機。 而有了司諾城這個不省心的作陪襯…… 哇靠,他簡直是天使好嘛! ※※※※※※※※※※※※※※※※※※※※ ps:拉基:我硬生生在對比之中活了下來! 紀斯:……其實安排給你的劇本不是這個,但不知道你為何還是活了下來。 拉基:…… 第204章 第二百零四縷光 醫院天臺, 有風。 司家三口像是在決戰紫禁之巔,成三角對立之勢。冷風拂過,女人的長發、男人的衣角和不肖子的病服都往同一個方向揚起, 他們注視著彼此,氣氛極為凝重。 到底是一家人,他們沒誰喜歡浪費時間打機鋒。左右沒外人在場, 談話自然是單刀直入了。 “阿城,自從你成年之后我就沒管過你?!彼境醒訃@道,“因為你一直讓我很放心, 所以,即使你mama總是擔心你的感情問題、婚姻大事,我也是睜只眼閉只眼,不催你也不叨你。在我看來, 這不是一件大事, 以你的優秀不愁追不到人?!?/br> “但現在我有點不確定了,阿城?!?/br> 司承延眼神復雜:“你給我一個準信, 你對那一位……大祭司到底是什么想法?你是把他當成兄弟、摯友、師長,還是別的什么?” 詩玉華攏了攏長發:“城城, 你可以避諱任何人,但別把爸媽當外人。告訴我們吧, 你到底怎么想的?” 聞言, 司諾城眉頭一蹙:“為什么你們都覺得我和紀斯的關系不一般呢?我們只是很普通地在相處啊?!?/br> 司承延頷首,同兒子有五成相似的臉愁云滿布:“嗯, 你仔細說說,是怎么個‘普通’法?!?/br> 司諾城解釋道:“我是在川蜀遇見他的。那天下雨, 我和他各自躲在樹下避雨。當時他穿得太奇怪了, 我就多看了幾眼?!?/br> 這個開頭沒毛病, 正常人看見大祭司的穿著打扮,都會看上幾眼。 “我接觸過的人很多,看人也很準??墒撬?,我看不透?!彼局Z城道,“他當時像個神經病一樣在呼風喚雨,關鍵是風和雨還真來了。然后,我跟著說了一句‘傘來’?!?/br> 詩玉華切入重點:“城城,你是出于什么心理跟話的?” 什么心理?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 司諾城從未深究過自己起心動念的源頭,只知道想這么做就做了,而母親的發問讓他第一次陷入了思索。 “因為……我覺得他目下無塵?!彼局Z城回憶道,“是一個傲到骨子里的人。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包括我。對,就是這種感覺?!?/br> “而我一直是最優秀的那一個?!彼陌谅彩歉苍诠亲永锏?,“無論身處哪里,無論做哪件事,無論跟誰站在一起,我都有能力成為那個領域最強的人??晌矣鲆娝?,就像是在照鏡子,沒有任何優越感了?!?/br> “城城……” “就是——有‘活著’的感覺?!彼局Z城平靜道,“好像我可以完完全全放手一搏,拼盡自己全力去做,再也不用擔心距離拉太大讓別人感到丟臉的問題?!?/br> “所以,我第二次遇到他,就讓他坐了我的車?!?/br> “接著我發現,他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隨著司諾城平鋪直述的言辭,司家夫婦已失去了聲音。直到他們的兒子說出口,他們才發現他活得一直很孤獨。 孤獨得像一個溺水的可憐人。 充裕的物質、崇高的地位、姓氏的象征,不過是給孩子構筑了一座孤獨堡壘??v使他身邊圍滿了同齡人,來往著業內精英,也抵不住他把自己圈成孤島。 恍惚間,他們回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十三歲的司諾城拈弓搭箭,射穿了俱樂部的靶心。把把全中,讓一名國外的16歲射箭手下不來臺。 他們不相信司諾城不是專業運動員,只說道:“鮑勃只拿起弓箭半年,來俱樂部玩耍是為了切磋進步??赡銈兙尤蛔屢粋€專業級的少年運動員出手,是想讓我們的青少年徹底失去信心嗎?” “我兒子是第一次拿起弓箭!” “這位先生,你看看靶心,那根本不是第一次拿箭的人能辦到的事。用專業級來打擊新手級,中方可真是卑鄙!” “呵,你們辦不到并不意味著……” “爸?!笔龤q的司諾城抱著弓,沒多辯解,“別跟蠢貨論長短。這個俱樂部我要了,然后讓他們給我滾!” 之后,他們的兒子得到了俱樂部,卻再也沒有拿起弓箭。 細數之下,他們發現司諾城丟掉過很多愛好。曾經的他們不問原因,只以為是孩子三分鐘熱度,那不喜歡了就不喜歡吧,司家供得起。 可如今想想怕不是這么回事…… 而是,他們的孩子在讓自己變得普通,變得合群,變得像一個正常的優秀者。 他看似有很多朋友,其實他一無所有。他的世界里沒有出現過勢均力敵的對手,也沒有遇到過真正知根知底的摯友。 直到紀斯進入了他的視野—— “真的只是想比一比?!彼局Z城費力地解釋著,就像孩子放學回家后向父母解釋為什么會跟別的小朋友打架一樣,他很心累,卻也充實。 “遇到山峰就想爬,遇到大河就想渡,這是人性。紀斯很強,就算我使出全力,他依然游刃有余。跟他相處很輕松,我根本不用考慮別的東西,反而是謙虛會顯得很矯情?!?/br> “我就想知道——他站在了哪座山峰上,我也想站上去看一看風景。我喜歡這種摸不到天花板的感覺,所以跟他關系好點有什么不對嗎?” 詩玉華搖頭失笑:“對,很對,沒有哪里不對?!?/br> 至少,城城是真的很開心。